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朦胧

　　女生看了看她，立马进去把顾小风叫了出来。

　　她脸色有些红的走到顾小风桌前。

　　“有人叫你出去。”

　　顾小风看着书桌旁边的人，“谢谢。”

　　他出了班级门，知道来找他的逃不开那几个人。

　　看到陈希的一瞬间，他还是不自觉地眉眼舒展开，语气竟十分柔和。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我？”

　　课间只有十分钟，陈希长话短说。

　　“今天晚上我要去同学家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家了。”

　　顾小风的脸色微微变化。

　　陈希又补充，“我大概十点之前就能回去，让爸妈不要担心。”

　　顾小风眼睛里所有情绪都因为她这两句话消失不见。

　　他盯着陈希，仿佛能从她脸上的情绪辨认出来什么似的。

　　“是那个和你一起吃饭的男生？”

　　陈希有些惊讶，“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老师拖堂，她下来得晚，预备铃声已经响起，走廊里已经没有什么人。

　　陈希语速加快，对顾小风说：“我先走了，好好上课。”

　　但她刚转身就被顾小风拉住手腕。

　　陈希回头，诧异地看着顾小风：“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顾小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温度比她高一些，握着她微凉的手腕，心情有些平定下来。

　　他缓缓放开她。

　　“爸妈不会同意你去那么晚的。”

　　陈希安慰：“没事，我已经给老爸发过信息了，他同意了。”

　　顾小风没别的话可说，短短几分钟，他的情绪就因为她升起又落下。

　　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只是点点头，最后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再不走上课就要迟到了。

　　陈希又看了顾小风一眼，快步走上了楼梯。

　　阮竹和杨益行从顾小风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顿了顿。

　　杨益行先开口，语气有些疑惑。“陈希什么时候跟新同学关系都这么要好了？”

　　阮竹微微有些嫉妒。

　　她表面露出大反派的笑容，实则内心已经咬上手绢。

　　她心里默想。

　　陈希最亲近的人一定是我，只能是我！

　　只能是我！

　　几个人再次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顾小风一个人走在路上。

　　夜晚的街道带着凉爽，他却觉得有些焦躁，形单影只的身影莫名看起来有些寂寥。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翻滚了无数激烈的情绪。

　　顾小风想不通，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陈希就能跟别人这么要好，甚至抛弃了他们。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陈希第一次来他们班找他就说一些让他心情沮丧的话。

　　他更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情绪会这么焦躁难过。

　　顾小风沉默地走回家去。

　　路灯把他的身影映照的破烂不堪，正如他此时被情绪争斗的内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浑然不知。

　　陈希和张琪一起坐着江凯家的车到了他家。

　　直到车慢悠悠拐进小区，在江凯家的别墅前停下时。

　　陈希心里感叹，江凯一天到底得起多早才能不迟到。

　　从学校到这至少开了三十分钟。

　　陈希是今天晚上才从江凯口中得知他是成江集团老总江成天的儿子。

　　江成天的名字陈希很熟悉，她经常从陈屹坤和杨继业的口中听到。

　　陈屹坤对陈希本来就是放养型，接到陈希的信息后欣然同意陈希的出门请求。

　　她们走进去，客厅可以说布置得华丽又花俏，一看就是江凯喜欢的风格。

　　房间有很多人，江凯一个个给她们介绍过去。

　　他的表姐，姑姑，舅舅，堂弟…

　　陈希和张琪还跟着江凯去拜访了一下他的父母。

　　江凯是家里的独生子，她的母亲叫做任丽，和江凯长的很像，江凯的优越外貌应该都是来源于她。

　　江凯的母亲看起来倒是比较严肃，但他父亲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江成天揽着江凯，“你们就是小凯经常提起的小同学啊，小凯在学校承蒙你们照顾了。”

　　陈希和张琪摇摇头，谦虚又礼貌的回复。“没有没有，都是小凯照顾我们。”

　　江成天看着陈希，“你就是陈屹坤的女儿吧，长得真俊，眉眼和你爸爸真像。”

　　陈希礼貌微笑点点头。

　　他又补充“你父亲今天下午还特意打了电话来问我今天是不是办生日宴会邀请你了。”

　　陈希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这事儿。

　　从小到大，只要是陈希想去的地方陈屹坤都会让她去，这次也是一样。

　　她从未觉得陈屹坤会担心她的安全，久而久之，陈希自己也忘记父母会担心子女出行安全这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了。

