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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居动物
漩涡微动,似乎即将泛起涟漪,沈栀言握着相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耳边忽然传来笑声,轻巧打断对峙,“终于到我了。”
沈栀言眼皮一颤,从漩涡中脱离——沈皓然拿出了他的礼物。转头一看,却是疑惑不解,以为沈皓然在开玩笑,问道:“认真的吗?”
“那当然了。”沈皓然一脸坦然,理所应当。
他礼物谁也料想不到——手电筒。
啪、啪、啪、啪。
四只银亮的金属手电筒在茶几上列队,被毛绒玩偶环绕。
空气忽然安静。
一秒、两秒......
然后忽然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陆时安赞叹:“好优秀的脑回路。”
沈栀言笑得脸颊泛红,“还得是你。”
“你们不懂。”沈皓然对嘲讽二连不以为意。
“这可是好东西,很亮,续航时间久,防身、应急、砸核桃,”沈皓然认真解释,“万一停电,或者去野外,你们就知道它很实用。”听得出来,他是真心觉得实用才选来做礼物。
但、还是很好笑。
“哈哈砸核桃?”
“开榴莲也可以吧?”
“你平时经常去荒郊野岭吗?”
几人又笑作一团。
笑声渐熄时,姜思思搭上了沈皓然的脑回路,“露营之类的可能会用到。”
沈栀言将镜头对准四只手电筒,热闹的手伸进镜头,各自拿起手电筒打开试光,取景器中明暗闪烁。
姜思思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开关,沈皓然指给她,“在这,长按是强光,”然后又趁机介绍,一本正经,“充满电能用一个月,如果有坏人就照他眼睛,他会暂时失明,就有机会逃跑。”
这对话实在是清奇,镜头不自觉在此停留记录。
姜思思眨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半晌,对沈皓然竖起大拇指:“好有道理。”
然后咯咯笑了起来,清脆欢乐,沈栀言被感染,也跟着笑。
光柱交错扫过,客厅变舞台,大王被吸引,追着跑来跑去。
手电筒和沈皓然如同礼物届的珠穆朗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无人觉察,一道目光如同不该出现的月亮,始终笼在拍摄者身上,它过于轻柔,以至于连被看者都未察觉。
*
原本只是普通的互换礼物,没想到能这么热闹,将几人的距离迅速拉进,一起在厨房准备火锅食材。
沈皓然负责准备肉类,切午餐肉,腌肉。沈栀言和姜思思清洗水果蔬菜。陆时安另辟蹊径,在拌凉菜。
沈栀言将爽脆的娃娃菜一片片掰开,层层叠摞,交接给姜思思清洗,调料瓶盖不时掀起又扣上,发出轻响,空气被流水声,菜刀菜板碰撞声,碗筷清脆声,交谈声填得充实。
人类说到底还是群居动物,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备菜环节,也能让人心情美丽如彩虹,平日的顾虑、评判在虹光下消散,整个人都轻松。
或许是因为自己独居太久,沈栀言想。
思绪还在飘着,眼前突然递来一双筷子,夹着一块黄瓜,陆时安站在她身后,说:“尝尝咸淡。”
他已经光速拌好了凉菜,黄瓜、木耳、胡萝卜,配上几颗青翠香菜。
这时拒绝倒显得刻意,沈栀言低头咬住,独特的清香散逸,混合着辣椒油的糊香,“好吃好吃。”
陆时安漾开笑意,“是你爱吃的旱黄瓜。”又给姜思思和沈皓然各递了一块。这样一来,投喂的特殊性便被消解。
“人多真好啊,”陆时安感叹到了沈栀言心坎上,“我平时可没心情拌凉菜,都外面直接买。”
沈皓然边抓肉边附和,“别说腌肉,我自己在家厨房都不进几次。”
“嗯,”姜思思也说,“我平时洗菜都随便冲冲,不会这么仔细。”
“那不行,有虫冲不掉。”沈皓然郑重提醒。
……
四个人一块,不,三点五人一块,备菜很快结束,陆时安因兼顾拍摄,只能算半个劳动力,他端着鸳鸯锅底走到客厅,作势就要放在茶几上。
“直接放不好吧,”沈栀言出声提醒,“油弄到地毯上不好清洗。”
“有道理,”陆时安当即行动,将锅底移交给她,“帮我拿一下。”
很快,他翻了张宽大的野餐垫出来,盖在地毯上,既能坐人,又不怕弄脏。
纵然知道陆时安喜欢囤物资的属性,沈栀言还是对这种能随手掏出野餐垫的行为表示赞叹:“东西可真全。”
“天气暖时,我有时会去露营。”陆时安和沈皓然将野餐垫铺开,茶几摆正。
“露营我也喜欢。”沈皓然说。
“等开春了,有空可以再约,我知道几个很适合露营的地方,清净,风景也好。”陆时安在回答沈皓然,眼神却飘向摆放锅底的沈栀言,携着期待和询问。
沈栀言随口接话:“还能带大王一起去。”她低头放锅底,没注意到陆时安的眼神,却意外回应得恰好。
一切安置妥当,四人在茶几边围坐,野餐垫上摆满各色食材,红绿相间,热闹得如同坐在菜园子里,耳边依旧是各种生活白噪音,交织成一张厚实的毛毯,将冬夜隔在窗外。
原本四人间距均匀,但大王坐在了陆时安和沈栀言中间,毛茸茸的身体几乎将空隙塞满,于是视觉上便显得他们坐得更近。
甚至感觉上也有所不同,沈栀言另一侧是沈皓然,但莫名地,陆时安的存在感好像被小狗连接了过来,比沈皓然强出许多。
“来,我们先喝一杯,”陆时安率先提起酒杯,语气振奋,“大家新年快乐!”
