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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周日上午，廖阅拎着他的床单被罩急呼呼地进了小区。
他原本打算一大早就回来的，奈何昨晚画作业熬得太晚，今早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所以他得走快点儿，走快点儿，就能和他哥多待会儿。
不过，他也不确定他哥在不在家。
他没和他哥说今天要回来，他不想耽误他哥的正事儿，只能选择这种顺其自然的方式，他想着，如果刚好在家自然是最好，如果有事不在，那他就等他哥回来。
电梯里，廖阅提前掏出了校园卡，卡套上连着根蓝色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着方域给他的那把钥匙。
叮——
电梯门开了。
廖阅握着那把钥匙迈出电梯，祈祷着能像上周日一样，一开门就能看到他哥。
可他出了电梯，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因为家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十三四岁，长得很秀气，扎着高马尾，低眉垂眸，看起来十分腼腆。
廖阅记得她，上次来澎江的时候见过，当时她站在方汇梅身边，挽着方汇梅的胳膊。
她是方汇梅的女儿。
“小阅哥。”女孩小声叫道。
“你……”廖阅怔了一下，惊讶道，“叫我？”
他没想到方汇梅的女儿会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她能这么亲切地称呼自己。
女孩儿点点头，喃喃道：“我来找表哥……可是家里没人。”
听到“家里没人”，廖阅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他顿了两秒，而后恢复如常道，“等了多长时间了？”
女孩儿看了眼手机说：“快一个小时了。”
“等这么长时间？有重要的事儿吧？那要不……你进屋等？”
“不用，”女孩儿摇摇头说，“小阅哥，等表哥回来，能不能帮我转告他……我妈妈又不肯去看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
方汇梅需要看心理医生么？
廖阅内心有些诧异，但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低头看着女孩儿答复道：“行，我帮你转达，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发微信？”
“我发了，表哥一直没回我。”
“噢，那应该是在忙没看到，等看到了就回你了。”
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廖阅没大理解，想问问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可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女孩儿说：“谢谢小阅哥，我回去了，小阅哥再见。”
女孩儿说完，转身按了电梯按钮。
电梯就停在这一层，门很快就打开了。
但门开了，女孩儿却迟迟没有进去，她回头头看了廖阅一眼，似乎还有话想说。
“怎么了？你说。”
女孩儿犹豫了半晌，转过身说：“小阅哥，我能不能加你微信？”
“加我微信？”
“嗯……”女孩儿低着头难为情道，“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倒也不是，”廖阅解释说，“只不过，你妈妈不喜欢我，她应该不会想让你和我有联系吧？”
“表哥说，你不是我妈妈说的那样。”
廖阅怔了怔，问：“我哥这么说的？”
“嗯。”女孩儿肯定地点点头。
廖阅笑了笑，调出二维码递到女孩儿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脸上也露出些笑容，回答道：“我叫骆思忆。”
……
下午，廖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写卷子，写着写着，突然把头磕到卷子上，哼哼唧唧道：“诶呀……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从上午等到现在，方域一直没有回来。
他也不发微信问，就这么抓心挠肝地等着。
他嘟嘟哝哝地在桌子上磕了一会儿，然后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接着看题，可抬头的一瞬间，卷子被额头上的细汗粘了起来，贴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他孩子气地猛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呼地一下把卷子从脸上吹了下来。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声，廖阅噌地一下站起来。
“哥！你回来啦！”
方域腿还没迈进来，廖阅已经到了门口。
“哥，你快进来呀。”
“哥，我给你买了一个特别大的苹果。”
“哥，表妹来找你了，她说小姑又不肯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方域从外面进来，带上了门。
方域进门后，廖阅才发现他哥的身子有些打晃。
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哥你喝酒了？中午有局？”
“嗯。”方域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进了卫生间，廖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在了门外。
他以为他哥是憋不住了要放水，可马上他就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呕吐声。
“哥！”廖阅按下门把手要进去，却发现他哥把门给锁了。
他在外面急得拍了两下门：“哥你锁门干嘛？让我进去啊！”
方域在里面咳嗽了两声说：“没事。”
