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宋衎奂攥着相机里那张肩并肩的照片，一路都没松开手。快到巷口时，突然想起喻慕说要带画笔涂颜色，脚步顿了顿，把书包往喻慕手里塞了塞：“你等我五分钟。”没等喻慕回应，就转身往巷尾的文具店跑——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书包上没洗干净的泥印在夕阳下晃得明显。

　　等他气喘吁吁跑回来时，手里攥着两盒崭新的水彩颜料，盒身印着小狐狸图案，是早上路过时特意留意的款式。“下周涂颜色用，”他把颜料往喻慕怀里塞，语气依旧冷硬，耳尖却泛着红，“你的那盒是浅色系，涂小狐狸；我的是深色，涂梧桐树，省得你调色麻烦。”喻慕捏着颜料盒，指尖碰到他汗湿的手腕，温温的，忍不住问：“跑这么快，累不累？”他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把汗往校服上蹭了蹭：“不累，文具店离得近。”话刚说完，就被追上来的江兼撞了下胳膊：“宋哥，你跑那么快干嘛？我还以为你丢了呢！”宋衎奂瞪了他一眼，把喻慕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避开江兼凑过来的脑袋：“别挤着他，手里还拿着画纸。”

　　回到家，宋衎奂第一时间把颜料盒放进书包最底层，又翻出那张夕阳背影照，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照片里他背着两个书包，喻慕手里的画纸被风吹得微微翘边，两人的影子在梧桐叶上叠在一起，像黏住了似的。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点开打印机，把照片打了出来，又找了张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贴在笔记本封面内侧，正好对着夹在里面的心形梧桐叶。刚贴好，妈妈就敲门进来，手里端着刚烤好的桂花糕：“明天带去给喻慕，你上次说他爱吃这个。”宋衎奂接过盘子，含糊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就把桂花糕装进保鲜盒，和颜料盒放在一起——生怕晚了一步，明天忘了带。

　　第二天清晨，宋衎奂比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他站在老梧桐树下，怀里揣着热豆浆，手里攥着保鲜盒，指尖把盒盖捏得发紧。直到看见喻慕拎着画笔跑过来，才赶紧把豆浆递过去，又把保鲜盒往他手里塞：“刚热的桂花糕，你先吃一块垫肚子。”喻慕接过盒子，刚打开就闻到甜香，捏起一块递到他嘴边：“你也吃，昨天你跑那么快，肯定没吃早饭。”宋衎奂往后躲了躲，却没躲开喻慕凑过来的手，桂花糕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耳尖瞬间红透，赶紧别过脸：“我不饿，你吃。”

　　进了教室，林为竹正趴在桌上整理叶脉标本，看见他们进来，笑着举起一片梧桐叶脉：“喻慕，你看我做的标本，下次我们可以把叶脉贴在画纸上，肯定好看。”宋衎奂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颜料盒，往喻慕桌上一放：“别碰叶脉，边缘太尖，划到手。”林为竹愣了下，随即笑了，把叶脉往自己盒子里收了收：“知道了，不碰就是，你比喻慕自己还在意他的手。”华新推了推眼镜，凑过来看颜料盒：“宋哥，你这颜料是新款吧？我上周去文具店看，还卖断货了。”宋衎奂没说话，只是把喻慕的画笔往颜料盒旁边摆好，笔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怕喻慕拿的时候戳到手。

　　课间时，江兼抱着篮球冲进来，刚想喊宋衎奂去打球，就看见他正帮喻慕擦画笔：昨天喻慕试涂了点橙色，笔尖沾了颜料，他用纸巾一点点擦得干干净净，连笔杆上的指纹都擦没了。“宋哥，打球去啊！”江兼又喊了声，宋衎奂头都没抬，语气冷得像结了霜：“不去，帮他擦完画笔还要改画。”江兼撇撇嘴，凑到华新身边小声嘀咕：“以前一喊就去，现在眼里只有喻慕，重色轻友！”华新推了推眼镜，笑着指了指宋衎奂的书包：“你没看见他书包里装着喻慕的画纸吗？怕皱了，特意用硬纸板夹着。”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宋衎奂背着画板、颜料盒，还额外揣了块硬纸板——怕涂好的画纸被风吹皱。到梧桐林时，喻慕已经在歪脖子梧桐树下等他了，手里拎着个小水桶：“用来洗画笔，省得你又用树叶擦，上次把指尖都蹭绿了。”宋衎奂接过水桶，往野餐垫旁边放好，又把硬纸板铺在上面：“涂的时候小心点，颜料别沾到衣服上，不好洗。”说着就挤了点黄色颜料在调色盘里，递到喻慕手里，自己则挤了深棕色，开始涂梧桐树的树干。

