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客为主

　　凌绝盯着高数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半天，还是没理清楚那个三重积分的思路。他偷偷抬眼，看见坐在对面的凌霄正低头看着一本物理专业书，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清晰得像被精心勾勒过，睫毛长而密，偶尔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开学已经两周，他们果然像军训结束时约定的那样，每天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凌霄总是比凌绝起得早，会提前买好加双蛋的布拉肠，用保温袋裹着放在金融系教学楼的楼梯口。凌绝每次拿到还带着温度的肠粉，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卡住了？”凌霄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皱着的眉头上。
　　凌绝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草稿纸推过去：“这个积分，换了好几种方法都算不对。”
　　凌霄放下书，拿起他的笔，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你看这里，变量替换的时候漏了个系数。”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像初秋午后的风，让人觉得舒服。笔尖在纸上滑动，留下清晰工整的字迹，很快就把那道题的思路理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凌绝恍然大悟，看着他写的解题步骤，眼睛亮了起来，“凌霄，你太厉害了吧！”
　　凌霄笑了笑，把笔还给他：“多练几道就熟了。”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凌绝的手背，两人都像被静电打了一下，迅速收了回去。凌绝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心脏却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周三下午没课，他们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面。凌绝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摊开的课本上，暖洋洋的。他看着窗外来往的学生，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像揣了只小兔子。
　　凌霄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罐冰咖啡。他把其中一罐放在凌绝面前，罐身的凉意透过空气传到凌绝的手臂上，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刚在楼下买的，”凌霄在他对面坐下，“看你上次喝的这个口味。”
　　凌绝拿起咖啡罐，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暖烘烘的。“谢谢。”他小声说，偷偷看了凌霄一眼，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书，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他们各自看着书，偶尔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凌绝看着看着，就有点走神了。他想起军训时，凌霄帮他扶军帽的样子，想起他蹲在地上帮女生系鞋带时的温柔，想起他用后背替自己挡住阳光的背影。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在想什么？”凌霄的声音忽然响起，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凌绝吓了一跳，脸颊瞬间红了：“没、没什么，就是在想这道题。”他慌乱地指着课本上的一道题，其实自己也不知道那道题讲了什么。
　　凌霄看了看他指的地方，没说话，只是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凌绝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心里却在埋怨自己刚才的失态。
　　过了一会儿，凌霄忽然合上书，说：“去走走吧？”
　　凌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啊。”
　　他们走出图书馆，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路边的白兰花又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偶尔有落叶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下周有篮球赛，”凌霄忽然说，“我们系和计算机系比，你要不要来看？”
　　凌绝眼睛一亮：“真的吗？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两点。”凌霄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到时候给你留个位置。”
　　“好啊好啊！”凌绝兴奋地说，“我一定去！”他想起开学那天凌霄打篮球的样子，利落又帅气，心里充满了期待。
　　走到岔路口，凌霄要往物理系教学楼走，凌绝则要去金融系。“那我先走了。”凌绝说，心里有点舍不得。
　　“嗯。”凌霄点点头，“周六记得来。”
　　“放心吧，我肯定到！”凌绝挥了挥手，看着凌霄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往自己的教学楼走去。
　　周六下午，凌绝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篮球场。场边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学生。他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眼睛不停地往球员休息区看，寻找着凌霄的身影。
　　不一会儿，球员们穿着球衣走了出来。凌霄穿的是11号球衣，蓝色的，衬得他皮肤更白了。他个子很高，在人群中很显眼。凌绝看见他，心里一下子就雀跃起来，忍不住朝他挥了挥手。
　　凌霄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然后就转身去做热身运动了。凌绝看着他投篮的动作，手臂舒展，手腕用力，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进了篮筐。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凌绝也跟着激动地拍手，感觉比自己进球还开心。
　　比赛开始了，凌霄在场上很活跃，运球、传球、投篮，动作行云流水。他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不停地在场上奔跑、跳跃。凌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着他一次次突破对方的防线，一次次把球送进篮筐，心里既骄傲又紧张。
　　中场休息的时候，凌霄满头大汗地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着脸。凌绝赶紧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凌霄愣了一下，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谢谢。”他喘着气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落在球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你打得真好！”凌绝由衷地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凌霄笑了笑，刚想说什么，裁判吹响了哨子，示意比赛继续。“我先过去了。”他说，把水瓶递给凌绝，转身跑回了场上。
　　下半场的比赛更激烈了，双方比分咬得很紧。最后几分钟，凌霄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帮助物理系锁定了胜局。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凌绝也激动地站起来，用力地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比赛结束后，凌霄和队友们互相击掌庆祝。他走到凌绝面前，脸上带着汗水和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赢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你太厉害了！”凌绝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凌霄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行吧。”他顿了顿，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请你。”
　　“好啊！”凌绝立刻答应下来，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菜。凌霄很会照顾人，不停地给凌绝夹菜，知道他不能吃太辣，特意让老板少放了辣椒。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凌绝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说自己小时候很调皮，经常爬树掏鸟窝，结果摔下来磕掉了一颗牙。凌霄听得笑了起来，说他小时候也很调皮，为了够挂在树上的风筝，摔得手腕上留了一道疤。
　　“就是你上次给我看的那道疤吗？”凌绝问。
　　“嗯。”凌霄点点头，“后来风筝没够着，还被我妈骂了一顿。”
　　凌绝笑了起来，看着凌霄嘴角的梨涡，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凌霄在一起了，不管做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觉得很开心。
　　吃完饭，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往学校走。路灯亮了起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下周有个讲座，关于量子力学的，”凌霄忽然说，“你要不要去听？”
　　凌绝愣了一下，“啊，我可以吗？”
　　“没事，去听听看嘛，挺有意思的。”凌霄说。
