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遁归来后

　　不日便到了春猎的日子。

　　皇家狩猎可不容得浔鹤再过磨蹭，这天还没亮时便要到了地方。

　　陆池鱼这次并没有以宁王之子的身份参与狩猎，而是以怀霁将军的这一官职参加的。

　　所以两人便排在队伍的末端。

　　再加上大春的底盘确实没有寻常马匹高，所以浔鹤看不着什么皇室成员。

　　只有乌泱泱攒动的人头与一张张陌生、年纪各异的面庞。

　　也不知多久才走到了狩猎的山林。

　　为了将大春带来，浔鹤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甚至将它带到马场去，装模作样的训练了几次。

　　虽然表现的确不如身形庞大矫健的宝马，但确实收敛了乖张的性子。

　　起码懂得了些简单的指令，也不会像先前一般保留着驴的犟脾性。

　　这样便已是足够了。

　　所谓宠物肖主，或许还真有几分根据。

　　正是在举行繁琐复杂的仪式，浔鹤这位置实在偏僻，连前头到底在干什么都无法知晓。

　　左右是看也看不到，听也听不着，更没人管顾他在做什么。

　　便干脆低着头微磕着眼小寐。

　　大春的头顶上虽没长眼睛，但好似知道主人在做什么一般。

　　眨眼的频率愈渐缓慢，显然是要睡去了。

　　待被陆池鱼觉察时，这一人一驴险是东倒西歪，就差趴在地上了。

　　“贺寻，贺寻……”

　　这人怎的坐在驴身上都能睡着，这驴……罢了，站着也能睡。

　　可在这种场合下安然入睡的，实是不多了。

　　既是看到了，多少也该将人……叫醒。

　　而浔鹤神游天外，心魂已然飞到了尝到糖葫芦的那个夜晚。

　　一口一个的山楂小果，酸甜可口。

　　便细声呢喃道：“糖葫芦……”

　　这声音细弱，陆池鱼并未听清。

　　便只能靠近去，再问他说了些什么。

　　浔鹤看着似是被唤醒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可双目仍旧紧闭。

　　又像是有闭眼看人的神通一般，发觉了身边人的动作。

　　那毛茸茸的脑袋一歪，正好落在来人的臂弯处。

　　陆池鱼整个人猛然一怔，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看到二人的境况。

　　便也大着胆子，将他的头拖到肩上，或许能睡得更舒服些。

　　浔鹤倒也痴痴睡了一阵子。

　　后来也不知怎的，抱着他的胳膊开始傻笑：“嘿嘿，好大的糖葫芦……”

　　糖葫芦本人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真怕他一张嘴就往身上咬。

　　但几次推搡无果后，看他倒也老实，也并未张嘴做些什么，或是说些胡话。

　　便由他靠着了。

　　待到仪式举办完毕后，远方话音一落，怀中的人直直起身睁开了眼。

　　而他身下的大春也恢复了神采，正好奇地睁着眼睛左右遥望。

　　回眸望向那一眼，早已了无一点惺忪。

　　这醒的是这般快吗，时机也是正好……

　　“你刚才……”

　　“当然一直都在听这仪式。托怀霁将军的福，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春猎。”

　　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所以，方才在怀中想着糖葫芦的人是谁？

　　可观他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异样，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此次春猎的魁首将奖励一把价值连城的紫金宝弓。

　　有这般大的彩头，各个皇家、世家子弟与官员都跃跃欲试，欲争了这头彩才好。

　　所谓魁首，能拿到的不仅是紫金宝弓，或许还能得陛下的青睐。

　　这大齐皇帝是个武帝，早年间也是极其喜欢狩猎的。

　　不过听说是一次秋猎中出了意外，伤及根本。

　　所以这么多年来，除却先前的二个女儿，此后便再无所出了。

　　也不知近来是怎么了，又起了兴致。

　　隔了这十余年，或许是这皇帝从阴影中走出来了，竟想再办一场。

　　这秋猎有了避讳，便改成了春猎。

　　所以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人人都想崭露头角。

　　除了陆池鱼与浔鹤。

　　自领下统一颁发的弓与箭后，眼见着大家都冲进了山林，此二人还在队伍末尾，悠哉悠哉。

　　浔鹤骑的是驴，本就跑不快，再加上陆池鱼竟也温吞，便不曾催促。

　　正值百般聊赖之际，浔鹤才发觉自己的箭矢竟与陆池鱼的不一样。

　　本就是个无聊透顶的问题，问出后却仍旧得到了答话。

　　“每个参赛人员的箭都所不同。但所有随行的却是一样的。”

　　就好似官员的朝服各有不同，而宫中侍从的衣服却是一样的。

　　这样就大抵能够保证每一箭都是参赛之人所射，杜绝了随行舞弊的可能。

　　仔细想来仍有诸多漏洞，但还是聊胜于无。

　　果真是够乏趣的。

　　二人就这般走走停停，总之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待走到外围的时候，也左右不见什么猎物。

