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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待两人来到一楼时,大厅中已经四处摆满了兰花和花灯,花神像周围以墨兰为主,其他地方则杂以各色兰花,各色灯笼挂在高处,显得十分热闹。
众人见李逢月前来,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身穿华服的她走过人群,来到大厅中央的一张桌子前站定,桌子周围是水墨兰花灯,更将她衬得肤白如雪,仿佛夜中明月。
“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辰,承蒙各位看重,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和庄中的岁华宴。
这次的岁华宴以彩灯为兴,大厅中共有一百盏花灯,每盏灯中都有一张灯谜纸条,连续猜中十个灯谜的,可以得到一件礼物,而猜中灯谜最多之人,将获得头彩碎玉剑一柄,诸位若是感兴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李逢月站在高台,对众人朗声道。
碎玉剑是西海昆吾城中铸剑名家昆山坊所造,乃是剑中名品,削铁如泥,不少江湖侠客听见头彩是这个,都不由得心中一动,纷纷去看那些写在花灯上的灯谜。
李天南和李逢月都是喜好风雅之人,灯谜大多是诗词,尹陌也看了其中几盏。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道春来又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自怜结束小身材,一点芳心未到灰。时节到来寒焰发,万人头上一声雷。”
……
尹陌自幼生在农家,之后又一心练刀,不通文墨,上面的字虽然都认得,但合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着实摸不着头脑。
然而,此时有个白衣公子来到她身边,轻摇折扇,不过思索片刻,便说出了答案:“这盏花灯的谜底是风;这盏是萤火虫;这盏是大雁,这盏是爆竹……”
众人见他毫不费力便接连猜中了二十盏花灯的谜底,都不由得一惊,加之其身姿潇洒,不少姑娘看他的眼神都有恋慕之意,纷纷打听这是谁家的公子。
白衣公子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满意地一笑,接着收起折扇,朝李逢月行了一礼:“在下万松书院刘正书,见过李小姐。”
万松书院是当今江南一带最大的书院,崇尚文武兼修,深受皇家看重,不仅有当今皇帝的亲笔题书匾额,出过不少大文豪和朝廷重臣,还出过很多著名的剑客,被视为儒剑一门,其中又以“万松四秀”最为出名。
而这位刘正书,正是被誉为“万松四秀”之首的“点将笔”。
刘家在雍京势力极大,家主刘熙远是三朝元老,内阁首辅,其女刘正玉是宫中如今最受宠的玉贵妃,刘家子孙当朝为官者数不胜数,可谓自皇族之下的第一大族。
刘正书是家中嫡子,自小拜入万松书院读书习剑,十七岁时因一篇策论受皇上看中,入宫策对,商讨边境之事,一笔在军册上点出七员大将,之后这几名大将都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也才有了“点将笔”之称。
相传他不仅文思非凡,武功也很是厉害,曾一剑破了万松书院引以为豪数十年的八方阵,堪称院中文武第一人,李逢月自然也听过他的名号。
“一笔点七将,一剑退八方。以刘公子的才思,来猜我这小小的灯谜,着实屈才了。”李逢月对他客套道。
刘正书听到这话,得意洋洋地笑道:“李小姐过奖了,若论才思,李小姐才是刘某佩服之人。雍京曾经盛传过一篇《咏兰赋》,京城中人人传唱,一时间洛阳纸贵,不知是否是李小姐所写?”
李逢月平静地道:“闲时所作而已,刘公子过誉了。”
“李小姐这般年纪,不仅是江湖中年轻一辈的魁首,还能写出那样的文章,刘某着实佩服。若我能一口气将这大厅中所有的灯谜全部猜出,不知可否向李小姐多讨一个彩头?”刘正书上前一步,对李逢月道。
宴会游戏之中,多讨彩头是常有的事,李逢月自然不好拒绝,便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彩头?”