　　江兼、华新和林为竹也来了，林为竹还带了晒干的桂花：“撒在画纸上，干了之后会有香味，像桂花糕一样。”宋衎奂刚想拒绝，就看见喻慕眼睛亮了起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声叮嘱：“别撒太多，掉进颜料里就不好看了。”江兼举着相机，蹲在旁边拍照，刚想拍喻慕蘸颜料的样子，就被宋衎奂挡住了：“别靠太近，碰倒颜料盘怎么办？”江兼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两步，却悄悄按下快门——照片里宋衎奂挡在喻慕身前，手里还护着调色盘，阳光落在他发梢，竟没了平时的冷淡，只剩藏不住的在意。

　　涂到小狐狸的耳朵时，喻慕不小心把橙色颜料蹭到了指尖。宋衎奂立刻放下画笔，抓过他的手，用湿纸巾一点点擦：“跟你说了小心点，擦不干净要留印子的。”喻慕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比我妈还啰嗦。”宋衎奂耳尖泛红，却没停下手，擦完还往他指尖吹了吹：“别笑，下次再蹭到，我就不让你涂了。”话虽这么说，却把自己的画笔递了过去：“用我的，笔杆粗，好握，不容易蹭到颜料。”

　　等画彻底干透，林为竹就把桂花撒了上去——金黄的桂花落在黄色的梧桐叶上，又沾了点小狐狸身上的橙色，连风都带着甜香。宋衎奂小心翼翼地把画纸拿起来，放在硬纸板上，又用透明胶带在四角轻轻粘了粘：“这样就不会卷边了，回去夹在笔记本里。”喻慕凑过来，指着画纸上的小狐狸：“你看，小狐狸嘴里的奶糖，沾到桂花了。”宋衎奂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刚才撒桂花时没注意，一颗小桂花正好落在奶糖图案上，像缀了颗小星星。

　　夕阳快落山时，宋衎奂把画纸放进书包，又把喻慕的画笔、水桶都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我帮你背，你手里拿笔记本就行。”往回走的时候，喻慕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片梧桐叶——是早上捡的，形状像小狐狸的耳朵，边缘还沾着点桂花：“给你，夹在相机里，下次拍照的时候，就能想起今天的桂花味了。”宋衎奂接过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机包内侧，指尖碰到里面的照片，心里暖暖的。

　　江兼走在后面，举着相机拍他们的背影，笑着对林为竹和华新说：“你看宋哥，背两个书包都不喊累，还帮喻慕拿笔记本，以前他连自己的书包都嫌重。”林为竹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桂花：“下次我们带个小罐子，把桂花装起来，送给他们做书签，肯定比梧桐叶还香。”华新推了推眼镜，笑着说：“还要把今天拍的照片洗出来，贴在他们的笔记本里，这样每次翻本子，都能想起今天的事。”

　　风卷着梧桐叶和桂花香落在身上，宋衎奂攥了攥手里的书包带，转头对喻慕说：“下周我们带个小本子来，把每次来梧桐林的事都记下来，今天涂了画，撒了桂花，下次还要写‘宋衎奂帮喻慕擦了三次画笔’。”喻慕笑着点头，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还要写‘喻慕给宋衎奂吃了两块桂花糕’。”宋衎奂耳尖泛红，却没躲开他的手，只是把书包往自己肩上又挪了挪——他要把这些带着桂花味的小事都攒起来，藏在笔记本里，藏在梧桐叶下，只对喻慕一个人说，只和喻慕一个人守着这份藏在高冷底下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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