云散

　　林辞的葬礼在银杏叶落尽的深秋。

　　宋云舒站在灵堂前，手里攥着件藏青色的西装——那是林辞上周刚买的，说"等春天搬去南方，穿给你看"。西装口袋里塞着张纸条，是林辞的字迹："云舒，别为我掉眼泪，要像银杏树那样，每年都长出新叶。"

　　吊唁的人陆续离开，张姨却留了下来。她捧着个檀木盒子，放在供桌上。"小辞走前让我交给你的，"她说，"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盒子打开时，宋云舒的眼泪先落了下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十七片银杏叶，每片都用红绳系着，叶脉里夹着极小的字迹——是他这三年写的教案批注，是学生送的贺卡，是张姨熬的藕汤配方，甚至还有他去年生日时，自己在便利贴上写的"宋老师今天也很帅"。

　　最底下压着张照片，是六年前老房子银杏树下的合影。林辞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他穿着母亲留下的蓝布裙，两人都笑得很傻。照片背面写着："叶清欢的儿子和叶阿姨的外甥，在银杏树下相遇。"

　　"小辞说，"张姨的声音哽咽，"这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照片。"

　　宋云舒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抱着林辞残留的温度。他想起昨夜整理林辞书房时，在抽屉最深处发现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

　　"云舒今天在医院说，要和我结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是我的光'。可我知道，我早就是他的光了——从六年前那个雨夜，他蹲在垃圾桶旁哭，我撑着伞站在他身边开始。"

　　"医生说我的胃烂了，像块发霉的面包。可我不怕，因为云舒的手比任何药都管用。他握着我的手时，我能感觉到...生命力在往我身体里流。"

　　"如果我死了，云舒会哭吧？会像母亲那样，把自己锁在黑暗里吗？不，他不会的。他说过，要像银杏树那样，每年都长出新叶。我要信他。"

　　"云舒，如果有下辈子，换我做被救的那个。换我撑着伞，站在你必经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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