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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定,待落子
“神悲凉吗?”
金玉摇摇头,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对错哪里能辩。
结鳞也摇摇头,道祖创世,赋予规则秩序和神运行世间的权利,乃六界之根本,于万事万物而言,如父如母。
天地君亲师为尊,人臣子徒生来受恩,本就无法强论公平。
人间亦有王权律法,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神作为神有神的职责所在,人作为人亦有人的自由骨气。
……
“事到如今,你觉着…还有什么法子能够破解伏波珠?”
“替英淮雀生与神争一争?”
结鳞似是无奈之下却有疑问。
每次他这样眯着眼审视的时候,金玉都好像看到了狐狸在盯猎物,他一勾嘴角,金玉就有种已经扒光了衣服下一步就会被嚼碎了咽了的惊恐。
太阴山君的原身该不会是个什么虎狗狐豹之类的纯种食肉动物吧?
她总这么怀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又到了算账的时候。
金玉添上一盏热茶,吹了吹茶香,“老实说,我曾进入过伏波珠,无论怎么折腾,故事的走向和结局都不会变,只有走完原主的路,才能出去。”
她双手奉上热茶,万事俱备了才铆足勇气从实招来。
结鳞淡漠的瞳孔闪过一丝精光,他不语,没有表现一晃多余的表情,接过茶抿了一口香,侧眸看着她,眼底泛出细微波澜。
“早猜想到七八分,只是没以为你能主动坦白。”
“这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金玉晃着两个空拳,左锤锤肩,又捏捏臂。
“山君火眼金睛,小的不也是为了山君能有最身临其境的体验感,看在怒魄重塑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此事一笔勾销?”
伸手不打笑脸人。
金玉将这道理运用地淋漓尽致。
结鳞举着笔杆子想着狠狠敲到一下,免得着小妖日后得寸进尺,岂不日日犯上作乱,要骑到他脑袋上了?
见她,双眼紧闭,想躲又不敢的窝囊样子,想起合窳洞中她的护体金身,他又实在下不了手。
鬼使神差地,他撂下笔,伸手在她的眉心弹了一记轻轻的脑瓜崩,算作惩罚。
“你呀!是把本君当猴子耍吗?”
“黄泉判官金玉平日有多会躲懒清闲,本君会看不见?”
“你倒在这珠子里给本君演起积极来了,事事有主意,推着本君行事,本君在你眼里就是个傻的吗?”
这不爽中带着些许深闺怨妇的哀怨口风,金玉松了口气,哄着,“我傻,我傻,我主意馊,这回一切听山君吩咐,山君指哪,金玉打哪!”
她来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两根指头戳脑袋,这么没诚意的蠢姿势发誓?
结鳞示意她坐回去,免得蠢气传染。
“说说吧,这个珠子里的故事。”
金玉一屁股横在椅子上,扶着椅背开讲,拿腔拿调的样子看着气势十足。
“这故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剧情无论什么走向,最终都是英淮虽然战胜了盐女,但不久后襄陵城仍然免不了被大水倾覆。”
“…”
“没了?”
“没了。”
她挠头掩饰尴尬,“因为之前我都是随机掉落,穿在什么虾兵蟹将这样的边缘小人物身上,接触不了主线剧情,所以…”
结鳞努了个大劲,听了句废话,有种又被戏耍了感觉。
分明金玉与雀生死后,故事就重启了,她怎会不是主线?
“咔嚓——”他多希望此刻手里握段的不是笔杆子,而是她的脖子。
金玉当然听到了一声无比清晰的威慑。
她两手一摊,脑袋空空,也只能耍耍嘴皮拖延时间,幸好山君还挺吃软不吃硬的。
“这不也是承山君的光,第一回有机会开展主线剧情,呃…”
“呃…”
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拍脑门,“有一回,我在翟家当丫鬟,英淮已是翟家快婿,却上门捉拿翟家家主,翟如意之兄,翟况,罪名好像是说翟况私下猎妖奴什么的。”
“现在想想…应是在英淮战胜盐女之后,那时控怪司已释放牢中众妖,人妖立约本该各不侵犯,所以英淮动了肝火,没多久翟家驱妖霍乱,被英淮灭族,然后就发了水,城灭。”
结鳞很快联想到事件关键之处,猜测道,“或许,英淮也杀死了合窳。”
金玉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串联前后,赞同道,“没错,英淮确实杀了不少受翟家控制伤人的妖怪。”
其实,每一回神都是怜爱人的,给襄陵城留了余地的。
无论是让英淮成仙,还是盐女战败英淮,为得只是削弱襄陵城人气,能给妖族重新调整的生机便好,可襄陵总会有种种缘由赶尽杀绝,彻底打破人妖平衡之势。
“说起来,翟家是襄陵城中少有的,不追崇英淮的人家,除了翟如意,翟家从主到仆都不太能瞧得上英淮,人前称城主,私下里都叫他井蛙腐鼠,泥猪武夫。”
结合先前英淮与盐女的对话,结鳞问,“是因为他不修仙法,空练剑道?”
