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与薄荷糖

　　清晨的复健室弥漫着消毒水与阳光交织的气息。沈昭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搭在百叶帘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让光线避开江喻的眼睛。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江喻躺在复健床上，病号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固定着的白色矫形带。阳光透过帘隙落在他身上，将皮肤上未褪的青紫淤痕照得格外明显——有一种病态的美。

　　"第七组。"复健师机械地计数着。

　　江喻的手臂在拉力器下微微颤抖，汗珠顺着脖颈滚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最终消失在衣领深处。沈昭注意到他咬肌绷紧的弧度，下颌线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锋利——那是他投关键球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够了。"

　　沈昭突然出声，声音比想象中要尖锐。复健师挑眉看向他时，他已经拿起毛巾走向江喻，却在半途硬生生停住，只是将毛巾递了过去。

　　江喻的指尖在接过毛巾时轻轻擦过他的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熬夜整理证据时不小心画上的圆珠笔印。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你黑眼圈比我的淤青还深。"

　　呼吸扑在耳后，沈昭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储物柜的门突然发出"砰"的巨响，周予安扛着画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温言让我送这个！"

　　画布上是江喻投篮的速写，但篮球被替换成了γ星的图案，落款处化学分子式与颜料混在一起——CoAl2O4，钴蓝的化学式，像是某种隐秘的告白。

　　复健师离开后，江喻拽开了矫形带："帮我看看。"他指着锁骨处的淤痕，那里隐约显出字母"S"的形状。沈昭的指尖悬在皮肤上方，能感受到不正常的温度。

　　"上周摔的？"他问，声音有些发紧。

　　"不。"江喻从枕头下摸出一块薄荷糖，糖纸窸窣作响，"是张晓琳推的，当时我正删除她电脑里的原图。"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她指甲挺尖的。"

　　沈昭的呼吸滞住了。他忽然想起论坛照片角落里那些模糊的抓痕——原来不是玻璃反光，而是真实的伤痕。

　　窗外突然传来争吵声，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到温言正把周予安按在走廊长椅上涂药——他又把颜料和碘酒弄混了，指尖染成了蓝色。

　　"还转班吗？"沈昭问得很轻，目光落在江喻的侧脸上。

　　江喻用没受伤的左手掏了掏口袋，摸出一张对折的纸。展开是撤回申请，批注栏里老张龙飞凤舞地写着：【好好养伤，物理作业让沈昭带】。

　　黄昏的光线斜斜切过病床，沈昭看见自己映在江喻瞳孔里的影子，被睫毛的阴影割裂成星芒状的光点，像是某种遥远的星光，终于找到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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