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发疯，通通闪开

　　第十八章

　　“啊，终于吃上了。”叶惊棠一脸迷醉地细嗅着手上的烤肉香，大口咬下，内心大大的满足。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她叶惊棠就该过这样的日子，脑子又闪回前十六年的生活，不断提想自己：居安思危，切莫得意忘形。

　　刚感慨完，自己烤的肉串就被对面的白云帆拿走了，叶惊棠大喊：“那是我的。”

　　白云帆一脸得意地往嘴里送，一边嚼一边说道：“不是，我一个伤员，你就不能有点人文关怀嘛。”

　　“又不我弄得，是你自己犯贱去招惹的，还连累我。”抬手就想给这个欠揍的家伙一巴掌。

　　路绮毓将手里的羊肉串递给她，开口道：“小婶婶，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她下意识脱口道：“你真好，宝贝。”

　　叶惊棠也没再计较白云帆抢自己吃的这件事了，她把烤好的鸡翅分给路书禾、路绮毓、云珠和平章四人。

　　白云帆：“我也要。”

　　她瞪着对方，“自己拿。”

　　路宴清坐在那儿，静静目睹着这一切。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与眼前的一切隔绝开，自己完全融不进去。

　　桑炭烧得通红，他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甚至还有些冷。

　　心中的荒芜孤寂似藤蔓般疯狂生长，伴着他的血液不断蔓延向全身，将他死死裹挟在其中，一点点将他吞噬。

　　这种感觉促使着他抬起手缓缓向车轮而去，他想逃离这里，这里的喧嚣温暖都与他无关。

　　一直留意他的平章轻声向叶惊棠示意，“夫人，侯爷他……”

　　她看着那默默离开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在视线里。

　　“不喜欢？”她看着背对着她，独坐在书桌旁的背影。

　　路宴清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喜欢吗？不喜欢这种场面？

　　不，不是不喜欢，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舒服，不开心，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问过你忌口的。”叶惊棠不太清楚这人怎么了，能想到的也就是自己给他挽衣袖时不小心触及他的‘禁地’了。

　　她明白路宴清瞧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躯体灵魂都在向往死亡，但内心最深处还是渴望活着，不然也不会容忍自己这样苟活于世。

　　听说，自从双腿残疾以来他一直像过往一般，自理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就连轮椅都不让人碰。

　　或许……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保护壳了。

　　可能刚才被她敲裂了一丝缝隙。

　　她轻侧腰身，歪头瞧瞧男人，小心翼翼问道：“还是我让你串了那么多肉串，你生气了？”

　　良久，男人的声音传来，“没有。”

　　叶惊棠大松口气，还愿意和她说话就好，那就问题不大。转身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

　　夜里，灯前，少女单手放在桌面上挺直着背脊，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猜到溪山的事了，对不对？”

　　男人双目放空努力让自己忽略身旁人的视线，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这般事，处理多了便一眼就能瞧出其中问题。

　　茶庄招的多为女工，只进不出，很难不看出问题。但他还是大意了，原以为是那刘家父子个人所为。

　　更没想到还会遇见暗阁的人。

　　多年未出门，对着梁京城中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怪罪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死了，你差点就当鳏夫了。”

　　路宴清脸上那沉闷被不可置信取代，缓缓转动脑袋，双目圆瞪地看着眼前人。

　　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竟消散了几分，眉眼也舒展了。

　　“平章没告诉你？”

　　路宴清：“说了。”

　　“你看看这多危险啊，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想要什么？”

　　准备卖惨的话都还未说完的叶惊棠转而面露尴尬又讨巧的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需求。

　　直接说出来，“你……再多给我几个人呗，你看这要是对方人多，平章一个不说打不打得过，那肯定是应接不暇啊。他一个转身，估计我小命就没了，虽然我不怕死，但也不能这么死吧，这么多钱还没花呢。”

　　她想过，还是找路宴清要人最保险。

　　她身边确实需要几个会武功的人从而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雇佣？不安全，风险极大；重新培养？估计到时候她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路宴清手底下的人，身手好、家底清，最最重要的是忠心，只要她不干什么谋害侯府的事，万事大吉。

　　路晏清听着她这话，再瞧瞧她这模样，眼中尽是笑意，嘴角竟也忍不住扬起。

　　从书桌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没有丝毫犹豫将盒子碰交给她

　　打开盒子，里面有两样东西。
　　“这是什么？”她提溜着绳子左右摆弄着这个长条形的东西，里面另一样是令牌。

　　“这个哨子是召集清羽卫的，那个令牌是信物，有这两样，整个清羽卫都是你的了。

　　“啊？”一听这话，吓得她赶紧把东西丢回对方怀中，抬手比个三，说道：“我就想要两三个。”

　　且不说这么多人她管不管得了，就这份情和责任，她可担不起。

　　占点小便宜可以，过了度，她可不敢。

　　他拿起东西，苦涩一笑，“无妨，如今整个清羽卫加上平章，也不过才二十一人。”

　　二十一人？

　　叶惊棠猛地抬眸看向男人，二人眼神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最终还是只要了三个人。

　　溪山茶庄的事也算处理完了，休息两天的叶惊棠开始准备整顿其它店铺，首当其中的就是那个糕点铺。
　　她打算先去城中其它有名的几家糕点铺子探探店，摸摸底。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么多铺子都是在繁华位置，她要应赚尽赚。

　　三人来到城中较为有名的百味记。

　　叶惊棠看着眼前都是些常见的糕点，“伙计，你们就没有什么新品吗？”

　　“我们百味记可是百年老店了，做的都是古法糕点，要的就是口碑，可不像别的店整些花里胡哨的，不好吃，净糟蹋粮食了。”

　　“那就把你们店里的招牌给我来一份。”

