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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未寒
冬天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的。
银杏叶一夜之间落了半树，枝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进教室，带着冷意。
自习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沈琛却还靠在窗边，手里转着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排。
夏言正趴在桌上写题，神情专注，整个人像被一层安静的光包裹着。
沈琛站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角。
“你就不能歇会儿？”他低声问。
夏言没抬头，只是淡淡道：“还有两道。”
沈琛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每次都这么说。”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打扰我。”
“行。”沈琛挑眉，靠在他旁边的桌子上，“那我这次不打扰你，你写。”
几分钟过去。
沈琛盯着他写题，越看越觉得这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有点犯规。
他忍不住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笑：“诶，你说我要是现在突然亲你一下，你还能继续写完吗？”
夏言的笔在纸上顿了一下，笔尖留下一点墨痕。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你要试试？”
沈琛被噎了下，愣了一秒，笑着挠了挠头。
“算了，怕你气。”
“那就别说话。”
沈琛耸耸肩，笑着退到一边。
窗外的风带着冬日的凉意，阳光透过窗玻璃碎成细细的尘光，落在两人之间。
几分钟后，夏言收起笔，揉了揉手腕。
沈琛立刻凑过去：“终于写完了？”
“嗯。”
“走吧，”他笑着一拉书包，“吃饭去。”
“你刚才不是说不打扰我？”
“我忍了十分钟呢。”沈琛故作委屈，“再不走我都要饿晕了。”
夏言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跟上他。
两人的影子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安静又温暖。
走廊上沈琛伸个懒腰，懒洋洋地问：“中午吃什么？”
“都行。”
沈琛看他一眼，笑着摇头：“你再‘都行’，我真带你去吃食堂豆腐脑。”
“挺好喝的。”
沈琛：“……我说不过你。”
他拿起外套，随口道：“走吧，糖醋排骨今天限量。”
走廊里吹进来的风很冷。沈琛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夏言的书包带，看起来极自然。
两人并肩往食堂走去。
沈琛忽然想起什么，偏头问他：“你爸妈今年回来吗？”
“应该不会。”
“又不回来？”
“他们忙。”夏言声音轻得像风，“没事，反正每年都这样。”
沈琛“嗯”了一声，没再问。
他知道夏言不喜欢别人探他家里的事——并不是因为避讳，而是那种“说了也没用”的平静。
但沈琛心里清楚，每年除夕那天，夏言一个人吃着外卖、对着电视里倒数的样子，他是亲眼见过的。
那时候，他父母也在客厅看春晚。
冬睿从厨房端出一盘菜，一边喊他：“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打个电话把夏言叫过来，今年也让他在这儿吃。”
从那以后，这成了习惯。
每年，只要夏言的父母不在，沈琛的家就会自动多一副碗筷。
——
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沈琛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了两下。
他偷摸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妈”。
他低头接起：“喂？”
“在学校呢？”冬睿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夏言在不在你旁边？”
沈琛愣了愣，笑着道：“在啊，怎么？”
“那你就顺便告诉他，今年除夕要是他爸妈还不回来，就来家里一起过年。你爸还惦记着他那次包的饺子呢。”
沈琛笑出声：“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顺势看向夏言。
“我妈说，让你今年还是去我们家过年。”
夏言一愣，笔尖悬在半空。
“又去你家？”
“当然啊。”沈琛笑着靠过去，“我妈说不去她得闹脾气。”
“她每年都这样。”夏言轻声笑，眼角染上微光。
“她是真的喜欢你。”沈琛挑眉，“我爸都说你比我乖多了。”
“那你还好意思说？”
“有点心虚。”沈琛笑着挠头，“不过你真不去不行，我妈已经开始准备菜了。”
夏言没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风吹动窗帘，冬日的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落了一层细亮。
沈琛低头看着他，忽然有些出神。
有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让他一眼就放不下。
——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很快了。
沈琛提着书包，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街灯一盏一盏亮起，光晕柔和。
“今天好冷。”沈琛打了个哈欠，顺势把围巾往夏言那边递，“戴上。”
“你自己戴着。”
“我不冷。”
“别闹。”
“真不冷，我热情高。”
夏言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话逗得笑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
围巾还带着沈琛的气息，暖烘烘的。
“沈琛。”
“嗯？”
“你爸妈人真好。”
沈琛愣了下，随即笑道：“他们喜欢你，当然好。”
“那你呢？”
“我？”沈琛笑意更深，“我喜欢你比他们早。”
“……”夏言别过头，耳尖红得厉害。
沈琛看着他，笑着叹了口气。
“走吧，早点回家。
风更冷了，吹得路灯都微微晃。
他们并肩往前走，脚步有意无意地靠得很近。
沈琛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夏言的手背。
夏言微微一顿，却没躲开。
那一点点的触碰，像冬夜的火星，没什么声势，却轻易点亮了心底的一隅。
“你明天几点起？”沈琛随口问。
“八点吧。”
“太晚了，图书馆好座位都被抢光了，我得早点去占座。”
“你不去也有人帮你占。”
“那不是得靠我人缘好嘛。”
夏言笑了笑：“行，那明天见。”
“明天见。”
沈琛目送他离开，看着那道瘦削的背影渐渐被夜色吞没，心口像被什么轻轻触了一下。
风很冷。
可他觉得——
自己一点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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