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症

　　翌日清晨。
　　假期的第二天。

　　川城这个靠海的城市，十月初的太阳依旧火热。又是一个艳阳天。

　　假期没有闹钟，乔幸言难得睡到自然醒，简单来说，他实际上是被热醒的。自从上次感冒之后，乔幸言就一直把空调定时了。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像有人说话的声音。乔幸言在床上呆了两秒，然后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四十三。

　　乔幸言又点开微信，下意识点进置顶的纯白头像。
　　昨天晚上他在顾择余家吃完晚饭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到家之后乔幸言给他发了消息，对方回了一个“OK ”的手势就没聊天了。

　　男生动动手指，给对方发了一个早上好。

　　他本来还想在床上赖一会儿，没过几分钟，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言言你醒了吗？”徐茉敲了敲门轻唤着。

　　乔幸言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徐茉听到回应，催促道：“醒了就赶紧起床洗漱，我们今天回锦城。”

　　男生放空了两秒，后而猛的清醒。
　　回哪？！

　　二十分钟后，乔幸言洗漱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正在收拾着要带走的衣物。
　　“中秋和国庆赶在一块了，正好这几天我和你爸都休假，后天过中秋，我们回一趟锦城，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徐茉边说边补着妆容，“这个月二老都念叨你好几次了，你这孩子也是，平常上学忙就算了，周末有空也不知道给你爷爷奶奶开个视频。”

　　八月末来的川城，现在十月初旬，过去了两个月，乔幸言后知后觉时间过得很快。
　　实际来说，乔幸言算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徐茉和乔承安在不惑的年龄搞事业，经常出差忙各种事情，把五岁的乔幸言丢在锦城交给爷爷奶奶照顾。
　　这一照顾便是十几年。
　　感情早已奠定了浓厚的基础，乔幸言也确实想念他们了。
　　“妈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陪陪他们。”乔幸言眼底有些酸涩。

　　假期高峰期，高速上堵成一条长龙。
　　乔幸言见车一动不动有点烦躁，他划开手机，点开微信。
　　两个人的对话框里还是没有消息。

　　「fish：你还没醒吗？」
　　「fish：我今天要回锦城了，可能中秋节过后的第二天才回来。」

　　乔幸言在对话框里编辑着，想问问顾择余回不回去，他一个人过中秋吗？
　　最终删删减减，没有再发送一个字。

　　川城距离锦城一千多公里，加上堵车，直至晚上十点多才抵达目的地。
　　乔幸言在车里睡了一个下午，轿车熄火的瞬间他也醒来了。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还有久违又熟悉的建筑物。
　　他内心即激动又轻松。

　　门口还挂着去年的灯笼，灯下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面带着开心地笑容，好似早已等候多时。
　　时隔两个月，再次回到遥花镇，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
　　乔幸言内心笑了笑，也对，就才两个月而已，哪有多大的变化。

　　后备箱里装满了东西，乔幸言帮着拎了好几趟才拿完。
　　“行了行了赶紧歇着吧，瞧你累的。”年过半百的夫妇一直拉着乔幸言不让他忙活了。
　　“爸妈，你们可别惯着他。”乔承安放下一箱牛奶对着他们说道，“这小子愧疚着呢，让他拎。”
　　乔幸言这才开口：“爷爷奶奶对不起，在川城的两个月里也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开个视频什么的，但是我肯定是非常想念您们的！”
　　老妇人心里一软，便红了眼眶：“傻孩子说什么话，回来就好了啊。”
　　乔老先生不喜这样煽情，忙催促道：“哎呦赶紧回屋去，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说这些……”
　　然后说完自己也偏过头去。

　　乔幸言笑着笑着眼睛也泛酸，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模样，他道：“哎呀好饿呀，奶奶有没有给我留饭啊我想你做的饭啦！”
　　“有有有，热了好几番了，赶紧去吃饭，饿坏了吧，奶奶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排骨……”
　　……

　　徐茉和乔承安对视了一眼，相互笑了笑，摇了摇头也跟着进去了。

　　晚饭乔幸言吃得很满足，不枉乔老夫妇不停地给他夹菜。
　　饭后消食了一会儿，乔幸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一下入睡。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陈年已久的味道扑鼻而来，阳光夹杂着栀子花的香气。
　　栀子花树长得高，到二楼的窗角处，还有几支伸到了阳台，结合着外面的路灯，构成了一副油画。
　　被单都是才换洗过的，地面也被擦的蹭亮，乔幸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可收拾的。
　　他笑了笑，坐在床沿边。

　　洗漱完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乔幸言白天在车上睡的久，到现在还不怎么困。
　　男生拿起放在床头边充电的手机，连上网络之后，一大堆消息不停地传来。
　　乔幸言想起来什么，忙点开微信。

