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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所有人都在问她成绩好不好?听不听话?只有方知雨,关心她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委屈自己……
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矫情,由肆张了张嘴,滚了滚舌尖,本来应该说出口的那句“再见”到喉间又变成了:“你待会……回学校?”
“不回。”方知雨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路灯下模糊不清的轮廓,她的身影此刻在夜色中却无比清晰,仿佛天地间只剩由肆一人。
“那……上来坐坐?”由肆试探性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捏着衣角,又觉得有些唐突,随后又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我没强求你啊,你爱来不……”
“来。”方知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毫不犹豫的干脆。
听到门口有动静的江曜川,迅速屏息猫着腰,走到门侧。
“……嗯,也行我换一下鞋,你先进去……”闻言方知雨便先推开了门。
“哇!”江曜川猛地蹦出来,脸上夸张的笑容在看清来人之后消失地无影无踪,“怎么是你?!由肆呢?”
方知雨面无表情地站在玄关处的光影交界处,微微挑了下眉梢,眼神中带着困惑,和一抹毫不掩饰“这人是不是有病”的审视。
“叫你妈干嘛,”由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皱着眉合上门挤进来,扫视着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不明所以地啧了一声,“干啥呢?大眼瞪小眼。杵着当门神?”
“你在和他合租?”方知雨的视线略过江曜川,直直看向往前走的由肆,语气更像是陈述句,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像是初冬湖面上凝结的薄冰。
“对,”由肆随手把钥匙扔在桌子上,指了指旁边一脸不爽的江曜川,“喏,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二逼,江曜川,对了,说起来你们好像也见过……”
“哦。”方知雨淡淡地应了声,视线又重新落回江曜川身上。
空气几乎冻结。
江曜川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眼神里火花四溅,方知雨的眼神都是平静无波,却透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不屑和挑衅。
无形的电波在两个人噼啪作响,由肆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浓厚的硝烟味,或者说根本就懒得理会,她略过杵在原地的江曜川,径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随手捞起一个柔软的抱枕揉在怀里。
“要喝水么?”由肆非常随意地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向方知雨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来坐。
“好,”方知雨收回与江曜川对峙的目光,依言坐在由肆的旁边,乖巧地接过那杯水,“为什么要和他合租?”她的目光落在水杯中泛起的水纹上。
“怎么?你又有什么高见?”江曜川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抢着回答,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我并没有在询问你。”方知雨眼皮都没抬,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的冷峻。
“你……”
“好了!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烦死了。”由肆被吵得脑壳疼,太阳穴突突直跳,把怀中的抱枕砸向江曜川,她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做到一见面就开始吵架的。
江曜川接住飞过来的抱枕,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方知雨,恨不得在方知雨的脑袋上烧出个洞。方知雨则是垂着眸,看着杯中的水,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江曜川是我发小”,由肆捏着沙发上另一个的玩偶,语气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虽然话痨但好歹是个熟人,安全性……也勉勉强强。”
江曜川闻言不由自主骄傲地挺起胸膛,看向方知雨的眼神多了几分炫耀。
“嗯,”方知雨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微凉的杯壁,沉默了几秒,随即接着说,“那……我可以和你合租吗?学校住宿……确实带来诸多不便……”
“不行!绝对不行!方知雨你想都别……”江曜川像点燃的炮仗,指着方知雨就差破口大骂,看方知雨那气定神闲,算盘都快打到他脸上的模样,眼里直冒火,就差冲上去和她干一架了。
抱着玩偶的由肆闻言也一愣。
方知雨……想和她合租??
“不是,”由肆眨了眨眼,脸上写着难以置信,,不自觉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点飘忽的不确定,“大学霸……你认真的?”
“嗯……”方知雨似乎想好了,看向由肆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你……介意么?”
由肆的脑子迅速开始思考。
如果方知雨搬过来,她可以更方便地问问题,或许她还能帮助自己学习……而且房子也能热闹不少,起码总比整天听江曜川废话连篇要强……
但是——!
方知雨……在追她诶!不对,不是追,是假装追!万一她假戏真做,或者会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会不会……
也不知道方知雨的目光有什么魅力,思绪被这一股涌上来的燥热冲乱。由肆滚了滚喉咙,那双嘴不受控制地说不出那个“不”字,一股陌生的心慌席卷而来,让她很不适应。
她迅速地、几乎狼狈地移开视线,低声地呢喃着:“……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
“什么?”方知雨敏锐地捕捉她的那抹闪躲和不自然,凑近了些,试图看清由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江曜川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冲上去把方知雨从由肆身边拽开。
她在……回避?还是抗拒……方知雨暗自思忖,心想改天还得再琢磨一遍《微表情心理学》了。
“没、没什么!”由肆像是被烫到一般,欲盖弥彰地抓起了桌上自己那杯水灌了一口,差点被呛到,“行……行吧,既然你都开口了,反、反正还有几个空房间……”
“什么?!!”江曜川像遭雷劈了,脚下一个趔趄,抓着旁边的椅背才勉强保持平衡。
他维持着滑稽的模样,瞪圆了眼看着的由肆:“小祖宗,你你你……你真同意了啊???”
