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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城内的雨仍下个不停,燕临一路上都沉默着,秦雅和韩北北早就猜到他们俩的关系,都没有说话,只是李朝天不知发生了啥,但也不敢多问什么,于是一心开他的车。
张梓清站在门口,她刚收到短信,宿鹤掉下了悬崖,至今还未找到他还活着的证明,掉入河里,想找也难。
她知道警方尽力了,看着雨滴掉落,硬生生砸在地上。
她儿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而燕临则去了墓地一趟,雨滴在碑上,砸落了几滴在他的额头上,冷冰冰的,燕临感受着额头上的凉意,倏的清醒了。
他来到宋临和燕归的碑前,雨淅淅点点滴在他的父母碑前,燕临犹豫着,该不该陈述事实……
“爸,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只是……他是男的。”
没有回应,只有雨落的声。
燕临眼眶红了,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他不见了,我也找不到他了,所以你们当初救下人质时,为什么不陪陪我,走完一生?”
“你们救人时,想过我吗?”
燕临其实在当时恨过那个人质,因为他,他才没有父母,可真当那个人质变成宿鹤以后,他并没有恨,只有难过。为什么是宿鹤是他父母救下的人质。
但是他找不到宿鹤了,这人生终要他孤身一人走完。
他无可奈何。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过了一个春秋,又是一年冬后开春。
雨水后,雨便频繁了起来,天气总是飘些丝雨。
这年雨水,燕临回了一趟四川。
开春后,有很多人会去庙里还愿或祈愿,燕临刚下高铁,人挤着人,他艰难的从人群出来后便叫了一辆出租车,其实他本想自己走回去,但又转念一想,若是不记得了怎么办?
与其看导航找路,还不如叫辆出租车,还能看看路边景物。
燕临坐在出租车内,抬眸望向窗外,窗外景物一晃而过。
行人容貌也只能看个大概,突然,燕临无意间看见了一个很像宿鹤的人,心提高到了嗓子眼,随后又降下去。
燕临淡淡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窗外,算了吧,长得再像也不会是宿鹤,那个他找不到的人。
等到了家,燕临推开门,看着他生活过17年的房子,熟悉的物品刺的心脏有点痛,燕临将行李箱放进去,就又离开了。
燕临在外面也不知去干什么,细雨泼了满脸,他突然没来由的想去庙里拜一拜,说不定真有神仙把他心中话告诉他父母呢?
这城市里有一座逢尘庙,从古至今,仍然信徒不断。
燕临撑着伞,这时人群已没初时那么多了,于是他便很轻松就到了逢尘庙门前。
逢尘庙庙门前贴了两幅对联:
“逢,万物相逢矣,终有一逢。”
“尘,红尘往事矣,众人皆有。”
燕临伸手拿了三根香点燃了,冲庙里拜了拜。
他也别无所求,只想图个好寓意罢了。
逢尘庙内则挂满了锦旗,看来逢尘仙真的很灵,燕临看着逢尘仙的神像一手执笔,一手输送向前,倒也不知是否真送缘。
几乎是同一刻,微风拂过,刮了雨丝,恍惚间吹动了庙门前树上挂着的祈福牌,碰在一起。
风刚刚过,便露出了树下的一个人,雨丝飘飘扬扬,溅到他的伞上,那人在树下望着天,露出了他的侧脸……
燕临愣了半响,呼吸仿佛都在那刻停止了,这人的侧脸竟和宿鹤神般的相似!几乎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他却不敢认,怕那人不是他要找的。
应该是察觉到别人的目光,那人收回望上看的眼神,转头望向燕临,速度却有些缓慢。
“宿鹤?”燕临在看到那人转过头时忍不住问道,不仅是侧脸像,正面更是一模一样!更何况那人手上也戴了一根红绳!
那人见到燕临也是一愣,可随后他沉默着将雨伞降低了一些,让燕临看不见他的眼眸,燕临只希望他能应一声,哪怕是点一下头也行,但那人只是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
燕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哪怕没确认那人是不是真的是宿鹤,声音冲破嗓子,燕临哽咽着,冲着宿鹤离开的背影道:“你回来可以吗?我不怨你了,我也不讨厌你,为什么,我没有找到你?我找了你……”
燕临咽下他的哭腔,开口道:“一年。”
那人待在庙门前,时间一秒秒过去,他却好像按了暂停键一样,不动声色,没有转身,听着燕临一点点哽咽声,他听到燕临的那句“你回来可以吗?”终究还是动了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真没想过你也会哭。”
他在庙门前回过眸,带些往日的笑意。
“燕临,我们好久不见。”
刹时风雨摇曳,泼洒雨滴砸碎了过往。
他们以前也从未想过老一辈人口中说的缘分,人会在世尘里的相逢。
原来,这世间终有一逢。
雨仍在下着,宿鹤和燕临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有些地方没修好,坑坑洼洼的砖里盛了雨水,倒映出他们的身影。
“宿鹤,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宿鹤没有抬头,看着地面回答:“本来我掉下去时被树枝栏了一下,还活着,但被河水冲到别的地方,醒来时被人发现了。然后我回家去见我爸妈,告诉他们我想去别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发你消息你还换了一个手机。”燕临问。
“怎么?”宿鹤抬眸看向燕临,眼角微微挑起,带些揶揄的意思,他不答反问道:“你想我呀?”
燕临噎住了,宿鹤没等燕临答复自顾自加了句:“想我也不见你。”
算了,也不计较了,你爱玩那你玩去吧。
水坑里雨水敲出了涟漪,宿鹤一脚越过,但仍留下了波纹,一如那年动过的心。
“当然,我也知道你找我找的好苦。”宿鹤又说。
这回却换燕临疑惑了,于是他问:“为什么?”
“因为……”燕临不懂宿鹤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话说完,就见宿鹤一头栽入他怀里,用只有燕临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也很想你。”
一载已过,不知不觉。
雨依然在下,我一直在想你。
宋晚晚在大雨降下时找着,在大街上找,巷子里找,想找到她的亲人,她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倾盆大雨泼下来,宋晚晚没有带伞,无奈躲到便利店的屋檐下,她抬头,这天灰蒙蒙的,又不知去哪儿找人呢?
这是她没见到亲人的第八年。
有这么多年了,爸妈不会忘了她吧?就像她忘了回家的路一样。
大街另一边有一个老人在卖灯笼,雨下的时候老人收摊不及,使劲儿用身体挡住雨不让它淋到灯笼上,那动作,像极了她爸。
老人后背被雨打湿了,他抬起了老年的混浊的眼,望着天空还在下的雨消停了些光,有些迷茫和渴求,求这雨别下了。
宋晚晚在一瞬有些心软,她快步走过去,帮老人家扶着摊,老人似是觉察到了一股力量帮了他一把,于是回头看向宋晚晚,不料两人都愣在原地。
雨声渐渐坠落,老人看着宋晚晚,渐渐红了眼眶,他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是不是晚晚?”
宋晚晚没有回答,她不敢说话,她怕一说话就再也止不住哭声。最后她努着伸手,再三确认着……
雨声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小摊上,宋晚晚破了音,一把搂住了老人,终于唤出了她八年没有说过的称呼。
“爸。”宋晚晚哭了,难过拧着她的心脏,她喊出这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在雨里放声大哭。
“晚晚不哭了,爸等你呢,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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