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日出柜[古穿今]

　　宋鸢没再追问昭宁的来历，可那句“你爹是阎王”，多少也有些对子骂父之嫌。

　　昭宁心里自然不大舒坦。只是，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

　　她脸上到底没露出什么情绪，收拾妥当后，安安静静躺在床垫上。

　　宋鸢瞧她要睡，关了投影，也难得早早就上了床。

　　一片黑暗之中，只听窗外风雨呜咽，今晚的雷声比之昨日，来得更早、更加频繁。

　　昭宁心里乱，压根睡不着。

　　她原本担忧宋鸢看出自己的撒谎，可如今，大麻烦敲定了抵死不认的对策，剩下的麻烦就像是短短的线头。

　　理一理吧，扯出来任何一截都有头没尾的。

　　不想去想，偏偏又乱七八糟地团在心里。

　　忽然听见左上方传来宋鸢翻身的响动，她压低声音问了句：“阿鸢，你还没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语气里的惊喜太过明显，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宋鸢理她。

　　就在她以为宋鸢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宋鸢却是问道，“275说，你跟它要针线和布料，想缝帕子出去卖？”

　　昭宁没想到她忽然说这个，有点底气不足的回了句：“...是。”

　　事实上，卖帕子的打算，早在昭宁跟宋鸢从夜市回来后就有了。

　　她在宫里那会儿，常有宫娥绣了，悄悄拿出宫去变卖。

　　自己要挣钱，绣帕子几乎是立马就能想到的法子，可惜，275说家里没有这些。

　　“咱们去超市的时候，我看里面没有卖针线和布料的，也没人卖帕子。”昭宁解释道，“我想，或许是这里的纸张更柔软便宜，大家都用不上的缘故？”

　　“不知行情怎样，就怕做好了，既没人要，也没处去卖，所以...”

　　昭宁话没说完，把后面的话留给了宋鸢，想听一听她这个当地人对这行的高见，又或者她有没有什么卖帕子的渠道。

　　可昭宁等了好一会儿，宋鸢都没再开口。

　　昭宁扶着床垫，往床上瞧了瞧，试探地叫了声：“阿鸢？你睡了吗？”

　　宋鸢深吸口气，被她搞的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嘛，宋鸢习惯晚睡，要不是看昭宁上床，她才不会连十点都不到就上床。

　　结果呢？这人现在比谁都精神，弄的自己在床上干躺了这老半天。

　　宋鸢豁然起身，打开了旁边的台灯。

　　“起来。”她皱着眉，叫昭宁往旁边让，然后拉开床边柜的上层，掏出一盒褪黑素，往昭宁手心里倒了两颗。

　　昭宁拿起来嗅了嗅：“这是什么？”

　　宋鸢眼皮没抬，但已经切换成昭宁的语言模式，介绍道，“蒙汗药。”

　　昭宁大惊：“你常备着这个？”

　　宋鸢翻了她一眼：“你不是睡不着？”

　　昭宁了悟了，这人是把蒙汗药当安神药用。

　　她有些犹疑：“吃了该不会睡死过去吧？”

　　宋鸢没理她，直接吞下去两颗。

　　昭宁只当宋鸢实在为自己试药，连忙解释，“我不是说这药会害死人，只是...最近多做噩梦，我怕吃了，睡得太死。与其陷在噩梦里醒不来，不如不睡得好。”

　　“噩梦？”宋鸢扬眉，眉弓处亮着台灯暖色的亮光，压得一双眸子深邃又迷蒙，“你梦见手帕做了卖不出去，还是有人在你耳边念叨不停了？”

　　“不是。”昭宁一时没注意她后半句，正经解释道，“我梦到阿樱...哦，就是素樱。”

　　说到这儿，昭宁拨开枕头，靠到床边，手指在床单上写出了这两个字给宋鸢看，而后才接着说：“素樱是我身边的一个侍女，同我一起长大的。昨晚，我梦到她在...在送葬队伍里，哭的很惨。”

　　宋鸢不想听。

　　她觉得昭宁有备而来，簪子衣服和身世来历，肯定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她不想问，带着点“对方精心准备的考试重点，最后一个都没考”的恶趣味。