　　凌绝笑了：“好啊，那我就去见识见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们走到那座爬满三角梅的石桥上，停下了脚步。月光洒在桥面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今天谢谢你。”凌绝说，心里有点舍不得分开。
　　“谢我什么？”凌霄问。
　　“谢谢你请我吃饭，还让我看了一场这么精彩的篮球赛。”凌绝说，看着他的眼睛。
　　凌霄笑了笑：“小事。”他顿了顿，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宿舍吧。”
　　“嗯。”凌绝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凌绝转身往宿舍走。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见凌霄还站在桥上，月光落在他身上，像一幅画。凌霄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凌绝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凌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今天凌霄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想起他吃饭时给自己夹菜的样子，想起他站在桥上的样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凌霄的聊天记录，看着他们之前的对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忽然觉得，大学生活真的像他刚入学时想的那样，明亮，温暖，还带着点让人忍不住心跳的甜。而这份甜，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凌霄。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校园里散步。凌绝会去看凌霄的物理实验课，虽然看不懂那些仪器和公式，但只要能看到凌霄认真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开心。凌霄也会去听凌绝的金融课，虽然对那些经济理论一知半解，但看着凌绝在课堂上积极回答问题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
　　有一次，凌绝在金融课上被老师提问，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就在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时候，忽然看见坐在教室后排的凌霄朝他使了个眼色，偷偷指了指课本上的一个地方。凌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就明白了，顺利地回答出了老师的问题。
　　下课的时候，凌绝走到凌霄面前，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刚才差点就出丑了。”
　　凌霄笑了笑：“举手之劳。”他顿了顿，说，“你刚才回答得很好。”
　　凌绝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好吧。”
　　他们一起走出教学楼，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凌绝看着身边的凌霄，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真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两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复习。凌绝的高数还是有点跟不上，凌霄就每天抽出时间帮他补习。他讲题的时候很耐心，一遍又一遍，直到凌绝弄懂为止。
　　“这个知识点很重要，考试肯定会出。”凌霄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地方说，“你再好好看看。”
　　“嗯。”凌绝点点头，认真地看了起来。他闻到凌霄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图书馆里旧书的气息，心里觉得很踏实。
　　考试结束后，成绩出来了，凌绝的高数考得还不错，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他拿着成绩单，兴奋地跑到物理系去找凌霄。
　　“凌霄，你看！”他把成绩单递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
　　凌霄接过成绩单，看了看他的高数成绩，点了点头：“不错啊，进步很大。”
　　“都是你的功劳！”凌绝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要不是你帮我补习，我肯定考不了这么好。”
　　凌霄笑了笑：“主要还是你自己努力。”他顿了顿，说，“为了庆祝你考得好，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啊！”凌绝立刻答应下来，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们又去了上次那家小餐馆，点了和上次一样的菜。吃饭的时候，凌绝忽然想起刚入学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很陌生，很紧张，没想到现在已经在这里交到了这么好的朋友。
　　“凌霄，”凌绝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凌霄问。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凌绝说，“让我觉得在这里不那么孤单了。”
　　凌霄看着他，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们是朋友啊。”
　　“嗯，我们是朋友。”凌绝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觉得，“朋友”这两个字，好像不足以形容他和凌霄之间的关系。
　　吃完饭，他们像往常一样往学校走。走到石桥上的时候，凌绝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凌霄的眼睛，鼓起勇气说：“凌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霄打断了：“凌绝，我有话想对你说。”
　　凌绝愣了一下：“你说。”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凌绝，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凌绝的心跳一下子就停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凌霄，眼里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
　　凌霄见他没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眼神也黯淡下来：“对不起，我……”
　　“我也是！”凌绝忽然说，声音有点颤抖，“凌霄，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凌霄愣住了，他看着凌绝，眼里充满了惊喜：“真的吗？”
　　凌绝用力地点点头，眼眶有点湿润：“真的。”
　　凌霄忽然笑了起来，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凌绝的手。凌绝的手有点凉，他用自己的手把他的手包裹住，传递着温暖。
　　月光忽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把石桥照得亮堂堂的。凌霄看着凌绝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慢慢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凌绝的脸颊。
　　凌绝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颤抖。下一秒，他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唇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带着白兰花的香气和凌霄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那吻很轻，很软，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凌霄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晚风气息，却烫得凌绝浑身发麻。他能感觉到凌霄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才慢慢抬起头，额头抵着凌绝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都带着点急促。凌绝睁开眼，看见凌霄眼里的光比月光还要亮，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刚才那个，”凌霄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不确定，“可以吗？”
　　凌绝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尖，主动凑了上去。这一次的吻比刚才更久，带着少年人笨拙的热情，和藏了许久的心动。桥边的三角梅落了片花瓣，轻轻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个温柔的见证。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白兰花的香气，还有一丝甜甜的味道，那是属于他们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凌绝小声问，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嘴唇还带着点发烫的触感。
　　凌霄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你说呢，男朋友？”
　　凌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嗯。”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石桥慢慢往前走。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们心里的温暖。凌绝觉得，这个夜晚，是他大学里最美好的一个夜晚。而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