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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墨带尹雪情回了老公馆。
在平民百姓之间,香港和上海两地现在的消息依旧是不通,虽说香港的战事现在已经结束,但遭了洗劫,恢复过来还至少需要些时日。
但对于有点钱财势力的人群来说就不同了,尹雪情跟在宋玉墨身后,慢慢的这样想。
两人一路上没交谈几句,以往她们随随便便都能有一席话,现在却莫名僵着,气氛谈不上好。
宋玉墨领着尹雪情进了门,房内暖炉烧的旺,外面寒风凛凛的,进来倒是有些热了。
“阿铃,你带尹小姐去她的房间。”宋玉墨道,让一个女仆上前。
尹雪情原本攒了一席话想跟宋玉墨说,然而一路上也没怎么得到机会开口,而现在到了家里,宋玉墨不跟她聊两句就算了,居然还直接让人带她回房间。
她很有些郁闷,便故意不发一言,也不看宋玉墨。
那被唤作阿铃的女仆恭敬的向尹雪情鞠了个躬,道:“尹小姐,请随我来。”
尹雪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面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面热了几分,心道宋玉墨家里怎么连仆人都这么…这么有礼仪。她这辈子还没被谁鞠过躬呢。
怕宋玉墨发现她的窘态,尹雪情赶紧嗯嗯啊啊了两声,跟着阿铃上楼去了。
来到宋玉墨指定的房间,阿铃道:“便是这里了,尹小姐,我已经提前给你生了炉子,要是不够暖,你就在走廊叫我,我帮你添煤。
“若是还有其他吩咐,你也尽管叫我。”
尹雪情表示知道了,阿铃就退了出去,帮她掩了门,身手利索且没有一句废话。
尹雪情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的利落,原本还想问问她宋玉墨最近在忙些什么,旁敲侧击出自己在香港的这段时间宋玉墨在做什么,这下却是没办法了。
她只好打量起房间来。
这房间不像是客房,像是原先住了主人的,不知是长辈还是小辈住过。偏大,中西结合的装饰,床上铺了层层绸缎,单看着就无比柔软。
尹雪情伸手摸了摸,觉得太奢侈了,比起她在千花楼后门连廊的那个小房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知道宋玉墨之前每次去她那里,是怎么忍住不皱起眉头的。
她拉开挂着流苏的罗幕窗帘,倚在窗台上往外望,外面是花园,整整齐齐的种着四季春,还有几棵茶树。
尹雪情收回了眼神,坐回床上,一眼看到对面的衣橱,便有些无所事事的站起来,打开了橱门。
没想到里面竟挂满了衣服,层层叠叠。
尹雪情眨了眨眼,心道应该是原先住在这间房的人留下的,不禁有些奇怪,仆人居然没把这些衣服收起来,这下给她乱翻看到了,倒是有些冒犯。
尹雪情刚准备合上橱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把另一扇橱门也开了,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衣服各式各样,然而颜色、设计、风格都是正时兴的款式,不可能是以前的人穿过的衣服。
看了半晌,她伸手拿出一件织锦旗袍,站起来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完全合身。
她又拿出一件日常在家穿的袍子,看了看袖子到肩的长度,也是自己的尺寸。
尹雪情突然醒悟了,这些都是宋玉墨特意给她准备的衣服。
家常的丝绸睡袍,纱的,绸的,缎的,各种材质的长旗袍,有些开叉,有些不开,开了叉的,叉跟也只到膝盖。
几件长外套,披风,一件翻领大氅。
尹雪情忍不住把那件大氅取下来,抱在怀里,只觉非常暖和。
必定是用的上好的料子,才能不过一会就把她的手臂捂的这么暖。
尹雪情怔怔的发了一会呆,把衣服收起来,探身进去衣橱,好好的整理齐了。
然后把自己往床上一抛,躺着发起愁来。
尹雪情在宋公馆一待就待了五天,彻底把精神养好了,然而宋玉墨却是没见到几面。
她派了阿铃来照顾尹雪情的起居,尹雪情后来才知道她是女管事。
按常理来说女管事应该是年纪比较大的,然而阿铃却才二十来岁,问了她,她道是之前的女管事跟着宋三爷她们回乡下去了,自己家里急用钱,被宋玉墨知道了,就想帮她,又不好直接给她钱财,便让她当了管事,能多拿点薪水。
尹雪情这几日和阿铃相处下来,已和她相处的很熟悉了,阿铃也不把她当外人。
她穿着宋玉墨给她添置的衣服,在镜子前梳头,让阿铃帮她看着有没有梳歪,边和她聊天。
“我很感谢六小姐,不过她不常回来,我想回报她,也没有法门。”阿铃道。
尹雪情看似不经意道:“她最近在忙什么?还住在校舍?”