他确信,“英翟两家世代交好,英家数人得道成仙,而翟家苦求仙道不得,眼睁睁看着英家的仙缘生了嫉恨。”
“是了,翟氏一族都信水神,不少族人都拜师求道,修习仙法,但人修仙始终难大成,能有翟如意这般修为的,万中无一。”
“所以,翟家虽嫉恨英淮,仍准女儿出嫁,是看上了英家的仙缘,所图一个能成仙的孙辈,然后抢了英家世传的城主之位?”
金玉不愧是鬼城一等一的话本先生,对于狗血情节总有独到的把控力。
无论如何,翟家是伏波珠的重头戏,跨不过的剧情。
她一脸又有好戏看的窃喜,“看来,还得委屈山君代英淮娶翟如意了,哎,真实遗憾呐!”
若不是见她此刻摩拳擦掌,憋不住笑的样子,结鳞真就信了她的遗憾了。
金玉试探性地连问,“那我们?主动出击?兵贵神速?”
结鳞一言不发等于默认。
“那我去请龚管家下婚帖?”金玉几乎是弹射起步,已经是箭在弦上。
“站住!”
生生被结鳞按了回来。
“我要娶翟如意,你很开心?”
“啊?”金玉有些听不懂了,喜事,难道不该开心?
“我娶翟如意,于你有何益处?”
“…”敢情是还在怀疑。
金玉无语,反问道,“不也没坏处。”
“山君大可放心,这回绝对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翟家祖庙的合窳都没把她体内的筋脉冲开,修为一事她只能看开,车到山前没有路,实在不行就放弃。
她的眼神真挚无比,此刻说是冒傻气也不为过。
结鳞总算满意,开口就是一惊,“去控怪司大牢挑个小妖,我们去翟家捉妖怪!”
“什么?!”
金玉开门的手一顿,转脖,满脸问号,“捉妖怪?你搁这快进呢?直接大结局?筋斗云都没这么跳跃吧?”
结鳞的笑难以捉摸,眼神里充斥着阴险。
“既已知晓结局,棋局已定,如何落子还重要吗?”
一盏茶的功夫,他已布好棋局,旁人如何落子不重要,只管逃不出他的定式走棋。
“还不去,不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金玉遵命,吭哧吭哧地带着龚大士爬上控怪司,从牢中众多呲牙咧嘴的妖兽中挑选出唯一的幸运儿。
“花豹不行,太勇,不好打。”
“狍子不行,太傻,易暴露。”
“水蛭不行,太补,万一翟家拿它泡了酒,还上哪捉去?”
白蚁不行,荧虫不行,花木不行,海草不行……
统统不行。
龚大士明明就站在金玉身后不过一尺,却眼见着他嘀嘀咕咕半天,愣是听不明白。
他一个膀子顶开雀生,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啊呀”金玉被撞出三张远,撞上铁栏杆差点闪了腰,红着脸叫道,“前日,有只八怪逃了去躲着,城主这不命我寻个合适的小怪作引,将他吊出来。”
她揉着老腰,本就烦心,吃痛地踩了龚大士一脚。
龚大士也不恼,嗐了一声,胸有成竹道,“我还当是何等大事,什么种族的禽兽小怪啊!”
“咔嚓”牢门瞬间被他卸掉。
他拉着雀生踩入牢中,左一个巴掌扇回去红着眼蹭蹄起势要顶角的羚羊,右一个巴掌拍扁了藤蔓伸展攻击的妖花,又一脚踢翻身后出掌偷袭未遂的棕熊……
一个略通术法的凡人,对妖的一边倒的压制性的掌控力?
这就是人妖失衡,难怪神要出手。
妖才不至于灭绝。
他不会发现我也是妖吧?
金玉浑身一紧,脑袋里不自觉飘出这么一句话。
“怕什么?瞧你娘了吧唧的样子!”龚大士一脸的晦气,恨铁不成钢,随手捏起一匹灰狼,贴在他脸上,“这都上了控怪符,甭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使不出妖法!”
那批灰狼的獠牙还在,足有手指长,牙槽里浸着黑血,龚大士一手掰开狼嘴,它喉管子里发出低鸣,这是只战力不俗的千年狼妖。
“嗷呜”一声嗥叫,震得金玉心发慌。
狼诶,丛林之王。
物种法则,羊吃草,狼吃羊,食物链顶端的压迫感,什么时候都不失效。
金玉吓得腿软,躲在龚大士身后直哆嗦。
龚大士着实看不过眼,将他逮出来,嫌弃道,“没用的家伙!这怎么有资格随城主捉怪!”
“说!城主要只什么小怪作饵?”
金玉足不出鬼城,活的且恶意满盈杀心四起的妖物,实在很少见。
何况是一屋子,百十只虎势眈眈的。
根本不敢睁开眼,残存的神智令她颤抖的声带还能出声,“要只温顺的,没上控怪符的。”
要是没记错,翟家的妖都是野生的,六畜家禽,品类应有尽有。
山猫也是有一只。
“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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