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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考完了
桑榆其实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了，她确实喜欢他。
桑榆心里并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知道裴青砚没做错任何事，可她控制不住。
她很矛盾，似乎只有拼命地躲开他，用学习把自己填满，才能暂时忽略这份混乱。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复习中，近乎自虐般地刷题背书，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然而，紧绷的弦终究会断。
二模成绩出来的那天，天气阴沉得如同桑榆的心情。
当她在成绩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到那个名次时，心颤抖了一下。
那个数字，是她高三以来从未跌入过的低谷，最差的一次。差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旁边的同学也挺震惊的，“欸桑榆，你这次怎么......”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难受劲儿憋死的时候，一张纸巾被推到了她手边的桌面上。
桑榆的抽泣一下子停住了。不用看，她知道是谁。那只手，她太熟悉了。
她没动，也没抬头，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感觉特别丢脸，又控制不住。
裴青砚也没说话。
他就那么坐着，手也没收回去，好像就是等着她需要的时候能拿到。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去食堂吃饭了，就剩下他们俩。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缓过来点，拿起纸巾胡乱地擦脸。
“哭出来，好点没？”
裴青砚的声音不高，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就挺平常地问了一句。
桑榆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是不敢看他。
太丢人了，考这么差，还在他面前哭成这样。
“哭什么，下次考回来就好。”
“一次考试而已，”他接着说，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你就是把自己逼太紧了，弦绷断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一点，“我看你最近，状态一直就不对。”
这话戳中了桑榆。她心里那点别扭和委屈又冒出来了。
“......是我......我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怎么就搞砸了？”裴青砚问，声音挺稳的。
“我......我看到那个论坛帖子了......看到孟思琴......跟你表白......”她停了一下，“......她多好啊......长得漂亮，学习好，跳舞也棒......还那么勇敢......直接就说出来了......然后......然后我就觉得我自己.......特别不对劲......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见你......我就心慌......特别慌......我就害怕......我怕我自己.......”
后面那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桑榆低着头，肩膀还在抖，等着裴青砚的反应。他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吧？或者觉得她很烦人？还是......会笑话她？
几秒钟的沉默，对桑榆来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听到裴青砚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气声里，好像有点无奈，又好像有点......别的什么她说不清的东西。
“就因为这个？”
“桑榆，你是不是傻？”
“我不是因为她......” 桑榆急了，想反驳，声音又低下去，“我是因为我自己......我.....”
她在那“我我我”了半天。
“你傻不傻？高三最后这点时间，你就这么跟自己过不去？跟卷子过不去？还跟我过不去？”
桑榆有点懵地看着他。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
桑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擦擦！哭能解决问题？能让你多考十分？”
桑榆接过纸巾，用力擦了擦眼睛。
“离高考没几天了。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清空。”
“错哪儿了？为什么错？现在搞明白没？没明白就问我！别在那儿自己瞎琢磨，浪费时间！”
她看着裴青砚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的脸，她好像悄悄安定了一点。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正轨，但又有点不一样。
桑榆不再躲着裴青砚了。她强迫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去，就像裴青砚说的，高考最重要。
-
时间飞快溜走，转眼就到了高考。
考场外，人头攒动。
就在她即将迈步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拨开人群，略显局促地站在了她面前。
是桑承。
他穿着一件衬衫，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但眼神里的疲惫和惶恐却无法掩饰。
“小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表达的干涩，甚至有些颤抖。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僵硬和不自然。
桑榆下意识地想后退。
桑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被巨大的愧疚堵住了喉咙。
他目光躲闪了一下，最终鼓足了勇气，重新看向女儿。
“加油！”
只有两个字，简单到极致。
桑榆没有回应，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迅速转过身，挺直脊背，像逃避什么似的，快步走进了考场大门。
......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桑榆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管结果如何，她尽力了。
她走出考场，外面阳光刺眼，到处都是喧闹的人群，家长们殷切的目光，同学们兴奋的讨论或如释重负的叹息。
-
高考结束后的返校日。
考完了，那根紧绷了三年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一种巨大的疲惫感伴随着空虚袭来，让她有些恍惚。
回到自己待了三年的教室，桌椅依旧整齐。
教室里同样热闹，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暑假计划，男生们则勾肩搭背地讨论着考完试通宵打游戏。
桑榆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
就在她低头收拾抽屉里最后一点杂物时，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课桌旁。
“考完了。”他走到她面前，很平常地说了一句。
“嗯，考完了。”
桑榆点点头，感觉嗓子有点干，还有点不真实感。
“感觉怎么样？”
桑榆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好。反正......都写满了。”
这是实话，她尽力了，至于结果，交给老天爷吧。
裴青砚看了她两秒，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行，写满了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移开，看向远处喧闹的人群，“总算......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桑榆心里默默重复着。高中三年，兵荒马乱的最后几个月，都结束了。
-
回到家，李曼他们不在家。
她倒在床上，几乎是一闭眼就睡死过去。
当她在次醒来时，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寂静。她不知道睡了多久。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无比空旷。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突兀地亮了一下，是班级群的消息，99+的红点。
她没点开，指尖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屏幕。
裴青砚的名字，在通讯录里一个靠前的位置。
某个念头，不管不顾地冒出来。
她想见他。
和之前的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不一样，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又或者，是别的......一些模糊的东西。
桑榆猛地坐起身，抓过手机，点开裴青砚的头像。手指悬在空白的输入框上，微微发抖。该说什么？怎么说？
删了打，打了删。
短短几个字，反反复复，折腾了足足有七八遍。
最后，她几乎是闭着眼，用力按下了发送键。
“不管了，豁出去了。”
桑榆：【在吗？】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裴青砚：【在。】
她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又敲下一行字：
桑榆：【晚上有空吗？七点，江滨公园那个旧渡口，行吗？】
裴青砚：【嗯。】
一个“嗯”字。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犹豫。
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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