刘正书摇了摇折扇,对李逢月笑道:“我想要李小姐,今晚与我单独说几句话,就在楼上。”
李逢月听到这话,手指在桌上的茶杯摩挲了一下。
刘家在雍京势力极大,万松书院也不是好得罪的。这里是书剑山庄,就算刘正书想做什么,也不会蠢到在这里,如果仅仅只是说几句话就拒绝,着实太不给人面子,于是道:“好,我答应你。”
刘正书见她答应,眼梢笑意更浓,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花灯,几乎是刚刚走过一盏灯,谜底便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不过一刻钟,大厅中所有的花灯谜底都已经被他说完,听得众人是又惊讶又羡慕。
不过他这般孔雀开屏,只怕连瞎子都知道,他是冲着谁去的了。
“所有的灯谜我都已经猜完,还请李小姐信守承诺。”刘正书对李逢月笑道。
李逢月点了点头,拿起台上那柄碎玉剑,缓缓走了下去:“刘公子果真才思敏捷,今晚这柄碎玉剑是你的了,你若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跟我来吧。”
刘正书笑着接过碎玉剑,跟在了她身后。李逢月故意在二楼选了一个无门无窗的地方,与刘正书面对面坐着,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看到他们。
尹陌看着楼上的两人,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堵得慌。
她之前跟李逢月看烟花时明明心情还算不错,可这个刘正书一出现,又一副向李逢月献殷勤的样子,让她看了就觉得不爽,偏偏两人看上去又很登对的模样,一个世家公子,一个高门小姐,她不过是一个侍卫,又能做什么呢。
尹陌想到这里,又将腰间的短刀捏紧了些,正有火没处发时,有人却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现在来惹自己,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正是周厌。
“我去,你这是吃炸药了?脸色这么难看。”周厌看到她这张仿佛被人欠了一百万的脸,不由说道。
尹陌见是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厌叹了口气:“唉,人家看见你心情不好,怕你无聊,好心好意地来陪你解闷,你看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吗?”
尹陌白她一眼:“说正事。”
周厌看了看周围,眨眨眼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周围人流攒动,她们这两个暗影阁的杀手,确实不适合在这里讨论偷走书剑山庄镇庄之宝的事。
“那就出去。”尹陌本就心烦气躁,于是抓起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面走去。她不知为何,现在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跟周厌说一说今晚的行动,以此挡住脑中的胡思乱想。
“李小姐,你怎么了?”刘正书见李逢月望着一楼的某处,半晌也没动,不由问道。
“没什么,走神而已,还请公子莫怪。”李逢月将视线收回,心里却不平静起来。
她刚刚往楼下一瞥,想看看尹陌在做什么,谁知竟看到之前在天香楼撞见的那个红衣女子正在与尹陌说话。
尹陌虽然有说过她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李逢月始终记得,两人被撞见正在调情的那一幕,也记住了红衣女子的脸,一如今夜般艳丽迷人,犹如一朵诱人的玫瑰。
而尹陌没跟她说几句话,便拉住了她的手,往外面走去,再也看不见了。
她喜欢的,原来是那样的人吗?
她们出去是要做什么?尹陌还主动牵了她的手。
原来她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李逢月脑中涌现,以至于她根本听不进刘正书在说什么,心中烦躁不已,于是拿起桌子上的那杯茶来喝,而等喝到嘴里时,她才惊觉那杯茶又苦又辣,原来是酒,一时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酒入肠中,更似火上浇油。李逢月越发无法冷静了。
“李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倒杯水?”刘正书见李逢月被呛到,不由得一怔。
他听说李逢月向来端庄贤淑,今夜却屡屡失态,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与他想象中的着实有些不同。
“不必,我只是没想到,这桌子上的会是酒。今晚我身体有些不适,刘公子还是请先回吧,关于漕运的事,我们改天再谈。”李逢月说完,便走下了楼。
今晚刘正书跟她谈的是连州分庄漕运之事。
他提出刘家愿意与书剑山庄合作,在雍京多开几个独属于书剑山庄的码头,用来贩运连州的溪黄草。
这笔生意要是做成,对两家都是大大有利。之前天钧山庄曾想找刘家合作,但是刘家并未答应,今天刘正书却主动提起,而且愿意一开就是三个码头,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逢月最知道像刘正书这样的人是怎样的心思,先用生意套近乎,等接触渐渐一多,再想着如何更进一步,正想着如何周旋时,关于尹陌的那一幕却让她心乱无比,加之喝了那本酒,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失控的感觉。
李逢月下了楼后,想先回到兰苑,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若水诀,把自己体内这莫名其妙的躁动压下去。
但走出楼外时,脑海中又浮现出尹陌拉着那人走的场景,她记得,她们两个是往东边走的。
李逢月收住了向西前往兰苑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往东边走去,最终在一个僻静处发现了尹陌和那红衣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巷口还长着一棵大树,将里面的情景遮挡了大半,李逢月停在离她们不远不近的一块大石头背后,定定地往那里看去。
两人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但因为光太暗,看不清她们脸上的神情,而红衣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李逢月与她四目相对,顿时尴尬不已。人家在这里幽会,她却在这里偷看,着实有失体统,本想立刻转身,但下一刻,红衣女子的动作,却让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仿佛宣示主权似的,只见红衣女子朝尹陌靠得更近了些,头微微一歪,明显是在……亲吻。
李逢月看到这一幕,呼吸一滞,手指攥紧了衣袖,指节都捏得泛白,心里仿佛被刀刺了一般地痛,不愿再看下去,最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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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拉扯开始了

尹陌:我吃醋了,但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逢月:我也吃醋了,而且非常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