“闭嘴!你老打断我干嘛?”由肆没好气地吼回去,心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点了头。但是话都说到这了……
“好。”方知雨轻声应道,看向由肆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在由肆看不到的地方瞥了江曜川一眼,眼里的轻蔑不言而喻。
江曜川:你%#¥&%……(无声咆哮)
由肆果断无视了在旁边莫名心态爆炸的江曜川,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方知雨:“那……你今晚去哪住?”
“你在……”方知雨试探性地开口,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清浅而撩人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关心我?”
由肆:……!!??
“谁关心你啊?我这叫客套!少给我过度解读!!”由肆恼羞成怒,抓起怀中的玩偶砸过去,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心里懊悔不已,恨不得掐死几秒前鬼迷心窍的自己,早知道就让方知雨爱滚哪去滚哪去了。
玩偶:……为我发声。
“嗯,看来我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抱歉,”方知雨罕见地展开乱七八糟的分析,只是低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去网吧里凑合一晚。”语气平淡似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她低垂着眼睫,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清冷的气质莫名多了几分……孤寂?甚至……可怜兮兮??!!
江曜川一眼看穿这拙劣的伪装,气愤地指着方知雨正欲拆穿:“你少在……”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由肆一个凌冽的眼神瞪回去,脸上仿佛写着“你再吵我就滚出去”。
江曜川一口气憋在心口,把话咽了回去,头一次感觉到遇到“绿茶”但是制裁不了的束手无策和心累的无力感。
由肆视线落在那身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校服,与网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光是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要不……“收留”她一晚??这个想法毫无征兆地跳出来的时候由肆都被吓了一跳。
正当江曜川抱着抱枕坐在一旁独自忧伤时,只听见由肆又做了件大事。
“那个……大学霸,”由肆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随意,“要不……你在这住一晚?”
江曜川:……??合着我才是路边一条?
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晚上。
方知雨向由肆要了几本课本,便自顾自地端坐在沙发上,仿佛自带书桌,一支笔在课本上勾勾画画,时不时写几个批注。
由肆则是盘腿坐在旁边和另一边气鼓鼓的江曜川打着游戏。
三个奇怪的组合莫名地和谐。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考试耗尽了由肆的精力,时钟上的指针才走到十二点,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知雨,你到底想干嘛?”江曜川再也忍无可忍,压着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方知雨的目光依旧落在干净的书页上,笔尖“沙沙”地不断地滑动,语气毫无波澜:“与你何干?”
“你知道我喜欢她的!”江曜川咬牙切齿,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指节发白。
“所以呢?”方知雨冰冷的眼神对上江曜川,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有选择的权利。”
“你!”
“这叫公平竞争。”方知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目光好似淬了冰,带着宣告般的冷硬。
“竞争?把她掰弯就是你说的公平竞争?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江曜川指着方知雨的鼻子,积压多年的怨愤像发酵后翻搅多年的烈酒,这一刻轰然炸开,“阿宇的事呢?!他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忘了吗?!”
“我只是拒绝了他,”方知雨毫不退缩地迎上他质问的目光,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只有一贯的冷静和疏离,“这就是你指责我的全部理由?”
江曜川气得浑身发抖。
当年,要不是碍着他的情种兄弟谢天宇拼命阻拦,他恨不得给方知雨打一顿。
他永远无法理解方知雨为什么要那样吊着谢天宇,给他希望最后再让他彻底绝望。
而在方知雨眼中,那往事却是另一番模样。
在她迟钝的情感信号中,根本无法理解谢天宇所谓含蓄的“追求”,加上谢天宇因为腼腆,表达得极其含糊和隐晦。
方知雨单纯地把谢天宇的追求当做了友好的表达方式,是“友情”的表示。
直到谢天宇终于鼓起勇气当众大声表白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谢天宇的心意。
当时,她基于自己“直接而坦诚”的感情逻辑,当众清晰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很委婉了,结果……谢天宇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被撞进医院,差点连命都没了。
但是这件事她虽然不能说毫无责任,但是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答应谢天宇。绝无可能。
曾经算是和缓友好的关系直接碎裂,江曜川从此再没和她讲过一句话……
而方知雨,在外人看来,像是没有感情似的,依然毫无波澜。仿佛这件事,轻飘飘地、毫不相干地发生了,她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
江曜川无比厌恶她那双眼睛,永远冷静,永远那么疏离淡漠,永远毫无波澜,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气定神闲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的沉寂和游刃有余,让他感到恶心……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你有感情这种东西吗?方知雨,你回答我!你有心吗?!”江曜川几乎是低吼着,声音因激动而多了几分颤抖。
“本质上是,喜欢是一种由大脑奖赏系统驱动的强烈吸引力,涉及多巴胺……”方知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始进行分析解释。
江曜川:……
一时,江曜川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呵,低情商。”半晌,江曜川才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
“我为你的无知感到可悲。”方知雨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重新低下头,笔尖继续滑动。
睡梦中的由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冷意,身体下意识地寻找暖源。她自然而然地往旁边歪倒,脑袋轻轻枕在方知雨的肩上。
相对柔软和舒适的触感,和那隔着衣服透过来的暖意让她感受到极大的安全感,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在方知雨的肩窝处贪恋地蹭了蹭。
还想继续争的江曜川瞬间静音。
那些还未说出口的愤怒和指责,全部僵在了喉咙里。
输赢只在一瞬间尘埃落定。。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承认,他真的要碎了……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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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顶级修罗场吗?路边一条我真的憋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