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复读班

　　薄雾被清风吹散，校园里回荡着扫地阿姨用大木扫把清扫落叶的“唰唰”声。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进入教室，满脸困倦，眼神迷茫。
　　“你眼睛怎么了？”林若洲问道。
　　凌予恒拿过水杯，挑眉一脸疑惑，说：“眼睛？怎么了嘛，我没照镜子。”
　　“眼角很红，还有红血丝。”
　　“真的假的，你帮我看一下。”
　　凌予恒凑近了，湿软的刘海下眼睛瞪得十分大，晨间的雾气似乎都浸润进眼里，黑漆漆的瞳仁下氤氲一层湿哒哒的水汽。
　　“看到了吗，我眼睛好酸。”
　　林若洲一怔，微微往后退，低声说道：“在眼角那里，不严重。”
　　“不严重就算了，也不痛。回教室吧，昨晚数学借我对一下。”
　　凌予恒习惯与朋友亲昵，顺手十分自然地搭上了林若洲的肩膀，时不时和来往的人打招呼，或眉开眼笑地说着 最近发生的趣事，晃晃悠悠一下子就到了座位，肩膀上残留的温度十分明显。
　　“我说你到底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坑害我们。”凌予恒指着汪风和，假装严肃地说。
　　“开玩笑，我是这种人吗，去不去，去不去，老时间，晚自习下课。”汪风和捉急的跟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看情况吧，我还有题目没写。”
　　“哎呀大哥，你还有啥题目没写，老师发的你不早就写了几百遍了嘛！去吧，去吧，机不可失，我都上下大点好了。”
　　晚自习下课后凌予恒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被一帮人拉出教室，下午放学后的教室最为空旷，同学们都赶着这个把小时的休息时间去洗澡吃饭。林若洲帮他把掉在地上的书包放在桌子上，还小心的没压折课本，把兜里的饭卡掏出来认向自己的座位，一手插兜不紧不慢地笑着更上凌予恒几个。
　　“快点啊！若洲！就等你了！”汪风和趴在楼道的铁把手上大喊，声音回荡在楼道里，苏秋砚挽着梁星渡的手臂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笑的直不起腰，旁边的陈月淡依旧是个老实的听众，看着两个活泼的女生谈笑。凌 予恒学他双手插兜，假装不耐烦的瞪着他，此时夕阳垂暮，浓烈的橘光倾洒在走廊的灰白瓷砖，反射的光柔和 地撒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凌予恒卷起的发丝笼罩上一层橙光，眼睛如木星一样明亮闪烁。
　　林若洲不经意地往前跑了几步，马上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傻，马上强装镇定停下来，咳嗽几声往前走。
　　他这点小心思被凌予恒看得清清楚楚，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道：“饿了？”
　　凌若洲不理他，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板着脸往前走，他知道自己该死的交感神经系统十分发达，现在肯定脸很红。
　　“等一下等一下林若洲，不走那边！”苏秋砚疑惑的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连忙喊道，“我们要先去拿工具，这边这边！”
　　“噢。”林若洲又板着脸漫不经心地转过来，抢先往前走。
　　“若洲你知道路嘛！走这么快干啥！”汪风和瞅了一眼憋笑的凌予恒又蹦蹦跳跳地往前带路。
　　夏日的燥热刚刚褪去，秋日的凉意还让人不太习惯，幸好学校种的是晚熟的龙眼，不然刚开学的学生也太闷了，一溜溜棕皮龙眼缀在枝头，路过时看着也扫去了不少苦闷。
　　汪风和拿着一把剪龙眼专门用的伸缩摘果器，以拿着海神三角叉的姿势大步流星向前走，挑挑拣拣初中教学楼 边上的果树，最后在一棵最多果子的树下站定，神气地指挥大家过来。
　　“不是，你眼神没问题吧，这个树上的果子这么小，还没我姥家小树苗上结的果子大呢。”苏秋砚质疑地说道， 然后领着梁星渡往前面的果树走，“星星我从小帮我姥摘果子呢，上个月这个时候我也在老家摘，看我给你挑一些甜的。”
