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重燃

　　奈苦用小拇指在碎屏上艰难操作，先是请假，然后订机票，最后查五里村路线图。

　　在这一些列操作后，手机彻底黑屏。

　　任由奈苦怎么点都出不来画面。

　　小鹿犬站在角落看着奈苦发疯的砸手机，哀嚎、痛哭、崩溃。

　　“汪呜——”

　　奈苦脸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小鹿犬蹲坐在奈苦身边，伸出舌头舔掉他脸上的眼泪。

　　棕色的眼睛无声安慰着奈苦。

　　“鹿鹿，学长现在生死不知，我该怎么办？”奈苦抱住小鹿犬，头埋进它短短的毛发里。刚还逃跑的小鹿犬，此刻安静的呆在奈苦怀里，任由他的眼泪打湿自己的毛发，侧头眼神平静的望着奈苦，伸出舌头把他脸上的泪水舔舐。

　　“汪呜。”小鹿犬忽的哀鸣，脑袋在奈苦怀里拱了拱，像是在安慰他。

　　奈苦擦干泪，眼神坚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小鹿，一会爸爸送你去莫奈叔叔家，等找到学长，我们一起接你回来。”

　　他抱起小鹿犬，收拾它的行李，拿出之前替换的旧手机，插卡打电话一气呵成。

　　“莫奈，我有事要去H城一趟。”

　　奈苦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抽空给乖乖趴在宠物箱里的小鹿喂了颗零食。

　　“五里村的新闻你也看到啦？对，我要去找他，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就不会遇到山体滑坡。”

　　奈苦声音颤抖，又强忍下去，喉结快速滑动好几次，“……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别阻拦我。”奈苦提上小鹿，背上背包，看了一眼那个牙齿模型。

　　“莫奈，你帮我照顾小鹿几天，如果我回不来……小鹿就拜托你照顾一二。”

　　电话那头的声音蓦的变大“奈苦！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要去我不阻止你，但你得保证活着回来。不然我就把小鹿绝育！”

　　莫奈声音也在发抖，虽然他很早就自己养活自己，见过很多。但对于生死离别这样的事还是会害怕，特别是奈苦说的好像要殉情般。

　　奈苦笑了笑：“放心，能活谁想死，我就怕……”

　　怕什么？怕余甘子出现什么意外，奈苦一定活不下去。

　　“好了，不说了，还是老样子小鹿我放在小区门口宠物店，你下班去接一下。”奈苦说，“我直接去机场，等回来再见。”

　　说着奈苦不等莫奈回答挂断电话，他承认他害怕，害怕听到莫奈说出余甘子存活率不大，害怕自己的内心崩塌。

　　小鹿似乎知道奈苦要做什么，在宠物箱里发出阵阵哀鸣，奈苦笑着把它交给从宠物店老板，临走前温柔的揉了揉狗头。

　　“莉莉姐，给它开个大礼包吧。”

　　小鹿最喜欢大礼包，里边都是它爱吃的。

　　“好，小鹿遇到你这样的主人可真是上辈子修福。”莉莉姐笑着说。

　　福气？

　　那余甘子遇到他是不是倒了八百年的霉。

　　奈苦看着小鹿用前爪捧着鸭肉零食啃的津津有味，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爸爸走啦，你在莫奈叔叔家乖一点。”

　　提前打好的网约车来的很快，奈苦坐在后座心脏持续收紧着，旧手机有点卡，那些关于五里村救灾的消息总是要转好久才能出来。

　　奈苦一条一条慢慢往下滑，每一个字眼都看的很认真，希望能在某一条消息里看到余甘子存活的消息。

　　可是检票登机，慢慢升上高空，都没有找到一条敢保证医护人员安全的信息。

　　奈苦慢慢闭上眼，红肿的眼皮发青，手机被紧紧握在手心，心跳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安静过，手臂内侧青紫色的脉搏虚弱而强烈的跳动。

　　万千个念头再一次萦绕上奈苦心间脑海。

　　忽的一阵迷雾蔓延而来，飞机看着慢实则快的飞过蓝天钻进厚重的云层中。

　　【“奈苦先生，醒醒。”

　　奈苦迷糊的睁开眼，头顶灯盏光芒虽然柔和，但仍刺眼。

　　“你是？”奈苦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惊疑问道。

　　他不是在飞机上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儿是哪儿？

　　眼前是三面高高隆起的山壁，光滑的石壁反射着灯光，闪烁着泥土本色。

　　“奈苦先生，你忘啦，我是五里村村长，这是五里村。”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说。

　　五里村？他在五里村，那余甘子呢？

　　奈苦蹭的坐起来，手臂滑过粗糙的石头留下磨砂般的疼痛。

　　“村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余甘子的医生？他们前段时间来这里给孩子们检查口腔。”