　　陈希心中有些复杂，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微笑。

　　江成天又看了看江凯，笑着摸了摸江凯的头。“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几个人说了几句，江成天就放她们自己去玩了。

　　两个人谁都不熟，也并不打算认识谁，边闲聊边吃着宴会上的甜点。

　　陈希一遍吃着，一遍心中点评。

　　江凯和家里的兄弟姐妹的关系倒是非常好，一点也不像在外面那副别扭的样子。

　　时钟指向八点半时，陈希看着张琪从书包里摸出单词本，嘴唇微微动着，竟然是背上单词了。

　　陈希整个人一惊。

　　“你在这也卷。”

　　张琪眼睛扫过来，对着陈希勾了勾手指。

　　陈希默默地走过去，随后两个人在角落里，一起背上了单词。

　　江凯则一直在亲戚间打转，不是姑姑找他，就是舅舅找他。

　　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等到时钟指针指向九点时，最重要的时刻终于来临。

　　陈希和张琪也放下单词本，和众人一起围绕着江凯。

　　江成天和任丽把蛋糕推过来，给江凯带上生日帽。

　　全场的灯光关闭，江凯一个个点上蜡烛，然后生日歌响起。

　　他闭上眼睛，没几秒就睁开把蜡烛吹灭，显然许的愿望数量很少。

　　吹灭的那一刻，灯光亮起。

　　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

　　“生日快乐！”

　　陈希和张琪走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江凯眼圈激动地有些发红，他本来长得就秀气，此时更加像一个哭了的洋娃娃。

　　临走时，陈希和张琪把生日礼物送给他。

　　陈希送了一条自制的鲸鱼项链，当然是有寓意的，但是要让江凯自己发现。

　　张琪送了他一本化学习题册，因为她特意关注了一下，发现化学是江凯最薄弱的学科。

　　两人自认为都送出了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东西。

　　晚会一直到九点半，众人才纷纷离场。

　　等陈希回到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剩皎洁的月亮投下乳白色的光辉。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家客厅灯光大开。

　　而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在沙发上坐着等她。

　　而那个坐着的人，是徐倩。

　　徐倩见她进来，马上就说：“回来了。”

　　陈希顿了顿。

　　心里有个想法一直在不断盘旋。

　　平时这个时间大家早已经回卧室休息了。

　　而徐倩今天反常地坐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徐倩在等她回家。

　　她心里因为这个念头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隐隐发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只呆呆地站着。

　　徐倩见陈希傻站着门口，有些疑惑。“小希，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她害怕陈希误解她在客厅等她是想要训斥她晚归。

　　立刻走到她身边，语气温柔还带着笑意。“听你爸爸说你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了，只要记得安全第一，晚回来一会儿没关系的。”

　　陈希听见她的声音，回过神来。

　　她连去晚宴都没告诉她，徐倩竟然还在客厅里一直等着她回来。

　　陈希没吭声，俯身换鞋，似乎这样做能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而她刚站起身，就看见徐倩去厨房拿了一杯奶出来。

　　陈希心中的酸意发酵得更甚。

　　后悔是陈希很罕见的情绪，这一刻她却有些后悔。

　　为什么她没把去聚会的消息连带着跟徐倩也说一声。

　　徐倩还端着那杯奶，等她换完鞋。

　　陈希不喜欢回想遗憾的过去。

　　她一只脚拖鞋，另一只还是运动鞋。

　　陈希向前一步，紧紧抱住徐倩。

　　徐倩身上总是有一种好闻的让人感到安心的香气。

　　怀中的身躯陌生却柔软，陈希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发颤。

　　“妈妈，谢谢你等我回家。”

　　徐倩被她的动作弄得先愣了一下，手中加大力气保持奶别撒出去。

　　听到这句话以后，心里顿时柔软的不像话，仿佛有什么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心脏。

　　她眼圈莫名有些红，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陈希的背。

　　她在陈希耳边温柔承诺。

　　“以后不管你回来多晚，妈妈都会等你回家。”

　　陈希忍住泪意，她缓缓松手。

　　徐倩把奶递过来，“趁热喝，喝完好好休息。”

　　陈希拿过，点点头，无奈地喝完，又把鞋换上。

　　“妈，晚安。”

　　徐倩也回：“小希也晚安。”

　　夜晚十分寂静，顾小风躺在床上，清楚地听到陈希回到卧室关上房门的声音。

　　屋子里面很黑，他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十点二十二分。

　　顾小风又把手机按灭，房间里的唯一一点光亮随之消失。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二十二分钟，依旧没有睡意，甚至头脑清晰的很。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交替着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顾小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直冒一个念头。