　　“怎么可能！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
　　梁星渡忍不住打破两个广东土著的争吵，毕竟再不开始说不定就要上课了，“怎么摘的，谁能教教我呀，用这个刀直接割吗？”
　　“不是，把杆子往前伸……”
　　有两位广东土著的教学，陈月淡和梁星渡马上掌握了摘龙眼的要领，王风和着急孔雀开屏，仰着头张着嘴开始 忙起来，想要帅气准确无误地摘下一串龙眼，没想到看岔了，呲牙咧嘴地用力压着杆子底部的红把手，两指粗的小树枝擦着他的肩膀自由落体降落，兴奋的拎起来一看，浓密的绿叶里没有一串果子。
　　“哎哟笑死我了，你不会是假的广东人吧！”苏秋艳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就连人如淡菊的陈月淡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你这算是破坏公物吗，汪风和。”凌予恒幽幽地说道。
　　被凌予恒这么一说汪风和感到如芒在背，这被误裁下来的树杈子可不小，万一被保安逮住了可难说清，那保安 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因为之前去操场厕所的栏杆那里“偷渡”饮料被抓住了好几次。
　　“哥别说了，我害怕。”汪风和面容褪色，有一丝惨白。
　　梁星渡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感到莫名的好笑，随意的指点旁边的假山说道：“没事，等下你找个地方把树枝给栽起来，万一长成了新树你还做了好事呢！”
　　“我去，你咋这么聪明。”汪风和惊喜地看着梁星渡，两眼发光面色红润，把手里的采摘器往凌予恒手里一塞，拿着“受害者”往假山边跑去。
　　“这树枝没有根系，成活率堪忧啊。”林若洲拿着铁杆子一样的采摘期当做拐杖，斜挎着大长腿俯视蹲在地上一 顿忙活的汪风和。
　　“哎，其实我是瞎说的，没想到他还真的相信了。”梁星渡说道。
　　“哎呀他就是为了自己安心而已，别管他！我们来摘我们的，快快快，等下保安来了。”苏秋砚扯着梁星渡的衣角，仰头来来回回地看着树上圆滚滚地果子。
　　“你小心点，看着脚下呀别摔了。”梁星渡带着她小心避开脚下的台阶。
　　此时天色一已经有些暗淡，初中教学楼传来同学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凌予恒把摘果器拉到最长，简单挥舞了一下，适应手头上的重量，摘果器刀锋锐利，拿在手上轻便，估计是学校新买的，从前就经常能看见学校里的大爷大妈拿着这个东西操作，现在自己拿在手上了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想吃哪一串，哥给你弄下来。”他对着林若洲挑眉说道。
　　“没虫的就信，你这身高够不够啊。”
　　“开什么玩笑，我这高度不用采摘期都可以摘到好吗，够够的。”
　　树上果子简直要挑花了眼，挑中的每一串好像旁边都有更大更饱满的，有些还被肥厚的树叶遮盖住了，需要拨 开叶子才能窥见“娇容”，说不定饱满清甜的就在这其中。
　　拨来拨去老半天，凌予恒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长剪子在不同树里来回穿梭，倒是还没看见硕果掉落，采摘器 虽然轻便，但也是钢铁玩意，拿起来有些重量，不一会手臂发酸，像是打了四小时的羽毛球一样，一直仰头脖子也很酸，他受不了了想要低头缓缓晕劲，直接眼前由绿转蓝，鼻梁撞到林若洲下巴上去了。
　　“嘶，你。”
　　“别动啊，怎么这么费劲呢。”林若洲顺着杆子往前移，他比凌予恒高，靠近了才注意到林若洲的鼻尖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借着阴影隐藏在鼻底。
　　“别我这么紧，松开点。”林若洲看准了一串藏在叶片底下的一大串龙岩，正准备一刀裁下，手里的杆子却难以移动，眼睛舍不得离开目标，只好摸索着拍拍另外握着的手，小指刚搭上凌予恒的手背，没想到对方直接刷手松开，沉重的杆子一下只靠着林若洲单手拿着，差点掉在地上。