　　许是来晚了，早就被人带走了。

　　这时随行的好处便也体现出来了。

　　参赛之人射中的猎物，若带在身上多有不便。

　　但身旁有随行便就方便很多。

　　让随行去收拾战果，猎物也不必放在身边阻碍动作，便节省了许多时间。

　　至于有射杀更大的猎物，也可以让随行去通知维持狩猎秩序者。

　　而浔鹤还额外带了药箱，誓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军医。

　　虽然在春猎上带个军医，如何想来都像是个兽医。

　　但万一有猛兽袭击，或许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眼见着要往内围走去，便幻想着陆池鱼可是要猎得什么老虎、黑熊。

　　还特地带上个这么专业的……军医。

　　结果，他还是没什么要走动的意思。

　　“你来此是为狩猎吗？”浔鹤不由的疑问。

　　“狩猎……当然是狩猎。”

　　“猎物还没来，急什么。”

　　便继续向山林深处走去。

　　途中倒也是猎到了三只兔子与四只鸡。

　　花花绿绿的由浔鹤收拾着，驮在大春身上。

　　所谓马和驴还真有分别。

　　这些猎物的重量上来了，大春的脚程也没什么大变化。

　　驮累了也就找了处地方吃草补充体力。

　　如此作用，让驴主人欢心得很。

　　不过总觉得陆池鱼口中的猎物，并非是这些山鸡与野兔。

　　山林深处，像是有什么，如有引力的漩涡，将人深深吸引着。

　　果然，不远处的人影愈渐繁多，甚至能听到隐隐的虎啸。

　　是了，皇家狩猎虽是要保证安全，但总也要有些挑战性的动物。

　　便在此放生了两只猛虎。而其中一只，正在附近。

　　大多数人也只敢止步观望着。

　　毕竟没有多少人能有把握一击毙命。

　　若惹恼了此等猛兽，还不等箭矢射出，那虎爪便扑人脸上了。

　　权贵子弟，多少仔细着皮肉。

　　说是上了学堂，读过多少年的书，到头来不过写下几篇酸诗腐词便罢。

　　一些个自小名师相授，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怕是连血都不曾见过。

　　寻常的飞禽走兽尚可匹敌；叫他们去射杀只猛虎，却是怎么也不敢。

　　就算不伤及性命，谁人也不想为了一场春猎而伤了皮肉。

　　却一个个的实在好奇谁人能有这般胆识谋略，便在此驻停不走。

　　只巴巴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

　　“是陆池鱼……”

　　“陆池鱼来了。”

　　“嘿，你看他身旁那个随从，怎么骑了只驴来。”

　　“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看那驴，蠢头蠢脑的……”

　　那群纨绔叽叽喳喳讨论着，像清晨的鸟儿一般烦人。

　　浔鹤听来虽觉刺耳，但也不想与他们做争辩。

　　只揪起大春的两只大耳朵，紧紧盖在那皮毛上，不让它听到这伤驴的话语。

　　这般举措，只叫那群人更是猖狂。

　　“你看，他还把这驴的耳朵捂起来了。”

　　“驴还能听懂人话不成？果然什么养的坐骑配上什么样的人……”

　　浔鹤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也不想与这些闲得没事做的人在此争辩。

　　就想快步离开此地。

　　可陆池鱼实在没有走动的意思。

　　“你是韦家那个废物罢。”

　　“文不成武不就便罢了。当务之急是莫让这偌大家业被养子夺了去。”

　　韦家的养子，也就是韦应是，正是在陆池鱼手底下做事。

　　副手之职已是受人艳羡，而韦家其余的公子在仕途上实在不争气。

　　连在他手下做事的资格都没有。

　　今日诋毁浔鹤的，已是那小辈中除韦应是外最争气的了，不过也只是个从七品的主簿。

　　也不知这厮是哪儿来的勇气敢说他身边的人，还恰巧被正主给听到。

　　不过陆池鱼此人，说话虽不留情面，但平日也算是沉默寡言。

　　如今却为身边人出头，实在是闻所未闻。

　　那人的脸气得从白转红，又变得有些黑，实在是精彩极了。

　　可如何不能回嘴一句。

　　一来身份没他高，二来官职没他大，三来能力没他强，四来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人群中霎那间没了声响，甚至有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不仅是鸟儿，还是一颗颗的墙头草。

　　也不管他们到底如何，陆池鱼只牵着逍遥昂首挺胸往虎啸声处赶。

　　而浔鹤也挺直了腰板，对着人群嗤笑一声，便引着大春跟了上去。

　　这一幕虽然还是有些滑稽，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噤了声。

　　连异样的表情与眼神都了无。

　　这是他第一次了解陆池鱼的实力。

　　光是威信与气势，便可以碾压同辈中人。

　　“谢谢你，陆拭琛。”

　　貌似是感谢的话语，浔鹤都会说得很小声。

　　不过陆池鱼听得见。

　　“你是我的人。”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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