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天

　　落西山前几年修路，大路平坦开阔，路上的车辆也少，无非是环山而建，需要不停拐弯。李春艳不晕车，但李大爷享受速度，车开得快。速度一上来，拐弯就要急刹车。
　　呕吐物都快到嗓子眼了，李春燕一手捂着嘴，一手不停锤前面的李大爷。
　　又一个急刹车，“砰——”，三轮车的小凳连同李春艳撞上挡板。李春艳脑子晕乎乎，现在里面只剩一个想法：这下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前面李大爷听到声响，才从速度的激情中回过神。车速放慢，他问：“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也想问这人是耳聋了还是发癫了。在怀中摸索一通，李春燕扶着挡板直起身，拿起保温水杯对上光秃秃的头敲了上去。
　　“叫你慢一点，慢一点，赶着投胎啊。这么大的人了，脑子被风吹成浆糊了喽！”这几句是吼出来的，喊完口干舌燥，脸都红了一圈。喝了口水才缓过来，抬眼一看，周溪的眼睛在转圈，“哎呦喂，这孩都给晕迷糊了。”
　　李春燕连忙倒杯水，给周溪灌了进去。
　　等他那眼睛聚焦了才停止，周溪嘴边都是水。
　　“咳咳咳——”刚刚似乎神游到哪里，他自己忘记了，反正重新看到的是姥姥焦急的眼神。
　　一张纸伸到他的嘴角，轻轻擦拭溢出的水。周溪疑惑看着，旁边李大爷捂着脑袋也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小溪，对不起——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周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栀是最后出发的，前面的路格外顺畅，直到天边大片的鸟飞过。
　　“大鸟，大鸟——”小栗想伸手去够，眼睛中满是好奇。
　　来一只鸟，小栗够一次。鸟离得远，飞得也高，他总想站起来，抬起手拽拽，仿佛真的可以摸到鸟的翅膀。好在他的一只手还抓在林栀的衣服上，车开得也不快，林栀也就仅着他玩。

　　又来了一群鸟。
　　林栀也好奇抬头看了一眼。白云蓝天下，鸟儿展翅，融合进夏日的天空中，简直是最完美的点缀。
　　富有生机活力，像背后动来动去的小栗一样，活力满满。
　　她微微泄力，把车速放得更慢了。深吸一口空气，感受微风轻拂。
　　四周舒缓得像流动得水，就是头似乎有些疼。
　　神经突然一紧，刺痛顺着头皮传至全身，背后的小孩动得更欢了。
　　电瓶车开始左晃右晃，“小栗，坐好——”林栀忍着疼痛，急忙刹车，一手掌车，一手想扶着小栗的后背，摸到肉嘟嘟的腿，林栀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随他抓够了，紧紧贴上林栀的后背，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栗见抓乱了姐姐的头发，抚平才肯坐下，“姐姐，我坐好了。”
　　“那你这次要抓紧姐姐的衣服，不许站起来。”林栀侧头嘱咐他。
　　脖子扭得都酸了，小栗还没回答。林栀下车，半蹲在小栗面前，他嘟起嘴，满脸写着不愿意。
　　林栀摸上他的头发，软软的，被太阳照得热乎乎的，一脸认真地说：“刚刚很危险，知道吗？”
　　小栗还是不说话，但是林栀就这样一直盯着他，兴许是认真地有些严肃，他终于放下防备，点点头，可是想到还没有抓到的大鸟，又摇摇头，不过嘴还是撅得老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林栀看他撅嘴撅了一分钟，最终还是忍不住随了他。
　　见林栀松口，小栗立马笑起来，眼睛笑成一条缝。
　　不过是坐前面。
　　林栀偶尔低头，看到软乎乎的头发才安心，连速度都快了不少。
　　但是，纵容终归是纵容，下一群鸟来时，一切变回原样。
　　小栗仍旧想伸手，一次伸手直接戳到林栀的下巴。疼的林栀眼泪都快流出来。
　　周围的风挂得脸疼，刚上去的速度直线慢得不如旁边小孩的自行车。
　　几个小孩瞪着自行车超过林栀，临拐弯还要转身看看慢吞吞的电瓶车，他们不敢相信，反复转身，让林栀十分确定是在看她。
　　有个小孩直接骑到林栀旁边，一边控制速度，一边和林栀搭话。
　　“你为什么骑这么慢啊？”
　　“是车没电了吗？”
　　小孩又看到了好不容易安静一会的小栗，“这小孩好可爱啊！”小栗笑嘻嘻看着他，小孩又问，“是你弟弟吗？”
　　“我们要去东边去看向日葵，”没等林栀回答，小孩又开始喋喋不休，“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他一只手画了半个圆，手舞足蹈描述着，描述完才想起林栀，“对了，你们要去哪里啊？”
　　林栀也不烦，听他的描述脑海勾勒出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中间有道石板路，路下是一条清晰见底的小溪，突然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沉默了会，小孩才听见回答，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俏皮地说：“其实我猜到了。”
　　他又开始说，以前那条小溪的水可以直接喝。
　　林栀问他：你喝过吗？
　　这个问题难到了他，他想了好久，最后失落地说没有喝过。
　　林栀看见他原本翘起的耳朵垂了下来，可没到一秒，耳朵又立起来了。
　　“我会尝尝的。”小孩坚定地说。
　　面前不远处几个小孩边骑车边喊着：“东东——”
　　东东听见了，朝他们挥手，兴奋地说：“我在这。”
　　林栀听得出他们的焦急，可旁边的东东却笑嘻嘻的，不慌不忙地道别。
　　几个小孩见东东过来，对刚刚慢吞吞的姐姐道谢。林栀简直受宠若惊，对他们挥手。很快，小孩们身影看不见了。
　　小栗似乎玩累了，安静地看着前方，林栀这才敢给速度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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