“干杯!”
“干杯——”
玻璃杯轻碰在一起,如似一场最小规模的烟花。
/我们天生就是
派对动物/
电视屏幕在投屏播放音乐,碰杯的瞬间,歌声应景来到高潮。酒是由陆时安提前备好,一款水果酒,入口酸甜,酒精味很淡,但度数不低,所以一口下去的瞬间,有种被什么托起的飘然感。
天生也是群居动物。
沈栀言品味着口中回甘,幽幽地想,有了姜思思和沈皓然,她和陆时安的相处也自在许多,好像回到了他们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单纯地只是同频好朋友的时候。
吃着吃着,沈栀言忽然想起陆时安刚经历严重醉酒,还没过几天,于是轻声对他说,“少喝点。”
她原本不想引起另外两人注意,以免显得她和陆时安亲密。然而,由于声音太轻,连陆时安本人也没听清,但他注意到了沈栀言在对自己说话,于是身子微倾,将头靠近,问:“说什么?”
火锅这么浓郁的香味也掩盖不住陆时安身上干净的暖香。
“少喝点,度数高。”
“说什么悄悄话呢?”沈皓然这一嗓子,清晰地传达进全桌每一个人的耳朵。
原本不想引人注意,这两位一靠一喊,反成了焦点。
沈栀言:……
她转头对沈皓然说:“说你一喝酒就脸红,像猪头。”
沈皓然:……
姜思思在一边咯咯地笑,“谁让你问。”
陆时安也笑,“我同意,真像猪头。”
经这一打岔,气氛更活跃了起来,火锅咕噜咕噜地响着,蒸汽腾腾。
刚毕业时,她和陆时安一块儿参加过不少升学宴、同学聚会,陆时安经常偏头说悄悄话,帮她夹菜剥虾,惹得大家经常起哄。那时她也不觉有什么,少时心性,其实她心底和陆时安一样,享受这向全世界公开的乐趣。
也是从那时起,她被陆时安培养出了不爱剥虾的习惯,后来没人再帮她剥虾,习惯却在,觉得麻烦,宁愿不吃。
“玩个游戏?”陆时安提议。
沈栀言转头看陆时安,想问他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一座游戏工厂。
“什么游戏?”姜思思和沈皓然同时问。
得,两位捧场王。
“就加字游戏吧,”陆时安说,“输的人要给上一家剥虾。”
加字游戏的规则是第一个人说个简单句子,然后依次轮流在上句的基础上加一个字,丢字或五秒钟内说不出都算输。
陆时安冲沈皓然抬下巴,“你先来。”
她就成了他的上家,姜思思则是沈皓然的上家。
沈皓然:“我真帅。”
沈栀言:“......”“我真不帅。”
陆时安笑接:“我真不帅吗?”
姜思思有点卡壳,但还是在最后时刻接上:“我真就不帅吗?”
又轮回沈皓然:“我真不帅气吗?”
沈栀言没有犹豫:“我弟真不帅气吗?”
又转了一圈,加字越来越难,沈栀言堪堪卡在超时边缘,憋出一句:“我弟妹真不算挺帅气的吗?”
陆时安想也不想,“我放弃,认输。”
加字游戏又玩了几轮,沈栀言累积了一小碗虾,姜思思也有几只。
“不玩了不玩了,”沈皓然叫停,“虾都没了。”
沈栀言低头看碗里虾肉,红白饱满,陆时安剥虾一向干净仔细,毫无虾线痕迹,但未免太多了些,于是打算分几只给沈皓然和陆时安,“都是游戏,分着吃。”
沈皓然对虾兴趣一般,只要一只,姜思思也想分给他,但他没接。
大王也得了两只,最后是陆时安,沈栀言偏头问:“分你一半?”
吃辣加酒精的缘故,陆时安嘴唇、脸颊、甚至耳垂都泛起红晕,显得皮肤更加白得透亮,他靠过来,嗓音低柔,“给我一只,剩下的都给你。”
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自己的酒气和陆时安的融在一块,稠软、温热,组成一朵轻飘飘的云,托着她的情绪轻盈向上、再向上,她盯着陆时安的白里透红的侧脸,思绪悠悠:看起来软乎乎的。
食指伸了出去,很轻、很自然地,在他脸颊上蹭了下,带着酒后的直白和真实,感叹道:“怎么比女生皮肤还好啊?”
陆时安没有动。
细腻、温热。
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那朵托着她的、微醺的云瞬间消散,她反弹似的缩回手,心底激起一阵麻,随即故作镇定、此地无银地强调,“皮肤真好。”
沈栀言从前也爱戳他的脸。
半晌,陆时安唇边抿出浅淡弧度,似笑非笑,任由残留的触感在火锅蒸腾热气中隐隐灼烧,眼神被酒气和水汽浸润,湿漉漉的黑,“现在才发现啊。”
群居动物的好处就在于此,姜思思和沈皓然也凑过来,仔细端详陆时安的皮肤,惹得陆时安不满反击:“你们鉴宝呢?”
“哈哈哈哈——”
笑声化作海浪,将沙滩痕迹抹平,新的话题就此展开,好像刚刚的尴尬只发生在沈栀言心里。
她尴尬并非由于戳了陆时安的脸,而是曾经她每次这样做,陆时安都会捉住她的手指,诱惑而亲昵地问她:“喜欢吗?给你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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