　　“你干嘛 ？差点摔坏了你知道吗，这个底座是塑料的。”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是虫子。”
　　林若洲显然不相信他着急忙慌扯出来的话，嘴巴一扯重新单手插兜，拿着采摘器冷酷地开始摘龙眼。
　　“我真的是以为有虫子，没有那个……嫌弃你的意思。”凌予恒重新上前回到自己的位置，帮着举着杆子，分担重量，林若洲不说话，只是冷着脸躲开他的手，不拿眼镜看他，甩头往后躲。
　　“喂！你们拿着杆子在干嘛？摘下来没，要不要吃我们摘的。”
　　突然的大喊像一声惊雷，吓得两人迅速分开，虽然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
　　“给，乘新鲜吃。”神经大条的汪风和一点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送完“战利品”后又匆匆忙忙得赶回去继续开始劳作。
　　“行了，我们打平了，好……就这，拿着！”犹豫了老半天终于从树杈子上摘下一串比较满意的龙眼，拿在手上 带着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余温，挑一颗最大的拨开，半透明的果肉呼之欲出，迫不及待送进嘴里，香甜可口，一整个夏季的艳阳都浓缩在这些果实里。
　　“好吃，很甜呐。”凌予恒龙眼串，笑着像捧花似的送在林若洲的前面，“吃啊，绝对是你吃过最甜的。”
　　“我不爱吃龙眼”
　　“啧，你骗谁呢，拿着，我再看看。”
　　林若洲接过了一大束“捧花”，捧花的枝条还有些扎手，一个没拿稳差点掉在了地上，有些果子咕噜咕噜掉了一 地，和原先地上熟透了的难以分清，他顺势蹲在地上，摸索着捡起刚刚掉下的果子。
　　“哎，干嘛捡地上的，拿着拿着，这里还有，汪风和！来吃我们摘的！”凌予恒瞧不起汪风和摘的小龙眼，更看 不过他一直叫嚣着要和别人一争高低，就这水平，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你把我龙眼孙子摘下来了！”
　　“什么孙子，你这个……”汪风和接过了凌予恒的龙眼，掂在手里就感受到了重量，塞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但是嘴不饶人，“一般一般，就这一个大的嘛，在看我的！”
　　“一般？你有吃过比我这……”
　　“哪个班的！？在干什么！”
　　强劲的光线撒过来，他们几个就像是舞台中央准备不足的演员一样慌乱，大便腹腹的保安怒气冲冲得指着他们，毫不留情得拿着手里的手电照射他们的脸，一看清是穿黑白校服的学生便抬腿急匆匆地走来。
　　“我勒个去，快走快走！”
　　“啊！拿这个杆子咋办？”
　　“放这放这！啥都别拿，快跑啊！”凌予恒最先反应过来，在保安离他们只有十步的时候发出号召。
　　慌乱之中汪风和拔腿像教学楼跑去，四周黑麻麻的，一脚踩爆了好几个掉在地上熟透了的龙眼，保安的走路姿 势实在是滑稽，笑的没有力气的苏秋砚被梁星渡扯着外套袖子向女厕所跑去。
　　“别去女厕所，他会蹲守的！”苏秋砚脑子突然清醒过来，脑中闪过之前在操场“偷渡”零食的时候，躲进女厕所结果被门口的保安蹲守了两节课，最后还是被拍照投诉。
　　“你怎么不早说！教学楼教学楼！”梁星渡埋怨着。
　　喜滋滋冲在最前面的汪风和忘记拿战利品龙眼，又嘻嘻哈哈地折回去捞了一把放在石墩上的战利品，顺带拉了 一把气喘吁吁的陈月淡，殊不知这友爱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保安叔叔更加生气。
　　凌予恒在初中教学楼的二楼观看这一场追逐戏，好在他对学校足够了解，事发当前就拉着林若洲上二楼躲藏， 保安叔叔被汪风和气的忘记了他俩，专心致志的追着恼火的学生。
　　“这汪风和胆子太大了，保安叔叔加油啊。”凌予恒摇摇头，挑起眉毛分析道。
　　“龙眼还可以。”
　　凌予恒猛然回头，一脸不可置信：“你还拿着呢。”
　　“顺手的事。”
　　“就应该让你和他们一起跑。”
　　“那我就扯着你，咱俩谁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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