　　在伙计将糕点打包好交到云珠手上时，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姐姐，求求你放过舅舅和表哥吧，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要牵连无辜啊。”

　　这百味记本就是有名的糕点铺子，店内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十来人，其中几位衣着不凡。
　　叶静妍这一声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叶惊棠脸上一胯，想扇人的冲动在心底翻涌。

　　“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我丢不丢脸我可不在乎，你丢不丢脸我更不在乎。”凑到叶静妍耳边低语，眼神如鹰隼盯着门前的江洵，“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心得意忘形。”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带着人便想离开，就在路过江洵时。

　　江洵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叶大…夫人可否移步说话。”

　　脱口而出的‘叶大姑娘’才意识到对方如今已嫁做人妇，这才换了称呼。

　　她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聚福斋，转而看向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你请客？”

　　再次见到江洵，她比自己所想象的还有坦然从容。

　　但那些情绪就如风湿般，总会在寂静的夜里、孤寂的时候流露，隐隐作痛，摸不着，去不掉。

　　但她清楚，这些情绪不是因为眼前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自己付出的真心，为自己交付的真情，为自己错付的信任。

　　“自然。”不知为何，江洵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他偏过头，想要甩掉这些莫名扰人的情绪。

　　走进聚福斋的包房中，她毫不客气直接喊道：“伙计把你们的招牌菜全上。”

　　伙计：“呃……姑娘，你们怕是……”

　　“无妨。”

　　江洵：“按她所说。”

　　说完他自己都一愣。

　　叶静妍因为心中一直害怕冒领的事被发现，所以只要他二人有交集，她就胆战心惊，时时刻刻留意着江洵的变化。

　　江洵这一举动让她开始不安，对叶惊棠的愤恨又加重了许多。

　　母亲不是说请了杀手没，这都多久了人怎么还好好的。看来单靠母亲还是不行，得靠自己才行。

　　“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对父亲母亲有误解，但舅舅和表哥是无辜的。”说着那眼泪就如晶莹的珍珠般一滴滴落下。

　　那张娇艳的脸庞配上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叫人心疼。

　　可惜，她没心；当然，这戏也不是演给她看的。

　　“首先，他们无不无辜与我无关，我只是把他们请出了我的地盘。其次，他们无辜与否，不是你我判定的，那该交由大理寺决断。最后，你既然觉得他们是无辜的，等上一等又何妨。”声音冰冷全是理性，没有半点情感。

　　“毕竟是户部尚书的舅子，未来英王世子妃的舅父，想来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眼神落在江洵身上，“哦，对了，你与其在这里求我这个无关人员，还不如让你的亲亲世子权力恐吓、威逼大理寺放人来得实际些。”

　　“夫人此话何意？”江洵面色阴冷，那些风度温文尔雅全全消失不见。

　　亏得他方才还觉得这人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竟敢嘲讽羞辱他，他江洵坐得端行得正，光明磊落，从来不屑去那些仗势欺人、徇私舞弊的事。

　　“姐姐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能侮辱世子，世子断然不是那种徇私舞弊，以权压人的无耻之辈。”叶静妍拦住男人身前，“姐姐，请你同世子道歉。”

　　“静妍，不必，只要你懂我足以。她这样的人看谁都如她一般卑劣肮脏。”

　　叶惊棠没有说话，只是这般看着江洵，嘴角那嘲讽的笑赤裸又苦涩。

　　她这样的人？她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

　　是在漫天风雪天忍着冻僵的手脚将他拖回屋的人；是省吃俭用为他留下余粮的人；是当掉身上仅存的发簪为他请来大夫的人；是三天三夜守在高烧的他身边的人。

　　还是……被他舍弃的人？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敲响，伙计们端着一道道菜进来。

　　叶惊棠粗略扫过，共二十三道。

　　她不在理会二人，“云珠，平章，坐下吃饭。”

　　三人坐着有滋有味的吃着，一旁站着的二人略显尴尬无措。

　　“你们还要吃吗？”叶惊棠吃好后还贴心问道，二人看着那些被动过的菜肴，没有说话。

　　“把没动过的都给我打包，送到武靖侯府。”她抬手招来伙计，最后还指着江洵，“对了，这位公子结账。”
　　江洵：“……”

　　“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演戏了。”吃饱喝足，带着人和菜肴就走了。

　　江洵看着敞开的门，再看看只剩几盘剩菜的碟子，气得大喘口气。

　　合着他花钱，他还一口没吃上。

　　伙计：“世子爷，共二百三十七两。”

　　“二百三十七两？”
　　……
　　侯府——

　　路宴清看着面前摆着各种糕点，再看看叶惊棠递过来的纸笔。

　　对方见他一脸疑惑，贴心为她解答：“美食评鉴。”

　　“美食评鉴？”

　　叶惊棠把纸笔塞到他手中，“就是尝尝，然后写下它们各自的味道，特点、缺点，当然你要是能提出改进最好。”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转过脸，抬手摸摸鼻子，“呃……除了极个别，我觉得都挺好吃的。”

　　路宴清：“……”

　　抬眸见平章进来，她快速逃离，“对了，平章，不是让你去大理寺问问吗？怎么样了？”

　　男人抬起的脚步愈发沉重，脚下如千斤般，只是怔怔道：“案情结了。”

　　“结了？那些小姑娘呢？”　这事大理寺封锁了消息，除了内部人员，在城中未起半点风声。

　　见人久久未说话，她追问着，“怎么了？”

　　“全…全死了。”

　　叶惊棠脑子一阵嗡鸣随即又是一片空白，她站在那儿，手脚开始发软无力，微张着嘴感知着颌骨的那僵硬酸痛，头皮连带着整个后脊背阵阵酥麻。

　　死了？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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