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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
再次睁开双眼,窗外的绿色飞快向后褪去,高楼与平原来回切换。
清晨洁白而浊重的浓雾像一张巨大的鱼网覆盖了眼前的视线。
我不自然的地扭了扭身体,转身看着身旁的归寂。
多少个日夜没有见面,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侧,黑棕色的眼睛柔和地看着我,白衬衫前,几多白色的芍药在灯光下柔和地绽放。
“好久不见。”我的喉咙动了又动最后冒出了这句话,不过也足够了。
“三年过去了,好久不见。”归寂将花束放在我身前,眼眸在暖色的灯光下闪烁着向上的光芒。
靠在归寂身侧,温热的体温淡淡的流转在我身上。
窗外飞逝着蓝色绿色白色的世界,如同未晕染开来的水墨。
想起过去那段模糊的时光,我流下了很久之前就该流下的泪水,尽管我的记忆已经消失不见。
归寂轻轻擦了擦我过去的泪水。
“以后,不会再痛苦了。”归寂将头紧挨着我的头,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说来也很奇怪,听到归寂的话以后,我也没有泪水再滴落,只有安安稳稳的心情流淌在身体里。
“我们去哪?”我抬头望着归寂,轻声问。
“去海边,你想去的地方。”归寂环抱着我,轻声说。
再次睁眼,脚踩着柔软的黄色细沙,蓝白色的海浪一层又一层厚厚地叠在岸边。
天空的颜色变得浓重,如同彩铅上色一般,橙红色包围在山头,金黄色叠加,蓝紫色收尾,晕染了大片天空。咸淡的风像一颗激动的心脏在天空跳动。
世界的美显露出来,五彩的光亮照到几座黛色的高山之外,一直传到山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像一艘永不抵岸的船。
归寂手里的黄色发带在风中飞舞,最后变成蝴蝶,降落在我的发间。
我转头朝着归寂微笑,金灿灿的光在她的身上流动。
“这就是大海吗?”我捧起海水,调皮地洒向归寂。
“这是开端。”归寂湿润的手轻轻捏着我脸颊上的肉,笑着说。
“什么开端?”我抓着她的手,眨着眼问道。
“幸福。”归寂抱着我笑着说。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笑的她,我窝在她怀里任意她乐呵呵地笑。
“现在,幸福触手可及呢。”归寂抱起我抛飞在半空中,黄色的发带在风里幸福的招摇,幸福的声音如同四面八方的水一样喷涌而出。
牵着手在海边慢慢地走着,时不时蹲下捡起几个惹眼的贝壳,用手指点着小螃蟹的背,我们怀着淡淡的心情走在沙滩上,任凭时光流逝。
绿色的椰子树悠悠地在风里伸展,翠绿的树叶流下绿色的汁水。
光脚踩在海边的房间里,我推开玻璃门,悠闲地坐在水池边。
看着旁边蒙着一层淤泥的几十米长的小河,缓缓流淌的河水和水底轻柔、温顺地摆动着的水草,红色的锦鲤在草间嬉戏。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不知什么时候,归寂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身边,我们会心一笑,静静地吹着晚风。
很多个瞬间,我们无需交谈,一种感应如同融入我们的血管,紧紧地连着我们的心。
可也有出错的时候,比如现在。
说起来真是奇怪,三年不见,我们还是如此亲密,可是我却不敢过多说什么。
她过得好吗?真的幸福吗?是不是快乐的?有没有受伤?三年来有没有感到难过的时刻?
这一切我都没有参与,我都不知情。
她看我的眼神越温柔,我就越害怕见到她。
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是不是我拖累她了?我是不是让她不开心了?
真假在我眼前撕裂,梦境与现实之间,我分不清界限。
我也看不清自己的情感。
我开始想逃离了,我想坐在心里那棵红枫树下,静静看着树叶染红地面。
我开始觉得,是不是没有我,归寂早就可以幸福的生活了呢?我的出现是正确的吗?
