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ing Star【浮星】

　　周六上午八点，316宿舍。

　　日子逐渐接近十月底，没有太阳的日子忽然变得多了起来。应许星看着手机里显示“阴天”的天气预报沉默一秒，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套上自己的薄卫衣。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爱玩，因此趁着周末的时间，邱乐他们干脆直接去网吧通了宵，昨晚连宿舍都没回。
　　因此，这个宿舍只剩了应许星孤独一人。

　　“孤独”的应许星同学默默给自己换好衣服拿好东西。他看着空空的三张床铺，寻思着这样其实也好，这样早起就不会被那群家伙给谴责和问来问去了。

　　还不用应付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不过……要说孤独的话，的确还是有一点。
　　毕竟平常习惯了那三人吵吵闹闹的。

　　…想什么呢。应许星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忙趁自己再一次胡思乱想之前推了门，冲进了室外晨间的薄雾里。

　　到达约定点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部分了，应许星一眼望去，看着都是比自己年龄大的学兄学姐。他们或看手机，或几个几个凑在一起，大抵是在商量活动的人员安排。

　　面对突然出现在人群里的栗发少年，他们显然没有太意外。大多人都是浅浅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更有甚者头都没抬，仍然做着自己的事。

　　应许星抿了抿唇，安静地走进一众陌生的面孔中。就在他东张西望，想着自己待在哪里会比较好的时候——

　　“小应。”
　　应许星回过头。

　　校门口的树下，有三个人正并肩往这里走过来。其中，喊他的人，也就是顾默，站在那三个人的中央。

　　他的旁边，站着那名之前推荐自己进青协的学姐。还有一名素未谋面的学长，正挂着与顾默脸上截然不同的微笑，笑眯眯地盯着应许星看。

　　他们看着，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在加好友的时候，应许星就已经知道了这名学姐的名字。因此，他抿着唇，再三思量下，选择了先喊认识的两个人的名字：“许眠学姐好，顾学长好。”

　　被唤为“许眠”的女生弯起眼睛，也抬起手和他打招呼：“小应早上好！第一次参加青协的活动吧？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有什么难办的，都可以告诉学姐哦！”

　　顾默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应许星看着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点点笑来。

　　“早上好，”他道，“到很久了？”
　　应许星摇摇头：“刚到。”

　　和两人简单地打完招呼，应许星下意识地挪开目光，去看了站在顾默右手边的人。

　　对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估计也是无聊，干脆手上捧了个魔方瞎摆弄着玩。他貌似感觉到了应许星的目光，一回头，与应许星对了个正眼。

　　应许星无意间与他对视，脑袋空白地揉了揉脖子：“……学长好。”

　　对方安静地停了两秒。随即，他有些意外地扬了一下嘴角，重新挂上了笑容。

　　“学弟好啊。刚刚看你们聊得开心，就没有打扰你们，”他取下嘴里的棒棒糖，朝应许星wink了一下，“我是小顾的发小郁同，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应许星还是第一次遇见能热情到这样的人。他无措地抓了一下背包的肩带，接上话的时候，觉得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郁学长好，我是应许星。”

　　“应许星？感觉挺新鲜的名字，”郁同嬉皮笑脸地上前拍他肩膀，“早就听小顾说起过你。小应这个昵称——还蛮可爱的嘛。”

　　应许星彻底被他拍僵掉了。

　　“好了好了，这么热情干嘛，小顾不是说了吗，小应是慢热的孩子，”许眠挥挥手把郁同赶走，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小应，不要理这个奇怪学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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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许星的脑袋也跟着空白了。

　　大巴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旁边的车门徐徐打开。刚刚还静止在原地的青协成员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很快地动起来，经过应许星的身边，一个个上了车。

　　“好了，”顾默的声音响起来，淡淡的，“现在该走了。”
　　说罢，应许星看着他上前一步，很轻地拉过了自己的手腕。

　　“还有，郁同，你今天这件外套烟味很重，坐得离小应远一点，”他站定，又淡声地补充，“他过敏。”

　　被顾默拉着上车的前一秒，应许星很清楚地听到，走在他们身后的郁同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靠着窗坐定，愣愣地盯着顾默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顾默淡淡地看他：“我脸上有东西？”
　　“……”应许星别过头，闷闷地扣上耳机，“没看你。”