阿铃沉思了一会,道:“应该是吧…华大已经放冬假了,按理说小姐应该空下来了才是。”
尹雪情没说话,兀自想事情去了。
没想到她们上午刚讨论完宋玉墨回来不回来的事,晚上讨论的对象就提着几本书进来了。
尹雪情跑出去,从走廊往下望,刚好看见宋玉墨进门,阿铃帮她接过那几本书。
然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也正施施然的从门外进来。
尹雪情愣了,她看见阿铃也愣了,过了两秒,阿铃问出了自己也想问的话。
“小姐,这位是?”阿铃试探道。
宋玉墨轻声回答了她,尹雪情离得远,没能听清。
只看见阿玲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宋玉墨对那男人说了两句,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尹雪情用力按了按手下的栏杆,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咬住嘴唇。
犹豫两秒后,她走了下去。
阿铃站在那男人旁边,见她突然走下来,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尹雪情就出声打断了她。
她笑盈盈的抱起手臂,对那男人道:“你是谁啊,怎么来我们家?”
走近了,尹雪情看得清楚,暗暗吃了一惊。
这男人竟十分年轻,穿了件白衬衫,像是个大学生。
尹雪情心里止不住的猜忌起来,这人看着像是宋玉墨的学生,难道她这几天不回公馆,就是在跟他相处么?
自己刚遭了大难,宋玉墨都不关心。
想到这里,尹雪情眼眶发酸起来,竟是有点想哭,然而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
那男人明显不敢看尹雪情,嗫嚅着道:“……我…我是来拿书的……”
尹雪情还想说什么,然而宋玉墨却已经拿着一本很厚的书出来了。
看见尹雪情站在那里,宋玉墨先是愣了愣,原先好像想说些别的,但看到尹雪情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便忍不住一般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尹雪情瞬间消了气焰,小声辩解:“…阿铃把炉子烧的太暖了。”
宋玉墨看了她一眼,她便闭嘴了。
“你要的书,这版翻译的还可以,回去慢慢看。”宋玉墨道,把书给了那男人。
等人一走,尹雪情便泛着酸意问:“他是谁?怎么带到家里来?吓到我了。”
宋玉墨淡淡道:“你也会被男人吓到?”
不知道为何,尹雪情觉得自从回来以后,宋玉墨对她就又疏离又不客气。
“……我明天想回一趟千花楼。”尹雪情道。
“嗯,随你。”宋玉墨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说完就要转身出门。
尹雪情见没说两句话她又要走,便手比脑子快的伸出去,拉住宋玉墨的手臂。
“阿铃,你先上去,我跟六小姐有几句话要私下说。”尹雪晴道,让阿铃回避。
宋玉墨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微微的不解,其他都是尹雪情看不懂的情绪。
尹雪情最烦她这种眼神,只觉得从那天看完戏回来,宋玉墨就一直让她看不懂。
“宋琇,你是不是在生气?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尹雪情道,细长的眼睛盯住了宋玉墨。
跟她对视半晌,宋玉墨抽了抽手臂,抽不出来,淡声道:“我没有。”
“嗯,我想也是。你连我叫你大名都不生气,其他是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那你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来?华大放冬假了吧。你那么用心找关系帮我回来,又那么用心给我挑了一堆衣服,却连话都不跟我说几句,到底是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尹雪情一口气说完,语气逐渐轻起来,像是不想弄得如逼问一般。
宋玉墨却又用力抽了抽,把手臂抽离了尹雪情的手掌。
“我有别的事要做,住在校舍更方便,你误会了。”她轻声道,垂下眼睛,避开了尹雪情的视线。
尹雪情连日在宋玉墨身上所感受到的冷淡,在这一刻集结在一起向她压下来。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什么,宋玉墨已经把话说死了。
“话总是你说有理。”半晌,尹雪情冷冷扔下最后一句,就侧身绕过宋玉墨,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千花楼往前两条街开着一个夜市,里面有个叫吉依巴萨的印度男人,两年前他在这里租下了一个商铺,开了一间酒馆。
这天他正打着哈欠看店,一个细眉凤眼,身材修长的女人踏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台北绸缎的黑色旗袍,这么凉的天没裹外套,看上去竟也像不觉得冷。
再定一定神,她蹙着眉毛,神色不虞,进了门就直奔柜台,道:“有没有消愁的酒?”
