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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
夜淮舟觉得,他和萧逸卿是不同世界的人,尤其是这样的萧逸卿,强壮富有活力,沐在阳光里便是跟阳融为一体。而他见不得光,躲在阴暗处还能苟活一时,置在光里会瞬间蒸发。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过往,他会像萧逸卿一样吗?自嘲似的,夜淮舟想他不会,因为换位下萧逸卿绝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命运。
他那么凶,嘴那么毒,又单纯的像张纸,他娘、夜淮舟的母妃恐怕早就被他气死了,哪来后面的事。
可是,思及此,夜淮舟望向萧逸卿手中的兔子,没有大兔子何来小兔子?虽然小兔子对兔子的世界失望极了,但它也曾见过天见过云见过星辰见过大院,即使那处寒得瘆人。
“喏,你要的母兔子给你找回来了。小白亲自挑的,怎么样?看这腿看这肉。”萧逸卿啧了声儿,顺口秃噜出:“这要是烤来吃,绝了。”
容青:“......”
目光给到夜淮舟,夜淮舟竟没不悦,反倒开心地笑了,而后慢慢转回身,在纸上写:‘你烤啊。’
得,哪是没气,是气狠了,都气笑了。
萧逸卿只是坦率过了头,又不是真傻,当下就知道惹着了,马上把小白,以及小白找的童养媳一道塞夜淮舟怀里,表示:“我开玩笑的,小白媳妇哪能烤呢,烤谁也不能烤它呀。”
话是这么说,可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几天后夜淮舟在萧府饭桌上吃到了兔子,正是萧逸卿说的烤兔,据厨子介绍做法十分讲究,乃是严格按照萧老将军所嘱,小火慢烤,什么时候翻面什么时候撒佐料都有名头。
萧逸卿吃着不错,一块接一块地夹给夜淮舟,所挑皆是外焦里嫩,入口后汁水瞬间充盈口腔,味之香回味不绝。他赞道:“我居明州三年别的没想,就惦记家里这口了,明明一样的做法,旁人就是烤不出这味。”
说着问夜淮舟:“怎么样?好吃吧?”
实话说,夜淮舟没尝出来,他对吃食没讲究,什么样的都能吃。这不上次惹了二老不快,加之萧明远眸中透露出的期待,用力一点头,附上拇指一枚,为免有拍马屁的嫌疑,他刻意对着萧逸卿竖的,且确保了萧明远能够看得清楚。
窥视过去,萧明远眼中的期待成了满意,并谦虚道:“半生戎马别的没学会,就练了手烤兔子。”
“谦虚了不是。”非是恭维,萧逸卿哪知恭维为何物。他真这么想,若非先辈拼死守护,他们过不上如今安定闲暇的日子。
远不说,单论一个梁国,在萧明远年轻时三天两头侵犯周国,企图吞并的心从未止过。直到十多年前,梁国久攻不下,而周国日益强盛,这才达成休战的协议。
说起那份协议,萧逸卿因它第一次离开周国。当时年幼,因为和太子交好,太子奉命去往梁国的时候他便一起去了,同去的还有容青。梁国繁华远胜周国,就是地方太小,房屋挨着房屋,城外尽是田地树林,连马都跑不起来。
不过,梁国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遇到的那个孩子,白嫩嫩精致致,跟画儿似的。
萧逸卿动作一顿,不知道长大后是何模样?又是否还会遭人欺负?当年......他甩去没来由的心绪,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至于长相,“许少白”又何尝不是美得如画。
瞧这肤,多白,白得好像不曾晒过日光,净透又细腻。再看手,骨节跟雕出来一样分明,还有腿,个这般矮,是怎么长出这么长的腿?更不论脚,明明有走路,脚就是嫩白红润不似常人。
他怀疑过,在明州的时候,他去问容青,容青只说可能与他自小服药有关,再追问,容青便提及他家书籍众多,可以自行翻阅。
翻那些天书,不如直接给他来上一刀痛快。当晚,得知吃的是哪知兔时,萧逸卿为白天的话反思,能不能去翻容青家的天书赎罪。
夜淮舟养兔不喜关笼,白天不关,晚上也不关,任由几只兔子到处跑,玩饿了自会跳来他的屋。
萧逸卿对此无所谓,且不说府上有人洒扫,就算没人打扫,只要“许少白”高兴,让他来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兔嘛,从容青那里提回府,实是关笼养了两日,夜淮舟为训兔识家知名,见效后方由着自由活动。
