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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他反问：“那你怎么不去？”
半瞎叹口气：“我都去了好几次了，要能飞升成仙早就飞了，哪还待在这儿。”
王生：“那那些被铜塑的孩子呢？”
“就算没被选中成为仙童，他们也会以另外一个身份永生在这世上，这是仙人给他们的后路，要不然谁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听后，王生环抱双臂，哼了一声。鬼他倒是看到过，可这世上哪来的仙人，就算有，他相信没有哪个仙人会以这种方式选坐下童子。
这个方家村到底是世外桃源还是什么牛鬼马神还说不定呢。
半瞎说完了，他搓了搓手指，“对了，五天后便是选仙童的日子。这些事可从来不跟外地人说的啊，我都将这么有用的消息告诉你了，这钱......”
王生思索着，这么看来，说不定时也也会对这个方家村感兴趣，他得赶紧回去跟时也说，记上一大功才是。
半瞎哼着小曲儿将牌子捡起来立好，“咱两这叫有缘，你不用给多，五两就行。”
半晌，怎么没人回他，半瞎一转身，连王生一根人毛都没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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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踩着天黑的点回了客栈，一开门就大呼小叫地说：“大师，你知道我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王生兴致勃勃地想要分享消息，却见有一人披散着青丝端坐于桌前，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正握着胡檀木笔画着什么。
屋内还没点灯，只有蓝色的天光映照进来，屋外人流涌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没有打扰到里面的人作画的兴致。
时也放下笔，挪开了镇纸，随着风吹拂，画作掀起一角，王生瞧到是一棵什么树。
公公飞了过来，站在王生肩上，叽叽喳喳地说：“消息，消息。”
王生一拍头：“哦对。”
他过来坐到对面，将半瞎说的那个方家村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大师，这方家村有什么问题没？”
时也果然感兴趣，想了想，问他：“方家村在什么位置。”
王生：“半瞎说是往北五十里，咱们不是正好要北上吗？”
正好也是北边，时也将仙家盘拿了出来，早在一天前，这仙家盘的指向就开始摇摆不定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
或者说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靠近极阴之地了。
极阴之地，可以是富水之地，也能是厉鬼盘踞之地。而他早已观察过北方气运低迷，以王生说的这个方家村，多半是后者。
王生拿起仙家盘瞅了一眼，说：“大师，你这仙家盘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直在转？”
时也吹燃火折子，将屋内的灯都点上了，王生这才看清桌上那幅画画的是柳树。
他一怔，原来是柳树啊。
王生隔着衣服摸了摸肩上的胎记，忽地眼前一阵模糊。
尘封的记忆里，些许枯叶被吹开。
随着一阵耳鸣响过，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阿鸾，你看我画的这柳树上的枝叶，像不像宝慈身上的胎记。”
一个穿着素雅的温婉女子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抿嘴一笑，道：“极像，宝慈，到爹娘这儿来。”
女子朝某个方向伸出手，然后抱起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
“看爹爹画的好不好看？”
小孩笑得露出乳牙来，“好，看。”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岁月美好得让人望而生却。
直到有人将画收了起来。
时也见王生在盯着画出神，便再次看了眼画，没画错什么。
他停了下来。
不对，他这，画的是......
画上飘飘洒洒勾勒出了一颗长相茂盛的柳树，时也捏紧了纸张，有些呆滞，他在想些什么，原本是想打发时间随便画画的，可下意识就落了笔。
王生意识回了笼，打着哈哈拍马屁说：“大师画功真是巧夺天工啊，那怎么说？要去吗？”
时也垂下眼眸，转身去到床边，说：“去吧。”
王生：“那行，那行。”
二人就这样各怀着心事坐到自己的床上，房中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王生躺在地上，一只手蒙住了眼睛，逐渐让自己平息下来。
怎么又想到这些陈年往事，他还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不过也忘了，他们的容貌现在成了一层薄雾，再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了。
他把手放下，扯到了胸口，疼得蜷缩了一下，他连忙爬起来掏出去医馆配的药，掀开衣服查看了一番下午的伤势。
胸口一片淤青，但幸好骨头没断。王生沾了些药膏，轻轻涂在上面，生怕又碰到伤口了。
时也在床上打坐，可呼吸间却没有平静下来。耳边传来淅淅唆唆的声音，他睁眼，便见王生背对着他，上衣落到腕间，露出了一大片后背。
药味传来，时也分辨了一下，是金疮药的味道。他直接下床走到王生面前蹲下，见到一大片淤青之后眼里闪过一丝严肃。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这人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王生难得不好意思，觉得有些伤风败俗，便拉拢了衣服，说：“就被一小孩砸到了，淤青而已，不过我让他赔钱了，赚了哈哈。”
时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生有些哈不出来了。
时也：“钱比命重要是吗？”
王生：“哪有，要是撞断了骨头肯定就不止赔这么点了，我高低让他倾家...”