吉依巴萨看清她的脸便认出她是尹雪情,废话,上海滩的娱乐场所没几个不认识尹雪情的。
他在这里开酒馆这么久了,不知听多少来喝酒的男人眯着眼睛聊起尹雪情,大笑着和朋友赌她最后嫁给谁。
然而尹雪情却红了这么多年还没嫁,今天又这么晚来买酒喝,谁知道是怎么了?
“酒都是消愁的,看你要烈还是不烈的。”吉依巴萨玩味的看着尹雪情,黑眉毛跟一团黑影似的。
他的中文说的不错,尹雪情没有障碍的便懂了。她当然懂得酒,早年不知道给多少男人陪酒陪到天昏地暗,先前问那一句不过是随便问问。
“拿两瓶黑标吧。给我开间雅座。”尹雪情道,从侧插袋数了钱,扔在柜台上。
吉依巴萨把钱划到柜台里,从身后酒柜拿了她要的黑标。
“雅座还剩三间,你要静的话,去最末尾那间吧。”吉依巴萨道,给尹雪情指了路。
尹雪情便提着酒,穿过零星几个正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大汉,到了空的雅间。
一打开门,一股无法忽略的烟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尹雪情忍着恶心,找到了桌上的启瓶器,先打开了一瓶酒,往地上、身上浇了一通。
浓烈的威士忌的味道盖过了其他味道,尹雪情这才慢慢打开另一瓶,倒在酒杯里喝起来。
她来买醉的原因无非是宋琇宋玉墨。然而她到底也拿宋玉墨没办法,宋玉墨不想理自己,自己就是闹翻了天了也得不到她一个眼神。
……到底是怎么了呢?尹雪情慢慢的从很远很远之前开始回忆和宋玉墨的一切,想找出自己惹宋玉墨不开心的原因。
想不出来,酒却渐渐喝了很多,她的思绪慢慢飘到了自己刚被卖到上海,被迫下海的那一年。
那时她还保有一点少女的天真,认为即使干了这一行,她的心也是属于她自己的,没人能夺走。
早晚有一天她要遇见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把这颗心交付出去,在这之前,她要把这颗心好好的攥在手里,谁都无法看见。
然而给她梳头的“包梳头”刘嫂,却吊着一根牙签嘁嘁的笑了。
“你们这些卖腰的,卖都卖了,以后顶多嫁给那种老金龟,给当女儿养着算了,什么真心人?那都是屁话。等你再在这里混几年,就明白了。”刘嫂说着,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摸着尹雪情的头发。
当时年纪尚小的尹雪情不喜欢她这幅腔调,也不喜欢她打击自己的想法,便沉默着没有回答。
然刘嫂在镜中看着尹雪情的脸,叹息一般道:“老五啊,荣华富贵,你是享定了。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注定与旁人不同,未来你要小心,不要被这跟错骨头害了命去……”
刘嫂擅长算命,热衷于给她们这些小姐算运。从见到尹雪情的那天,她就一直说些不同寻常的话。
“唉,唉。不同吓,不同啊……”她兀自叹着。
尹雪情被她的语气吓到,打了个哆嗦。一抬头,正正撞进她那双泛着青光的眼睛,如同鬼一般。
真是应了她那张嘴!
