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落砚野

　　沈砚礼的呼吸在乔野耳边顿了一秒，随后收紧的手臂微微发颤。他很少有这样不冷静的时候，像是精密仪器突然跳出一个意料之外的数值，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惯有的克制。

　　乔野的手指还攥着他的冲锋衣拉链，金属硌得指节发红。她没松手，反而用力拽了一下，沈砚礼被迫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额头。

　　“你心跳好快。”她故意说，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数据反馈异常？”

　　沈砚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干扰因素过多。”

　　山风掠过观测台，远处气象站的信号灯一闪一闪。乔野忽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沈砚礼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睫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能看清我吗？”她问。

　　沈砚礼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了她。

　　这一次比之前更熟练，薄荷糖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乔野的耳钉贴着他的戒指，蓝光微弱地闪烁，像是某种隐秘的呼应。他的手扣在她的后颈，指尖微微发凉，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一样，力道很轻，却又固执地不肯松开。

　　乔野的呼吸有些乱，推了推他的肩膀：“……喘不过气了。”

　　沈砚礼这才退开一点，但手臂仍环在她腰上。他的耳尖泛红，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观测到稀有天体时的状态。

　　“实验数据需要复核。”他突然说。

　　“什么？”乔野还没反应过来，沈砚礼已经低头又亲了她一下，这次很轻，像是某种确认。

　　“确认无误。”他低声说，语气认真得像是在汇报科研结果。

　　乔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他的脸：“沈砚礼，你谈个恋爱怎么像在做实验报告？”

　　沈砚礼任由她捏，唇角微微上扬：“习惯。”

　　“那以后是不是还要写观测日志？”乔野故意逗他，“比如‘7月21日，接吻实验，成功率100%’？”

　　沈砚礼思考了两秒，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可以补充细节。”

　　乔野：“……”

　　她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他了。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沈砚礼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束划开夜色，乔野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玩。走到半山腰的岔路口时，他突然停下，乔野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她问。

　　沈砚礼没说话，只是伸手牵住了她。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指节修长，银戒指贴在她的皮肤上，微微发凉。乔野愣了一下，随即收紧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怕我走丢？”她故意问。

　　“嗯。”沈砚礼回答得很干脆。

　　乔野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有定位耳钉还怕？”

　　“物理距离和信号距离存在误差。”沈砚礼一本正经地解释，“直接接触更可靠。”

　　乔野忍不住笑：“沈砚礼，你真的是……”

　　她没说完，沈砚礼却突然转头看她：“是什么？”

　　夜风吹乱他的额发，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安静。乔野心跳漏了一拍，突然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是笨蛋。”她说。

　　沈砚礼怔了怔，随即很轻地“嗯”了一声。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乔野刚洗完澡，手机就震了一下。

　　沈砚礼：【耳钉电量？】

　　乔野摸了摸耳垂：【52%，比你少1%。】

　　沈砚礼：【嗯。】

　　乔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发消息，刚想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沈砚礼：【明天见。】

　　乔野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飞快打字：【明天不是周日吗？】

　　沈砚礼：【嗯。】

　　乔野：【……你要干嘛？】

　　沈砚礼：【约会。】

　　乔野差点把手机摔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乔野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接起来，沈砚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冷静：“醒了？”

　　乔野把脸埋进枕头里：“……现在醒了。”

　　“三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他说。

　　乔野猛地坐起来：“等等，这么早？”

　　“晨昏线观测最佳时间。”沈砚礼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某个重要的实验，“带你看日出。”

　　乔野：“……”

　　她叹了口气，挂掉电话，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理科生的约会，果然不能指望有什么正常选项。

　　沈砚礼骑了辆自行车来，后座加了软垫。乔野跳上去的时候，他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咖啡？”她拧开盖子闻了闻。

　　“热可可。”沈砚礼说，“加了两块方糖。”

　　乔野喝了一口，甜度刚好。她晃了晃腿，故意问：“沈大学神，你的观测计划里有没有包括‘女朋友可能会冷’这一项？”

　　沈砚礼头也没回，单手解开冲锋衣的扣子，反手递给她：“穿上。”

　　乔野套上他的外套，袖口长出一截，衣领上有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她偷偷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再抬头时，发现沈砚礼的耳尖又红了。

　　“你看到了？”她故意问。

　　“……嗯。”沈砚礼的声音有点闷。

　　乔野笑出声，伸手环住他的腰：“专心骑车，沈同学。”

　　沈砚礼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最终停在了城郊的一座小山坡上。沈砚礼从背包里拿出折叠野餐垫，铺好后示意乔野坐下。远处的天际线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风微凉，乔野裹紧他的冲锋衣，打了个哈欠。

　　“困？”沈砚礼问。

　　乔野点点头，顺势靠在他肩上：“你昨晚睡了多久？”

　　“三小时四十二分钟。”他回答。

　　乔野抬头看他：“……你计时？”

　　“习惯。”沈砚礼推了推眼镜，“要睡一会儿吗？日出还有二十分钟。”

　　乔野摇摇头，突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沈砚礼眯了眯眼，显得有些茫然。

　　“这样好看。”乔野说。

　　沈砚礼顿了顿，突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也是。”

　　乔野愣住了。

　　沈砚礼很少说这种话，大多数时候，他的表达方式更接近于数据和事实。但此刻，晨光落在他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里，温柔得不可思议。

　　乔野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沈砚礼。”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

　　沈砚礼安静了几秒，随即很轻地笑了。他低头吻她，薄荷糖的味道混着晨风，清冽又温柔。

　　“我知道。”他说。

　　远处的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铺满整个世界。乔野的耳钉和沈砚礼的戒指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是两颗互相呼应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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