我的出现……
看着漫天红霞,手里纯白的芍药染上淡淡的红色,清新的花香长出温柔的触手,轻轻地环绕着我。
思绪跨越一座一座山,来到村庄里,来到山上的土堆旁,翠绿的柳树还在风里眺望着一切。
天空炸响,我猛然抬头,看着烟花绽放在这一片幽蓝色的天空。
蓝金色的焰火蔓延在水面上,在白色浪花里击碎又重建。
“希之,要振作起来啊。”归寂站在光芒下,向我伸出温暖的手。
我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手心。
像抽出的竹笋,拔地而起,我站起身来,和归寂奔跑在风里,向着那一轮明月跑去。
凌晨四点,只有海浪还在轻轻拍响。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整片沙滩。
我坐在院子里,盯着那一轮明月,皎洁的光芒游动在海平面,像白色透明的鱼。
失眠的夜晚,夜都是温柔的,静谧地陪伴着我。
归寂也一样。
潮湿的风将透明的水汽粘着我的头发,湿漉漉的感觉蔓延进血脉里。
归寂拿出白色的毛巾,轻轻擦着头发,另一条白色毛巾盖在我的肩上。
“谢谢你。”我淡淡地笑着。
静静地躺在凌晨的微曦里,太阳渐渐露出身影,橙红色染着天空,又渐渐变蓝变白,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归寂拿出一顶米黄色帽子,系上白色蝴蝶结,稳稳当当地戴在我头上。
一朵栀子花别在耳边,归寂淡淡地笑着,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我的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浅绿色的裙子,一束白色洋桔梗,一本牛皮本,我收拾好东西,把手放进归寂温暖的手心,靠在她身上走了出去。
浅青色的池水托起一座棕色木桥,半圆形的花坛环绕在池水边,翠绿色在阳光下微微流动,融入湿润的空气里。
黑红色蝴蝶翩翩起舞,白色的斑点滴入墨色的翅膀,向着绿色飞去。银白色的小花簇拥一团,在金黄色的风里浮动。
海浪连成一条断裂的白线,如断线珍珠似的向沙滩扑去。几只蜗牛在潮湿的石砖上缓缓挪动。
坐在树荫下,我拿出水彩,在本子上慢慢地画了起来。
时间幻化成黑色的墨条,慢慢在本子上研磨着。
一棵红枫旁,柏树正高高地向阳生长。水彩晕染着绿色的希望,一切都融化在暖色调中。
“我们是丛林。”我把画放在归寂的膝盖上,点着画中的柏树笑着说。
收拾好水彩画,光脚踩上沙滩,细碎的沙子慢慢地吞咽我的脚。
坐上秋千轻轻荡漾,仿佛生出翅膀,面前的大海在我眼里旋转跳跃。
一个上午的时光就悄悄溜走了。
推开玻璃门,木质的地板,浅灰的沙发,纯白的床,白透的纱帘,暖色的灯光,一切都和谐温暖。
白芍药浸润在空气里,贝壳坐在桌子上。
一切都像热得恰到好处的浴缸里的水一样抚摩着我的身体。
我坐在地面上,将贝壳一个个翻起来看。归寂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
呼吸声变轻了,再次注意到时间这个问题时,已经快到晚上六点钟了。
热风用它湿热的脸庞轻抚着翠绿的叶子和路灯热情的眼睛,圆月当空,静静地揉碎在海面上。
我悄悄走到归寂身边,神乎其神地说:“猜猜我想干嘛?”
“送我礼物吧。”归寂放下手机,笑着看着我,灯光倒影在她的眼眸里,发出纯白的光。
“又被你猜到了!”我高兴地伸出手,轻轻地把礼物挂在她手上。
这是一个贝壳做的风铃,各式各样的贝壳带着不同的色彩与图案,在同一个圆圈垂下的麻绳上转动。白色的透明珠子在灯光下微微闪烁,黄色的丝带轻轻飞舞。
“现在就可以挂起来了。”归寂坐起身,挂在立起的台灯下,贝壳在碰撞中发出脆脆的声响。
“听起来很好吃。”我笑着说。
“看起来很闪亮。”归寂轻轻整理了丝带,转身看着我笑。
月光明亮饱满地铺在沙砾上,我们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像被海浪收走。
篝火在明亮的夜晚里欢腾地绽放,一团团火苗直冲上月。树叶在光里不断翻转,风里牵引着一种青草味。
靠坐在归寂身边,悠扬的曲调拉着风的尾巴,漂浮在海面。
归寂轻轻扫弦,嘴里轻轻哼唱着。
“树叶混淆在树叶里,
痛苦浸泡在痛苦里,
尘封的记忆里,
有悲伤在路过,
往事被葬在大海里。
灼烧胸膛的悲苦,
请快快离开。
赐予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让我把你的心,
轻轻捧在手心里,
放在温水里洗干净,
放在阳光温暖、清风吹拂的地方,
让幸福包围你。
一切都将归之希冀。”
歌声游荡在海面,又飘回来,缠绕在我的指尖。
莫名地,有一种被生命紧紧拥住的半疼半喜,我想,歌声里一定藏有一座世界的回忆。