尹雪情忽的一睁眼,面前是酒馆雅间有些发霉的墙壁。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不同?什么错骨头?什么错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颤抖着手,又倒了一杯酒,胡乱往身上、嘴里浇着,也不知喝下去了没有。
恍惚间她眼前又闪过了那天在千花楼的舞厅,宋玉墨第一次和她跳舞的样子,竟是羞的连耳朵都染上绯红。
她说“我不是很会跳……”又说“谢谢你,尹小姐,谢谢你教我”
她秀气的脸羞的低下去,说话时却执意要看自己的眼睛,那一双纯白的眼!
尹小姐,谢谢你,宋玉墨说。老五,荣华富贵你是享定了,只可惜你长错了一根骨头,尹小姐,谢谢你……荣华富贵……与旁人不同,唉,不同吓……
尹雪情把头埋到臂弯里去,突然一缕散发垂了下来,瘙到了她的脸颊。尹雪情抬手把它撩到脑后去,一个冰冷的东西突然碰到了她的手。
是她束发的簪子。
不,不是她的,是宋玉墨的,这是宋玉墨放在给她住的房间里的梳妆台上,送给她的。一把银制的簪子。
尹雪情把它抽出来,静静地观察上面古朴的花纹。
她突然从那种昏沉的茫然里脱身了,一刹那间想通了所有事。
和她看戏的宋玉墨,在她睡着醒来后神色不安的宋玉墨,躲着她的宋玉墨,给她发电报,买船票的宋玉墨,让她住在家里,给她铺上绸罗锦缎,却不回来跟她讲话的宋玉墨。
天已经很晚了。
宋公馆此时断了电,只有两个地方还透出一点煤油灯的亮。
一楼的客厅,和二楼尹雪情住的房间,宋玉墨让阿铃去把灯点着,虽然不知道尹雪情跑哪里去了,又何时回来。
宋玉墨知道是自己把尹雪情气走的,她为了掩盖自己的感情,用了最伤人心的那种办法。
可是除此之外她又能怎么办呢?宋玉墨诘问自己,看着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又忍不住后悔起来。
尹雪情一直把自己当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不知道自己看着她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宋玉墨自嘲的笑了笑,枯瘦的手腕发起痛来。
突然,大门门铃响了,宋玉墨紧张起来,阿铃已经去睡了,她自己良心不安,坐在这里等尹雪情。
许是尹雪情回来了,然而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继续故作冷淡?还是应该道歉,可是道完歉之后又该如何呢?
没人开门,门铃被按的更急切了,宋玉墨便站了起来,边犹豫边没有停步的打开了门。
尹雪情见她开门,手从门铃上放了下来。
房里光亮不够,宋玉墨看不清她的脸和表情,却看见了她手臂上被冻得微微泛红,内疚和悔恨再一次涌了上来。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她一开口边忍不住关心,说的跟抱怨似的。
“你一直在等我?”尹雪情两步迈进门,突然变得离宋玉墨很近,又反手把门关了。
宋玉墨愣愣的退了一步,还没想好说什么,尹雪情却被她的动作惹生气了似的,又挨近了两步,直看着宋玉墨的眼睛。
这时宋玉墨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才反应过来,道:“你喝酒去了?”
尹雪情却不回答,径自说起了别的,依旧是她跑出门前就在说的话:“玉墨,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不来见我,也不来跟我说话。”
宋玉墨原本被她看的心猿意马,听她这么问,又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神智。
“……真的是学校有事。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宋玉墨道,尽力把语气装的无懈可击:“有什么明天再说好吗?”
尹雪情却不吃她这套,定定的盯了她半晌,道:“我没喝醉,你知道我酒量多好吗?我十五岁就给人陪酒了。
“宋琇,你嘴上说等明天再说,但你今晚就会离开。对不对?你到底把我看作什么人,下等人?所以对我不用坦诚对吗?”
宋玉墨不再温吞了,她好像也生了气,张了张嘴,道:“你说什么?”
