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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还笼罩着皇城朱红的宫墙,登闻鼓沉闷而急促的声音骤然划破了这片宁静。
宫门外,珍珠案的苦主们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他们的额头抵着地,哽咽的鸣冤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无助。几乎同时,一骑快马疾驰至宫门,马蹄声碎,带来大理寺传来的惊人消息——安宁公主主动投案了。
金銮殿侧厅内,安宁公主一身素衣,褪去了往日的骄纵与华贵。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从苍白的脸颊滚落,浸湿了衣襟,她哭得肩膀颤抖,泣不成声。
“父皇、母后,儿臣、儿臣是被底下那些刁奴蒙蔽了啊!”
她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惶恐与悔恨,“他们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恶行,儿臣直至今日,方才知晓……”
她声声悔过,言辞恳切,表示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补偿苦主,甚至当场交出了那名早已对外宣称“暴毙”的贴身侍女。
皇后端坐在上首,凤眸含威,面沉如水,听着安宁的哭诉。最终,她当即下令将安宁宫中所有侍从婢女尽数拖出处决,又将安宁公主禁足于寝殿。
“非大婚之日,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皇后的声音冷厉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又下令重金补偿珍珠案的苦主,重到足以让他们余生无忧,沼县所有涉案官员也被迅速收押。
此案最终未移交刑部详查,只在皇后的授意下,由大理寺匆匆结案,所有波澜迅速被压下,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只泛起几圈涟漪便迅速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一切尘埃落定。
将军府,书房。
沉重的紫檀木门紧闭,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开来。室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赏客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她身后,苏端墨、程猛等一众心腹默然伫立,个个脸色铁青。
他们夜里进京的消息万分隐秘,自认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他们还派了人在山中迷惑那些截杀他们的玄甲军,一切都没有疏漏。
回京后更是径直潜入将军府,未曾与外界接触,那消息,究竟是如何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地传到了安宁公主耳中?
“他娘的!”
死寂中,苏端墨猛地爆发,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黄花梨木书案上,案上的茶盏震得哐当作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恨声如铁锈摩擦:“必有内鬼!否则安宁公主绝无可能抢先一步自首!她这一手,彻底断了我们所有的计算!”
程猛齿关紧咬,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虬结,一字一句从喉咙深处挤出:“若非有人泄密,公主岂会得知苦主已入京?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分明是知道了消息,先我们一步!”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再次沉重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众人下意识地互相凝视,眼神碰撞间,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惊疑、猜忌,以及一丝深可见骨的寒意。
从柳一诩途中遭伏开始,或许更早,便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藏在最深的暗处,将他们的每一步谋划、每一次行动都窥探殆尽,如影随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曾经生死与共、从尸山血海中一起杀出来的袍泽兄弟,是可以将后背完全托付的至交,为何会背叛?又究竟是谁背叛?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冰冷地噬咬着每个人的心,谁都不敢深思,却又不得不疑,信任的高塔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此刻,最痛、最难的,无疑是沈赏客,可这被至亲之人从背后刺入的利刃所带来的剧痛与孤寒,无人能替她分担半分。
这背叛不仅彻底粉碎了多年铸就的、比金石更坚的信任,更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尤其是沈赏客女扮男装、冒名顶替陆辞潇的身份一事一旦因此泄露,那便是欺君之罪,等待他们的将是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压抑得令人心脏痉挛的沉默中,沈赏客却忽然转过身来。
预想中的震怒或崩溃并未出现,她的神色异乎寻常的平静,她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或许,只是我们从别处不慎露出了破绽,未必就是我们之中有人背叛。
若当真存在内鬼,其目的若真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大可直接揭穿我的身份,岂不更加干脆?何必绕如此弯路?”
众人一时默然,面面相觑,无人应声,不知她此言是为了稳定军心而强作的安抚,还是当真如此理智作想。
但无论如何,珍珠案至此,已彻底偏离了他们最初所预想的、能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的结局。
真正的罪魁祸首安宁公主,不过是被轻飘飘地禁足待嫁,苦主们拿了些许“重金”便被打发返乡度日,所有惨烈的真相、枉死的冤魂,都被那一锭锭金银封口。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锦绣盛世依旧,皇家颜面无损,和亲照常进行。
这鲜血淋漓、耗尽他们心力的珍珠案,终不过是浩繁史册上即将被轻描淡写、甚至为了所谓天家颜面与邦交安稳而彻底抹去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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