“这是,你为我梳头发时,我哼出的调子。”我拉着归寂的手,波光粼粼的海面映在我的眼中。
“会介意吗?”归寂低着头,轻声问道。
“不会,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我说着说着,贴着归寂的脸,幸福地环住她的脖子。
此时此刻,天旋地转。大海吐出了一大口气,沉重而炽热。
火光描摹着归寂的侧脸,我笑着看着海面,心里缓缓流淌着绿色的曲调。
鲜红的石榴花再次盛放在我眼前,清新的空气流入血管,换掉像囊肿般淤积在各个角落的坏血,陈旧的肺被绿色的空气洗涤。
海风卷起白色窗纱,朦朦胧胧间,我睁开眼。
四周静悄悄的,海水和树林似乎把所有的声音都吸了进去。我踮起脚在房间里四处闲逛,没有归寂的身影。
光脚踩在沙滩上,温热的沙子白花花地躺在岸边,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坐在树林里的秋千上,面朝着蓝色的大海,麻绳缠绕在榕树的枝干上,翠绿的光透过树缝稀疏地洒落。
秋千微微晃荡,我靠在麻绳上,看着纯白的云朵吞吐。
懒散的风轻轻地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有几只白色小鸟在树枝上蹦跳。
沉入梦境里,再次睁眼,太阳已经渐渐靠西。
不久之后,太阳就会下山,整片海洋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
预期并没有实现,苍茫云海间,乌云团聚在一起,乌压压地向海岸袭来。
雷电在欢腾,一刀劈开天空的缝隙,又缓缓愈合,天空在乌黑中吐息。
几滴玻璃似的水珠滑过我的脸,我慢慢地走在雨中。
一切都变得幽暗,暖黄的灯光在黑暗里照亮着绿色的建筑。
我喜欢这种氛围,任凭雨滴静谧的、温和的包裹着我。
街角的咖啡店里,暖黄的灯光走在银白的仪器上,又缓缓走到木桌子上。
归寂靠在椅子上,眼睛淡淡地看着手中的咖啡。
暖黄色的灯光跳进玻璃杯里,发出白昼的光芒。
我悄悄走到白墙旁边,蹲在花丛里。
白色的小花在雨中左摇右摆,显得没有生机。
我心里暗自为它加油,伸出手为它挡雨,但雨滴却从我手心穿过,重重地砸在淡黄色的花心里。
“最近怎么样?”棕色的外衣披在身上,手里抱着一只狸花猫的女生坐在归寂对面。
小花,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死死盯着那多百花在风雨中摇曳。
偷听是不是不好?我只是在看花吧?
“挺好的,希望一切都是向好事发展。昼宁,你最近还好吗?”归寂搅动着水杯,轻轻看着昼宁手中的狸花猫。
微微呼吸的肚皮,狸花猫窝在昼宁怀里,安详地睡着了。
“挺好的,不用担心。”昼宁轻轻摸着小猫的毛发,眼神淡淡的。
“还是要好好活着不是吗?”昼宁继续补充道,抬眼看了归寂一眼。
沉默的气氛在空气里弥漫,却并不让人讨厌。
过了好一会,昼宁轻声说:“她还有一个梦想,我还要去做,放心吧。”
“好,有事记得说。”归寂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
“倒是你,现在怎么样?”昼宁抱起小猫,轻声问道。
“她还没有走出来。”归寂抿了一口咖啡,轻声说。
“那你敢走出来了吗?”昼宁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
“有她在,我可以走出来了,但是,我还不能去冒险。”归寂苦笑了一下,笑着说。
“加油吧。”昼宁走到归寂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怖了,要快点走出来啊。”
摸不着头脑,白花在雨中垂下了头。
“小朋友在门口等你呢。”挥了挥手,昼宁撑起伞,抱着猫消失在蒙蒙细雨里。
云里雾里,我感到一阵头大,迷惑和不解盘旋在我头顶,所以我选择晕倒。
归寂撑起伞蹲在我身边,轻声说:“在干什么呢?”
“看小花。”我指了指被打碎的白花,心里一阵酸楚。
归寂将伞移到百花身旁,轻声说:“这样子就可以遮雨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蹲在这里吗?”我撑着脑袋,将眼神里的迷惑传递给归寂。
“看小花,你喜欢的话,做什么都可以的。”归寂和我一起蹲在雨里,大片绿色的嫩叶盖在我们身侧,仿佛漂浮在绿色的海里。
奇怪的感觉敲击着我的心,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我选择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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