　　但声音既然传进耳朵里，她又不得不说：“这有什么恐怖的，这也算噩梦？”

　　昭宁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宋鸢的恶趣味，和被“昨晚”两个字勾起来的探知欲在打架。

　　最终，她靠坐在床头，双手环胸，看着昭宁在手指间绕着一缕发，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徐徐开口。

　　“是这样的，四年前，我爹为我指了，呃，指明了一桩婚事。”

　　宋鸢是做了心理准备的，料想这背景大约会离奇又复杂，大约还会附赠一份封建古板味十足的原生家庭。

　　没想到昭宁才说了一句，她就发现自己的准备还是做少了，她表情差点没绷住：“四年前？你多大？”

　　“十四啊。”昭宁没懂她怎么忽然问这个，不过看宋鸢没再追问，便接着道，“那户人家是我大嫂的娘家亲戚，只是那家公子的祖父离世，他需得扶柩归籍，又要守孝，婚事便暂且耽搁了。”

　　“至于我家中，我爹的原配夫人原本姓梁，同我生母是本家，梁夫人过世之后，除了我生母之外，便是另一位夫人最受宠，有望被我爹抬为正室。”

　　“两相争夺，彼此便生了怨恨，之后我生母过世，那位夫人成了正室，又记恨我舅公曾经极力反对她做正室，对我难免恨屋及乌。”

　　“之后我爹决意要将我大哥作为继人，我又因着姻亲关系，同大哥大嫂亲近许多，在家里的日子总算好过不少。”

　　“可谁也没想到，两年前，我大哥抱病，没过多久，人便去了。”

　　说到这里，昭宁眼圈不由得红了，她极力低着头，不想让宋鸢瞧见，趁机悄悄擦了擦眼角。

　　她吸了口气，这才接着道，“素樱跟着我，受了不少牵累，所幸婚事已定，我便想着，悄悄把她放出府，让她投到夫家门下，待我日后嫁过去了，自然可以脱了她的奴籍。”

　　“可是...”昭宁的声音已经带掩盖不住的哽咽，“半年前传来消息，他回京途中，不慎坠下悬崖。”

　　宋鸢：“......”

　　果然好戏剧性的故事。

　　可是看着昭宁一片泫然，宋鸢又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人是入戏太深，把设定真当成自己的亲身经历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安排让素樱去夫家，要嫁的人又死了，那她出现在送葬队伍里不是很正常？有什么恐怖的，以至于吓得她半夜没睡？

　　宋鸢默然片刻，生疏又勉强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昭宁只是摇摇头：“我是担心素樱。”

　　昭宁要瞒住宋鸢自己的来历和往事，下了决心，但也生了愧疚。

　　如今改名换姓地套了个所谓王爷的壳子，说出来后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轻快了不少。

　　况且，她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在心里闷了太久，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吐露：“是我害了她。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怕...我来到这里这么久，先前一直没有梦到过她，昨晚忽然入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事，这才给我托了梦。”

　　昭宁捏着“蒙汗药”的指尖有细微的抖，她眸子里泛着闪烁泪花，哀哀看向宋鸢：“阿鸢，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梦都是反的。”宋鸢听她说担心素樱，心里微微一动，可被昭宁一瞧，又接不住这苦大仇深的戏，只好抓了把头发，两手一摊，“何况，你一个县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都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过得好好的。”

　　“人家在自己地盘，又是熟门熟路，又有自己的本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人家怎么也该比你强吧？怎么就见得人家肯定没你过的好？”

　　“你就别瞎猜了，又没法验真的事，想来想去有什么用？”

　　“自己吓唬自己有一套，你总不能以后都不睡了吧？”

　　昭宁被她训得噤声，轻咬着下唇，半晌才讷讷叫了句：“...阿鸢。”

　　宋鸢被她叫得心烦，掀开被子躺进去，背过身时，才没好气说了句：“明天让275上网买布，过两天到。”

　　昭宁看着她背影：“阿鸢…”

　　“别废话，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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