　　而这个念头又像一阵风，轻易卷起其他的情绪。

　　于是风越来越大，他难以只是静静地躺着。

　　半晌，他坐起身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注定睡不着了。

　　顾小风甚至想去敲开陈希的房门，找陈希问个清楚。

　　她不是说十点之前回来吗？

　　但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又下床把灯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无声地拨弄着淡蓝色的吉他。

　　电吉他没插音响声音很小，但终于盖过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面无表情地边弹边想。

　　这么晚，陈希应该已经睡了吧。

　　已经睡了吗？为什么自己睡不着呢？

　　由于国庆节放假调休的原因，这个星期的周六和周日都要正常上课，周六已经是上到下午四点半，而周日安排的周五的课表。

　　陈希如往常一样洗漱好下楼吃早餐。

　　如往常一样看见餐桌上正在吃饭的顾小风。

　　陈希坐下打了个招呼。

　　“小风，早。”

　　顾小风凌晨两点才勉强睡着，又被闹铃早早地吵醒。

　　他没有精神道，“早。”

　　陈希看着他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你没睡好？”

　　顾小风看着陈希，眼中一丝怨气飞速闪过。

　　陈希却夹菜没有看见，只注意到顾小风点了点头。

　　她笑眯眯地看着顾小风。

　　“那怎么办呢？我是不会帮你请假的。”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

　　顾小风瞥她一眼，冷不丁问道。

　　“昨天晚上玩的开心吗？”

　　陈希回忆了一下，“挺好的。”

　　昨天晚上真的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晚上。

　　从生日会再到徐倩等她回家，每个环节都是。

　　陈希不自觉地上扬起嘴角。

　　顾小风一直在看着她，自然马上就捕捉到了。

　　他神情有些发冷。

　　两人吃饭速度都不算慢。

　　陈希咽下最后一口的那一刻，她又听见顾小风的声音响起。

　　语气淡淡，深究却又有些凉意。

　　“跟他们玩比跟我们玩有意思是吗？”

　　陈希看向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

　　她挑挑眉，看着顾小风皮笑肉不笑勾起的嘴角，觉得他今天像是吃枪药了。

　　陈希什么也没说，顾小风也忽然沉默，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顾小风没再说话，起身将二人的餐具一起带走，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

　　陈希和顾小风一起出了门。

　　今天依旧阳光和煦，早晨的风吹得很舒服。两人却无声无息地并肩前行，难得的气氛压抑。

　　顾小风一到外面，阳光洒在身上，清新的空气就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暗暗皱眉。

　　刚才在屋子里对陈希说的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句话有些怪异。

　　不过那确实是他的心里话，昨晚想了很久的心里话。

　　他确实怨着陈希，在各种方面。

　　顾小风停住，忽然拉住陈希背包带的一角，陈希也被限制地停下脚步。

　　陈希转头看向顾小风，直觉他会说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和刚才吃饭时一样。

　　陈希做好准备，她心情很好，愿意温柔又坦诚地面对顾小风的问题，就像昨晚的徐倩一样。

　　顾小风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还带着纠结又复杂的情绪。

　　“陈希，我一看到你和你们班那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心中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直说，却也刻意隐藏一部分。

　　其实只在那个男生加入之后，但他不知怎么，并没那么说。

　　顾小风一定要陈希来直面这个困扰了他几乎一天一夜的问题。

　　陈希静静听着，看着顾小风的表情。

　　却又看见顾小风说完纠结的神色忽然消失，眼神还灼灼地看着她。

　　陈希被他这么看着，方才想要温柔解决的想法消失，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顾小风可以说是眼神发亮的逼视，仿佛一定想要她给一个解决办法一样，一直盯着她。

　　两人的眼神相对。

　　陈希偏过头又转过来。

　　她淡淡给出了个答案。

　　“很正常，阮竹也这么跟我说过。”

　　“她也说刚开始看到我和别人一起走的时候有点不适应。”

　　陈希眨眨眼又看向顾小风，他的眉毛有些不可察觉地微微皱起，却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要不然你再习惯习惯。”

　　顾小风盯着陈希，气得笑了一下。

　　他放开陈希的书包带，快步离开。

　　陈希第一次知道茫然这个词怎么写。

　　陈希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抿。

　　顾小风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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