无星老实人,不会越过主子交代下人什么,小九心大想不到这层,还是容青给夜淮舟例行诊脉交代了旁人,说兔是许公子养的小宠,嘱他们多留心些,莫丢了。
小白媳妇来得晚,不就......漏掉了。
傍晚时分,眼见小黑小花都回来了,夜淮舟往屋外看了又看,始终不见小白和它那童养媳。放心不下,他吩咐无星去找,过上会儿眼瞅天黑了,便沿院的角角落落又寻上一遍。
一无所获后,小九报了萧逸卿,萧逸卿知夜淮舟性情,立时赶到身边陪着,并命府上下人们一起找。
一声声“小白”回荡在府内外,萧逸卿越听越不是滋味,不是为丢了的兔子,而是说不出的怪,要知道他曾唤过“许少白”小白,这称呼是在兔子来到府上后才改掉。
此刻,男女老少或蹲身角落,或朝向小径,或对院中景,或圈手大喊:“小白——”
嘈杂惊扰了遛弯回来的萧父萧母,问清缘由,萧明远:“我记得我院里有只兔子。”
久找不到萧逸卿脸色愈发沉,下人跟着乱了阵脚,这会儿听到消息哪里顾得上礼仪,当下身一转直奔院而去。
“老爷回来说在他院里。”
小九一句话,夜淮舟衣不披就赶了过去,萧萧风声中,夜淮舟沿墙边找小白,他明明没唤,萧逸卿却仿佛听到了。他心疼坏了,指挥下人分散着找,月色不那么亮,机灵点的点上火把提来灯笼,一时间,院亮如白昼。
可找来找去找上半晌依旧不见那兔的影子。
“咳,”萧明远仰起头,不太自然地说:“早上确实在这儿,可能跑去了别处。”
夜淮舟比划出一,伸手把一掰下去,又比划出二。萧逸卿翻译:“你看到的一只还是两只?”
这萧明远记得清楚,马上说:“两只,一只瘦的一只胖点。”
知夫莫若妻,如果萧明远没做亏心事,这会指定跳脚把萧逸卿骂了一通,再结合晌午吃的兔子,她说:“少白啊,你要喜欢的话待天亮了我叫人买几只给你送去。”
又知母莫若子,苏昭棠话一出,萧逸卿立时明了,嗓门一扯就喊:“你把它吃了?!”
“谁吃了!”事揭穿,萧明远怒眉支起,“养个兔子整得惊天动地,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他养了兔子,那什么......”
萧明远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叫小白的兔子我识得,没抓。”
言外之意,另一只抓了。
萧逸卿嗓门开二度,道:“那是它媳妇!你把它媳妇吃了!!”
你来我往里夜淮舟听明白了,小白命带“鳏夫”格,小小年纪,刚找的媳妇,将将对上眼,感情方生,它媳妇咯噔一下——没了。
风,停下来,院中一阵阒然。月不明星亮,群星眨眼同探头,下面萧逸卿扶住夜淮舟,语讪讪:“那什么,我们再给小白续个弦,反正它还小,难受难受过来就好了,不难过啊。”
夜淮舟没说话,单薄身躯在夜色的衬托下可怜至极。旁人不知萧逸卿还不知吗?两蛐蛐都要下葬立碑的人,怎么受得了养出感情的兔子就这么没了。
萧明远可太杀兔诛心了,杀不算还放火里烤,烤就烤了,竟然摆上桌,摆便罢了......
“诶,烤兔子啊,今儿伙食不错。”
“林叔,你做的还是我爹做的?”
“来来来,快切,墨迹,刀给我。”
“恩~好吃,少白,张嘴。”
“怎么样,好吃吧?”
“烤兔子,我爹拿手绝活。”
“再来几块,机会难得多吃点。”
“冬日少有活兔,趁现在还能吃着,过把瘾。”
“这兔子我跟你说,选的真好,肉紧实有嚼劲,比家里圈养的好吃。”
“吃兔子就得选这样的。”
......
三个时辰前说出的话悉数回归脑海,字字句句跟弯刀似的插进萧逸卿心里,虽然不痛吧,但夜淮舟痛啊,痛夜淮舟与痛他没什么区别。
剜夜淮舟心,萧逸卿能让吗?他不能让。什么感情暴露,什么应不应允皆比不过少白的小白的媳妇,他冲萧明远吼:“要吃兔子街上那么多不能买,非得抓府上的,馋死你了。”
说完不待萧明远骂回来,俯身夜淮舟身前,安慰:“小白只是看见它媳妇被抓了,兔子嘛,被抓多正常,小白它娘肯定教过它这个道理,对吧?”
要不说子像父呢,心虚时萧逸卿和萧明远一样,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下来:“那什么,我们就跟小白说它媳妇被人带走了,有吃有喝过得挺好。”
“......”逆天发言让夜淮舟跟着抬了头,眼中迷茫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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