　　——

　　这家养老院离学校并不远，弯弯绕绕半个小时就到了。只不过，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应许星却还是没避免被弯弯绕绕的路晃得晕车。

　　还得是薄荷糖救他一命。

　　“同学们来了啊。欢迎欢迎，今天我们院长有点忙，所以我来迎接……”

　　应许星摇晃着下车，险些一脚踩空。他慢悠悠地抬头，见是一名活动组织人员，正笑着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小应我和你说哦，这个姐姐人特别好，上一次来，她还给我塞糕点呢，”许眠走在他的旁边，笑眯眯地和他介绍，“院长人也很好！虽然我准备的才艺节目不怎么样，但他还是会很认真地夸赞我！”

　　应许星有点晕乎地点着头。

　　“这些爷爷奶奶也是，比我会讲故事多了，”郁同跟着道，“有的奶奶手脚比我还麻利，她们做完手工的时候，我还在用针扎那个布团子呢。”

　　许眠摇摇头：“那是你没有认真学啊！小应，我们不学他，待会儿要好好和爷爷奶奶相处啊。”

　　左一言右一语，应许星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听炸了。但好在，就在他的脑袋爆炸之前，顾默的声音拯救了他。

　　“许眠，郁同，准备扫一下地板。”
　　对方垂着眼，淡淡道：“应许星跟我过来，拿拖把拖地。”

　　应许星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是活动已经开始了：“……哦。”

　　“诶——怎么小应就是跟着你去拖地啊，”郁同在身后喊他，“小顾，你多少照顾一下小应这个新人啊！”
　　顾默偏过头：“那你去。”

　　郁同闭嘴了。

　　应许星开始得有点晚，他拿出拖把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了。但好在，他费心费力地抓着那些沾水的沉重布团努力了半个小时，也算是赶在大家完成的同时也结束了工作。

　　工作人员一一收起工具，应许星也跟着各位学长学姐，重新回到了进来的那个大厅里。

　　刚刚还空空如也的大厅，现在已经支起了活动的宣传幕布。红色的塑料凳拥挤着摆了一地，不少爷爷奶奶正杵着拐杖，或坐着轮椅被工作人员推进场内。

　　应许星眼疾手快，趁着旁边一位奶奶摔到前，及时扶住了他。

　　“哎，谢谢啊小伙子…”老奶奶费力地支起身体，任应许星带着她一步步往座位上走，“奶奶老了，是不太中用喽……”

　　应许星抿着唇：“哪里的事……奶奶，这种话不能乱讲。”
　　老奶奶听得眯起眼睛：“那……什么话可以讲呢？”

　　“奶奶要讲，自己天天开心，天天幸福，会长寿，会健康，不会有疾病，会永远安康。”

　　应许星费力地回忆着记忆里爷爷奶奶告诉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与此同时，这位老奶奶也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地坐到了塑料凳上。

　　音响里传出了吐气的声响，大抵是有人在试音。应许星坐回了郁同的旁边，默默地盯着台上，看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满面笑容地拿着麦克风走了上来。

　　“亲爱的同学们，亲爱的老人家们，大家上午好！……”

　　音响效果不错，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加上屋里的回音效果，很好地调动了现场的气氛。身旁的人群逐渐骚动起来，唯有应许星挺直脊背，看着台上的人瞪大双眼。

　　郁同碰了碰他：“怎么了？”
　　应许星立刻回了神。他收回目光，默默咬了下下唇：“……没什么。”

　　“就在这个振奋人心的时刻，让我们先为今日愿意上台演出、为我们带来快乐的表演者同学们，献上热烈的掌声！”

　　掌声响亮，像是要轰动屋顶。应许星跟着他们拍掌，眼神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游离到了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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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

　　“那么我们首先有请——”男人抖开粉色的打印节目单，用很有气势的声音道，“顾默和应许星同学给我们带来的——钢琴小提琴合奏《繁花之间》！”

　　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

　　“喔，小应，会拉小提琴啊？”郁同笑着推搡他，“不错嘛，比我有实力多了！”

　　“小应怎么能和你比呢？人家小应本来就是优秀的孩子，”许眠在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紧张哦小应！爷爷奶奶他们都很和蔼的，正常发挥！”

　　应许星背着小提琴，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
　　同一时刻，旁边的人群里，也有人站起。

　　应许星望过去。
　　四目相对。

　　顾默微微颔首，看着他，轻轻地抿了下唇，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他明白的。
　　——到上台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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