时也越听越上火，直截了当地说：“衣服拉开。”
王生噗地笑出了声，挑逗他道：“啊？这不太好吧，我们两个还没熟到能坦诚相待的地步吧，小心我告你非礼我啊。”
空气有些尴尬，只是王生一人的戏台罢了。
他不敢再开玩笑了，拉开了衣服让时也检查。
王生劲瘦的身体上突兀地显着一块伤，还差一点就沾上了那个柳叶胎记，时也伸手，覆了上去。
不同于粗糙的符纸和冰冷的剑柄，手上触感细腻，带着体感的温热和药膏的清凉，还有心跳，有些快。
时也传了些内力，王生瞬间就不痛了，甚至还有些舒服，痒痒的。
他有些好奇：“大师你不会也在修仙吧？”
“闭嘴。”
王生耸了耸肩。
时也闭着眼，屏住了杂念，专心治伤。没人再说话打扰他，可他却感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像是一点一点摸了上来，无比细致。
他忍不住睁开眼，便见王生睁着大眼正专注地望着他。
王生偷看人家被抓包，一愣，想首先移走视野，却不知为何，见时也没移开，他也没有移开。
内力停住，也没有治伤了，屋内烛火突然炸了一下，时也率先起身，轻声说了句：“早点休息。”
“哦，好，明天五十里呢，是要早点休息，得走好久。”王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他抚上胸口，发现药膏已经被融了进去，于是直接穿好衣服躺了下去。
他侧身躺着，摸了摸发烫的脸。今天一整天自己都有些怪，难道真的是因为之前没休息好吗？算了，闭眼睡觉。
这边翻来覆去睡不着，另一边在疯狂默念清心诀，一个房里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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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两人互相沉默的收拾好后来到马市。
时也找了家顺眼的店，“要两匹马。”
马店老板停下喂草料的手，再次确认道：“两匹马吗？”
时也顿了顿，他望向这些马，每个都被喂得十分高大强壮，是良驹，赶路的话，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他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然后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说：“这些马一看就不好骑，给我找一辆马车来。”
老板听完后直接气急，这人来找什么茬，他的这些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乖顺的很！
不过想到这是来花钱的主，他就没有骂出口，暗自嘟嘟囔囔地去赶了辆马车来。
王生背着背篓，一见有马车坐，乐得不行，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有车坐了。
老板眼尖，见时也不像是个差钱的，就赶了辆铺了软垫，稍微宽敞的马车来。王生一跃而上，脸上得了好处的笑掩都掩饰不住，极为灿烂。
付钱的那人唇边提起一抹不被察觉的笑，向老板打听了方家村具体方向后，便也上了马车。
王生自觉坐在前室，都准备好了给金主当车夫，他给时也挪了位置，让他进车厢里。
时也拿着仙家盘，“坐过去，我有仙家盘知道路，你知道吗？”
王生：“对对对，您坐您坐。”
他麻利儿地让出位置，将背篓放进车厢里，然后靠在车门，一只脚支起来，一只脚甩在外面，准备好好看看马车上的风景。上次坐马车还是给有钱人家当马童的时候，没想到现在都有人给他赶马车了。
公公飞到马头，抓着鬃毛不走，给马抓烦了，拉着马车猛地左右摇了两下。
王生一个没坐稳，直接倒在了时也的身上。
时也将他抓紧，一手拉紧缰绳将马稳住，呵斥了一声：“公公，过来。”
公公咕噜了两声，便飞到车顶去了。
肩上的力道松开后，王生咳了一声，坐好后转了一下肩头，他哥两好似的说：“多谢大师。”
时也看着仙家盘赶路，极为平静地回：“你看着公公，别让它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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