　　纯白头像的一角多出来三条消息。
　　「小余哥哥：刚醒。」
　　这一条是十二点多的时候发来的，那时候乔幸言手机放在车里充电，在服务区吃饭。

　　「小余哥哥：好，注意安全。」
　　「小余哥哥：视频.GIF」

　　视频是下午三点多的，乔幸言觉得意外，点开看了一下。
　　画面里是lucky，它窝在沙发上认真看着平板里的汪汪队。
　　乔幸言笑开了眼，眸光闪烁。

　　「fish：看得好认真，它能听懂嘛？」
　　「fish：大笑.jpg」

　　对方几乎是秒回——

　　「小余哥哥：到了？」

　　乔幸言还以为顾择余睡着了，看到这条秒回的消息有点恍惚。

　　「fish：嗯嗯，十点多到的，因为路上手机没电又睡着了，没及时回你消息。」
　　「fish：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啊？」
　　「fish：疑惑.jpg」

　　过了一分钟左右，对方才回——
　　「小余哥哥：马上就睡了。」

　　乔幸言看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心里却在想别的。
　　顾择余一个人在家怎么过的？
　　他一个人无不无聊？
　　在家干什么呢？
　　晚上怎么吃的？

　　一想到顾择余那么大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虽然还有一只lucky，但是它又不会说话，没有人陪顾择余聊天说话，乔幸言心底就莫名的难受。
　　于是乔幸言问了。

　　「fish：你在家无聊么？」

　　「小余哥哥：你怎么还不睡？」

　　无奈两条消息同时发送。

　　「fish：白天睡的多，现在不困。」

　　「小余哥哥：嗯。」

　　嗯完之后，乔幸言盯着聊记录，对方再也没有回话。
　　嗯？

　　怎么不回上面一条？

　　乔幸言引用了那条“你在家无聊么”发了个句号提示了一下。

　　半天，对方显示在输入中，良久之后，才收到三个字——
　　「小余哥哥：习惯了。」

　　习惯了？

　　乔幸言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什么压住了，让他许久喘不过气。
　　简单的三个字，却陈述了一个少年的生活。

　　另一边，顾择余其实还没有沾床，他洗完澡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lucky看着球赛。
　　在乔幸言看不到的地方，茶几边的垃圾桶里露出外卖袋子的一角。

　　lucky脖子上的铃铛顾择余又给它戴了上去，男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的拇指贴在那一颗银色的铃铛外壳，缓缓摩擦着。

　　正当以为对方不会再回话了之后，乔幸言突然给他发了一个位置共享。
　　顾择余怔了一下，犹豫着点击“加入”。

　　屏幕显示着地理图型，上面躺着两个头像。
　　蓝色小鱼距离纯白头像大概有一寸的距离。

　　一个在锦城，一个在川城。
　　事实上相距了一千多公里。

　　两个城市之间又隔了两个城市。

　　乔幸言此时此刻看着页面发愣，他同时按下开机键和音量键，“咔嚓”一声，一张截图产生。
　　截完图之后，顾择余刚好退了出去，乔幸言也顺势结束了共享位置。

　　紧接着顾择余的消息发来：早点休息吧。

　　「fish：好，那晚安。」

　　「小余哥哥：晚安。」

　　退出微信后，乔幸言点开了相册，找到了刚刚的截图，脸上不由得发烫。
　　自己这是……干嘛呀？

　　半小时之后，这张截图出现在朋友圈里。

　　fish：相隔1314。
　　图片.jpg

　　刚发没多久，就有人评论——

　　陆折：哦？乔同学这是回锦城了？
　　宋执：另一个头像是顾哥？
　　陶舒芸：你俩有点暧昧了.坏笑.jpg
　　赵莹：数字好浪漫……

　　另一边，顾择余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朋友圈最上端有新出现了消息，点开一看是乔幸言一条条回复的评论——

　　fish回复风情万种：对啊，回来过中秋
　　fish回复sss：yes
　　fish回复舍予：啊？有么？（疑惑.jpg）
　　fish回复shine：精准掐算后的数字（嘻嘻.gpg）

　　风情万种回复fish：好吧，能不能带特产，我想吃你们那边的麻辣兔头
　　sss回复风情万种：？就知道吃，乔同学我想吃兔肉干…
　　风情万种回复sss：？？？滚，你不也就知道吃？乔同学别给他带
　　舍予回复sss：你们好残忍…
　　shine回复风情万种：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
　　舍予回复shine:笑死我了
　　……

　　顾择余看了半天的评论，觉得好笑，他犹豫了一下，动手在最低下评论一个问号。

　　然后就被精准捕捉——

　　风情万种回复g：呦顾哥你冒泡了

　　陶舒芸更是大胆，直接回复：你俩整的跟官宣似的（奸笑.jpg）
　　sss回复舍予：？？？别说，你还真别说
　　shine回复舍予：姐妹你别太真实（哭jpg）
　　风情万种回复舍予：不懂。。
　　……

　　顾择余想把评论删了。

　　乔幸言也只是一会儿没看手机，看到朋友圈几十条消息点开大约看了一遍，无奈又想笑，合着在他朋友圈底下聊起来了呢？

　　翻到最后看到了顾择余那个问号，差点没绷住。

　　但是……
　　真的有点像陶舒芸那句话。
　　整得跟官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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