廖阅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他听着他哥在里面吐了一阵子，咳嗽了几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哥？”廖阅拍了拍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方域应声说：“没事。”
廖阅又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这回里面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哥你别收拾了，吐完了就出来吧，一会儿我收拾。”
“好。”
方域嘴上说着好，手上愣是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哥。”廖阅伸手要去扶。
“没事。”方域没用廖阅扶，自己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廖阅赶紧去倒了杯水递到方域手里：“哥，喝点水。”
方域接过来喝了几口，哑声道：“中午吃饭了？”
“吃了，”廖阅看着方域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轻声问，“头晕么哥？”
“嗯，我睡会儿。”方域说完，便躺倒在沙发上，曲起一只胳膊挡住了眼睛。
廖阅看着他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乔清淮说过，他哥酒量很好。
酒量很好，还能喝成这样，得是喝了多少？
廖阅一面忧心着，一面走到阳台边拉上了窗帘。
拉完窗帘，他又去卧室拿了个毛巾被盖在方域的肚子上。
忙活完之后，廖阅站在沙发边盯着他哥看。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弯下腰，帮他哥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
他发誓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他哥闷着。
方域睡着后，廖阅放心了不少，他心说，睡吧，睡醒了应该就会好受一点了吧。
他不想吵着他哥睡觉，便抬腿往卧室走。
可走到一半他陡然想起来，之前看过一个新闻，有个人也是喝完酒就睡觉，结果睡着睡着就猝死了。
想到这儿，强烈的不安顿然涌上心头。
他有点儿害怕，怕他哥也这么死了。
于是他回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把茶几往外挪了挪，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哥身边守着。
方域睡着的工夫，廖阅是一点儿都没闲着，他一会儿盯着他哥腹部的起伏看，一会儿把食指送到他哥的鼻子下面探，最后，他干脆直接把耳朵贴在他哥的胸口监测起了心跳。
……
方域醒来时，已是傍晚。
廖阅坐在地上，耳朵仍旧贴着方域的胸口。
不过此时他合着眼，怀里抱着方域的胳膊，看着像是睡着了。
方域的目光落在廖阅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双原本深不可测的、善于掩藏情绪的眼眸，此时竟流出了些缱绻的爱意。
不过这爱意只在空气中流转了片刻，便又被藏匿在眼底。
“哥！”
廖阅突然睁开眼直起身焦急地看着方域，见方域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睁着，他更加着急了：“哥你喘不过气么？！怎么突然心跳这么快？！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还是哪儿不舒服？！呼吸困难么？！我、我打120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要去拿手机。
方域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他说：“没事。”
廖阅愣了愣，蹲下身问：“哥？你还能说话？真没事么哥？你喘个气儿给我看。”
方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廖阅说：“真没事。”
廖阅坐到方域身边，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哥，你刚才那个心跳，突突突突的，我还以为你一口气儿上不来要窒息了。”
方域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肩膀，没有搭话。
“哥，你这算不算心律失常啊？抽时间去医院查查吧。”
“好。”
“查完告诉我结果啊哥。”
“嗯。”方域应了一声，起身往卫生间走。
廖阅以为他哥又要吐了，赶紧站起来跟上。
方域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廖阅。
“哥我进去帮你。”
“不用。”
廖阅有点急了，他拽着方域继续往卫生间走：“哥我不嫌弃你，快进去吧，我帮你弄。”
他的意思是他哥吐的时候他能帮着拍拍背，吐完了他也能帮着收拾收拾。
然而，方域把廖阅拦在卫生间门口说：“我方便一下，不用帮。”
“啊？”廖阅顿了顿，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立马挂不住了，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噢……噢，那、那你自己进去吧哥，我、我去给你洗苹果。”
廖阅说完，一溜烟闪进了厨房。
他在厨房里对着玻璃门上的自己，忍不住骂了句傻缺。
为什么总是嘴比脑子快？
为什么要说“我进去帮你”这种屁话，为什么？
他代入了一下他哥的视角，觉得这话怎么听都是他在耍流氓。
“唉……”廖阅蹲在厨房的地上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
廖阅在心里哀嚎了一阵儿，然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厨房里绝望地踅摸了一圈，他寻思着，要不就找个够硬的东西，敲死自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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