　　“当然，余医生可是我们最喜欢的医生，医术高明。”

　　奈苦心里急迫又焦虑，顾不上礼貌打断村长的话，“他在哪儿？”

　　村长疑惑的看了看奈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焦急，难不成他是余医生的亲兄弟？

　　“喏，就在那儿呀。”村长指着门口。

　　奈苦看过去，眼眶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快的要跳出来。

　　余甘子倒在地上，身上压着石头、泥沙，因为缺氧脸色发青发紫，手里握着个手机，屏幕上俨然是奈苦的电话，那是一个没有拨出去的电话。】

　　“不！”奈苦尖叫着醒来，额头上汗涔涔一片。

　　他仓皇着打量着四周，没有什么石壁，也没有村长，更没有那具让他害怕的尸体。

　　是场梦，还好是场梦。

　　奈苦喘息着抬起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跳声在耳边回荡，脉搏还未平稳，在薄薄的皮肤下动荡起伏。

　　“先生，您还好吗？需不需要为你叫医生？”空姐发现奈苦不对劲，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奈苦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谢谢，请问还有等多久落地？”

　　空姐仔细观察奈苦神色，见他脸色慢慢恢复，这才温柔开口“先生，距离飞机降落还有20分钟，请您系好安全带，若是需要帮助请随时呼叫我们。”

　　奈苦点头谢过空姐，脸上残留着些许惊恐，他望向窗外，看着远处云层中透出来的金色光芒，将机翼也镀上一层金边。

　　梦里那具青紫发白的尸体又浮现脑海，奈苦猛地深吸一口气，手指扣紧膝盖，身体的痛也盖不住心头的慌。

　　奈苦抖着手摸出手机，坐在他身边的大哥害怕的望着奈苦，深怕他出什么意外，一只手时刻准备着举起呼唤空姐。

　　奈苦对此毫不知情，手指悬在相册上，迟疑着不敢点下去。

　　“大兄弟，你要想看就看呗，我又不会偷看。”隔壁坐着的大哥侧身坐着，把奈苦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奈苦一抖，手指猛地点在相册上。

　　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奈苦下意识的把手机扣在膝盖上。

　　隔壁大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上下看了眼奈苦，动静很大的转身背对奈苦。

　　若是平时奈苦一定会道歉，表示他没想那么多，可是此刻的奈苦神经紧绷，压根没注意隔壁大哥的表演。

　　心脏带着手机砰砰乱跳，不敢翻过来。

　　“亲爱的乘客朋友，飞机马上就要……”

　　“先生，现在飞机在下降可能会感觉些许颠簸，若是您有需要请随时呼叫我们。”广播响起，空姐也特意走到奈苦身边提醒，“飞机下降途中也请暂时不要使用手机，谢谢您配合。”

　　奈苦仓促着点头，大拇指按在侧边按钮上，稍微用力，屏幕熄灭。

　　连带着那些奈苦不敢看到的东西统统变暗。

　　H市的机场明亮而宽敞，好闻的木质香水弥漫大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这里停留或转机。

　　奈苦背着背包，站在大厅四处张望，那位坐他隔壁的大哥见他身影单薄，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走上前：“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是H市本地人”

　　奈苦没想到会有人和他说话，愣了愣，“你，你好。我想去五里村。”

　　大哥眉头一挑，“五里村我熟，我老婆就是那儿出来的。”，他看了眼奈苦苍白的脸色，眼睛一亮又一暗，仿佛想明白他在飞机上的表现。

　　说话的声音变低带着安慰：“你的亲人在五里村？你也别急，只要新闻上没出现伤亡，就肯定没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样的安慰有些过于苍白。

　　奈苦抿唇，前额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摆，“谢谢大哥，那您知道怎么去五里村吗？”

　　安慰的言语有温度，但对与真正不安和害怕的人而言，无异于广袤黑夜中的零星烛火。

　　大哥见状叹气，“小兄弟，你的心情我懂，放心大哥既然跟你坐一块就说明有缘，那块现在没什么人愿意去，不过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叫到车。”

　　“谢谢大哥。”奈苦心中万分感谢，但能做的只有道谢，再道谢。

　　坐上车，奈苦摇下车窗看向大哥，虽然长相魁梧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大片纹身，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大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找到家人再好好谢谢您。”奈苦说。

　　大哥摆了摆手，像极了书中写的侠气十足的绿林汉那般“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欢迎你和你的家人下次再来H市，这里不止伤心，还有美食和热情的H市市民。”

　　高速路两旁的风景快速后腿，奈苦的心里除了担心难过外多了一丝暖意。

　　虽然前路不知模样，但他相信余甘子一定好好的等着他去找到他。

　　“学长别怕，我来了。”奈苦捏紧拳头，看着前方绵延高山，和逐渐颠簸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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