尹雪情重复了一遍,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懒得再跟我推心置腹了吧,因为我只是个下三滥的舞女。”
宋玉墨的嘴唇颤抖了,她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推了尹雪情一把,道:“你怎么能——我怎么可能这样想你?什么叫坦诚,你想我对你坦诚什么?我……”
尹雪情没让她的话说完,她猛的抓住宋玉墨推过来的那只手,用力往前一拉。
接着在黑暗中找到了宋玉墨的双唇,低头亲了下去。
宋玉墨的嘴唇很凉,像是在客厅等人等的太久,失温了,突然被尹雪情的嘴唇覆上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茫然无措的睁着眼睛。
过了一会,她感受到很重的酒的辛辣,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开始挣扎,然而尹雪情却固住了她的手腕,不满的睁开了眼。
宋玉墨一下子和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对视,羞的整个人都红了,连挣扎都忘了。
尹雪情抽空伸了左手上来,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沉沉的喘了口气,不等她反应,就重新压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玉墨已瘫坐在了地上,尹雪情松开了制住她的手臂,左手捏开了她的嘴唇,手指抵着她的上牙,哑着嗓音道:“喘气,别憋住。”
宋玉墨整个人都昏沉了,眼角溢出几滴眼泪,她乖顺的听尹雪情的命令,踹了几口气出来。
然而刚恢复了几分,尹雪情就再次追了上来。
亲着亲着,尹雪情热烫的嘴唇一路向下。
……
“……”宋玉墨被她吓了一跳,恢复几分清明,可怜道:“做什么…?”
尹雪情不答,笑了一声,把手松开了,人也离开了一点。
宋玉墨恍惚着与她对视,尹雪情的眼睛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她伸手过来,擦掉了宋玉墨的眼泪,半晌才道:“……抱歉,玉墨。”
宋玉墨愣了半天,又听到尹雪情的声音在说:“我太喜欢你,没控制住。谁让你这么多天都冷落我,惹我生气。”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悲伤,宋玉墨也难以言说的跟着她悲伤起来。
可是尹雪情怎么突然亲自己,还对自己表白呢?宋玉墨茫然的想着,认为这是自己痴恋尹雪情太久,做的一个梦。
“你别跟我生气,玉墨,明天我就回千花楼罢。”尹雪情仍然在说话。
宋玉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要回…”她的嗓音也很哑,焦急道:“不要回去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是我喜欢你,我想你待在我家,我不想你回去…但我……”宋玉墨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还想说些别的剖白自己的话。
尹雪情却抱住了她,不让她再说话了。
房子里只有一点蜡烛的光,外面是漆黑一片的世界。
在这一刻她们的拥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不会被任何人苛责,只有她们清楚对方的心跳,对方的情意。
……
终于把话说开时,天已经微微泛白了。
像老公馆这样的旧式房子,采光不好,但后来另外找人砸了几扇窗后,阳光也能很好的照进来。
在尹雪情住了这些天的房间里,宋玉墨坐在她旁边,靠在她肩上。
两人的头发都散着,青丝纠缠在一起。
“一直想问你,这间房原先是谁住的?”尹雪情揽着宋玉墨的肩,低头轻声问她。
“我四姐。她对我很好。”宋玉墨闭着眼睛,同样轻声道。
尹雪情没再多问了,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玉墨?”过了一会,尹雪情又忍不住问。
宋玉墨羞赫的不想回答,把脸挪开了一点,尹雪情笑着去闹她,两人玩似的闹了一会,双双躺在床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尹雪情的呢,宋玉墨一开始觉得是看戏的那天,但细细一想,或许要追溯到更早。
那一夜,名伶舞会,恢弘的千花楼的舞厅,令人眼花缭乱的艳丽旗袍,还有与尹雪情翩翩共舞的那一曲,她始终无法忘记。
她终究是被尹雪情身上华丽的风情所引诱,再也不能停下自己追逐她而离去的心神。
在第一眼看见舞池里那个风华绝代,步履翩迁的舞女时,她或许就想过:自己身上若能有几分那样的色彩,该多好?
而尹雪情搭住她的手臂,细长艳丽的眉眼凝望着自己的那一瞬间,若能永久停留,又该有多好?如果真的可以,她愿意舍弃一切。就算跌宕,就算不可预计,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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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完结,觉得这篇还不错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