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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进星耀大厦的第二十三天,我已经能闭着眼睛摸到周叙办公室的门。
包包里面装着的不再是明星八卦稿,而是《意外心率》的最新修订版。
上班这阵子,办公室的咖啡机都快被我和周叙喝空了。
他是真把重心挪到写书上了,经纪人发来的剧本邀约堆在桌角积灰,他只潦草地画个叉。
转头就跟我争论《意外心率》里主角该穿帆布鞋还是皮鞋。
“穿皮鞋跑起来才够狼狈,符合他追出去时慌不择路的心态。”
他捏着钢笔在稿纸上敲,眉峰蹙得很紧,“你懂什么,这叫细节张力。”
我把刚打印好的章节摔在他面前,红笔圈出某段:“那这段写他‘踩着露水跑过草坪’怎么说?皮鞋沾了草汁,回头还得擦,不麻烦?”
他被我噎了半秒,突然伸手揉乱我头发。
“徐编辑,要不要这么较真?”
指尖擦过头皮的温度烫得我脖子发僵,我猛地拍开他的手,假装整理文件。
“谁较真了,我这是专业素养。”
余光瞥见他嘴角没压下去的笑,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慌乱,突然就变成了气鼓鼓的烦躁。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知道我看他改稿时会走神,就总在我盯着他侧脸发呆时突然转头;明晓得我对余同这两个字没抵抗力,偏要在讨论剧情时说“余同觉得这里该加场雨”。
我把这些都归为他的恶趣味——顶流明星兼畅销作家,大概觉得逗弄小透明编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可心脏却不怎么听话。
他弯腰捡笔时,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改稿到深夜,指尖无意识敲桌面的节奏;甚至连他皱眉时,眉间那道浅浅的纹路,都能让我盯着发半天呆。
《意外心率》里有段写主角在图书馆偶遇暗恋对象,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对方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金。
我拿着红笔批注太俗,心里却清晰记得他窝在沙发上看剧本时,也是这样被阳光镀上金边。
这种认知让我恐慌。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站在颁奖礼聚光灯下的周叙,是书迷排长队要签名的余同,而我只是个曾被房东追着要房租、连像样工作都找不到的普通人。
那天下午,他把刚写好的结尾打印出来。
主角站在巷口等了三小时,终于等到转身的爱人,最后一句是“原来心动从不是意外”。
我捏着纸页的指尖微微发颤,突然不敢再看下去。
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真的陷进去。
回到出租屋,我翻出那份签了字的合同,连夜写了离职报告。
字迹被眼泪洇得发皱,可每一笔都写得无比坚定,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会以为那些心动不是错觉。
第二天把离职报告放在他桌上,此时此刻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什么意思?”
他抬头时,眼底的温度像是瞬间降到了冰点,连平日里带点漫不经心的语调都冷硬起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适合当编辑,还是想回去写我的明星八卦。”
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声音抖得像筛糠。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不敢再看,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办公室,连电梯都忘了按,一口气从十八楼跑到一楼,跑到街心公园的长椅旁才敢停下来喘气,胸口的钝痛混着酸涩直往眼眶里涌。
夜幕降临时,我缩在酒吧的角落,面前摆着三个空啤酒瓶。
林薇把柠檬汁推过来,杯壁上的水珠打湿了桌布,她第N次叹气。
“你是不是傻?多少人挤破头想待在周叙身边,你倒好,说走就走。”
“你不懂。”
我抢过她手里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柠檬的酸混着酒精的烈,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是周叙啊……我跟他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林薇拍着桌子,玻璃杯震得叮当响。
“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上次颁奖礼他说你是很重要的人,全网都在猜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那是场面话!”
我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就是觉得我改稿还行,顺便逗逗我玩……可我不行啊,我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混着酒液砸在桌子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我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说他改稿时有多毒舌,说他故意揉我头发有多讨厌,说他看我改稿时眼里的认真有多让人心慌,最后抽噎着补了句。
“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是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被夜风揉过的低哑。
我猛地抬头,周叙就站在我身后,黑色风衣沾着夜露的湿气,眼神沉沉地盯着我,像把整片夜色都揉进了眼底。
林薇“哎呀”一声抓起包就溜。
“你们聊,我家煤气真没关!”
眨眼就消失在门口,把烂摊子彻底丢给我。
酒吧的爵士乐还在淌,霓虹在酒杯里晃出碎光,我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刚喝下去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你怎么来了?”我结巴得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没应声,径直走过来,弯腰抓起我手腕就往外拉。
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力道却稳得不容挣脱,我踉跄着被他拽出酒吧,夜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带着点街边烧烤摊的烟火气。
“周叙你放手!”
我使劲挣了挣,手腕被他捏得更紧。
“你干什么啊!”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时眼底翻着我从没见过的情绪,像压了场暴雨。
“干什么?”
他低头盯着我,声音里裹着压抑的火。
“听你躲在这里说喜欢我,然后继续装没事人?”
我被他吼得一怔,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那又怎么样?”
我梗着脖子瞪他,声音却抖得厉害。
“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谁跟你说不是一个世界?”
他突然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罩住。
“徐知书,你是不是傻?”
“我每天跟你争帆布鞋还是皮鞋,是闲得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个字都像浸了热意砸在我心上。
“我推掉所有剧本待在办公室,是为了改那点破稿子?”
“颁奖礼上说你很重要,是场面话?”
他抬手擦掉我脸颊的泪,指腹的温度烫得我一颤。
“那我看到你写的离职报告时,心口发闷是什么?”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从你蹲在角落给流浪猫擦毛开始,从你为了余同跟我吵架开始,从你拿着裂屏手机说要当纪念品开始,我就没控制住过。”
他眼底的认真几乎要把我溺毙,“徐知书,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他低头覆上我的唇,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风带着点凉意卷过,酒精的烈,柠檬的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全都混在一起,变成了让人眩晕的甜。
柔软的触感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压抑了许久的汹涌。
直到他松开我时,我还晕乎乎的,只能听见他抵着我额头说。
“所以那份离职报告,我不同意。”
我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突然想起《意外心率》里的一句话。
“原来所有的刻意靠近,都藏着身不由己的心动。”
原来不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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