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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恩人
元覃从黑暗中幽幽转醒，睁眼看到守在自己榻前的女子时，脑子空白了一瞬。
“你终于醒了。”
女子生得清秀，一双圆眼看着亲和可人，眼下见他醒来笑得像七月里熟的梨。
“敢问姑娘是？”
元覃现在后脑勺还有些痛，他摔下山崖时明明是正好掉进了河里，还是摔到脑子了。
“我叫乔榄，那天我在河上捕鱼，看见了你和另外一人一前一后漂在水面上都还一息尚存，就将你们二人带回来。”
“你醒得早，另外那人还没醒呢。”
她眯着眼睛笑，嘴边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这阵势救命恩人，元覃忙不迭抱拳感谢。
“你们……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吗？”乔榄睁圆了眼睛凑近好奇地问道。
元覃刚醒，嗓子还有些干，不由哑着声音回她道：“是的，乔姑娘怎么知道的？”
她一问，乔榄便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她和裴遐已经昏迷了近两天时间。
当第一天乔榄将两人带回家后的下午便有一伙人沿着山崖下那条河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到两个男人或者尸体。
乔榄将他们藏在平日放腌鱼的地窖里才免于被发现。
“那伙人可凶了，对了，你醒了要换衣服吗？”
先前情急之下将人放到地窖里，害得人现下身上一股鱼腥味，但是碍于男女有别，她也不好意思给两人把衣服换了，只能在他们醒来后提醒他们去洗澡换身衣服。
说到底她看这两人都衣冠楚楚，恐怕不是寻常百姓家，有些怕人嫌弃。
乔榄说话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为免她心下多想，元覃忙道：“乔姑娘出手相救已经是大恩大德，别的都是小事。”
刚刚醒来之时元覃便已悄然观察过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一间陈设虽然有些发旧，但是收拾得整洁干净的木房子，可以看出屋主人平日里必定很有操持很是勤勉。
乔榄见她说话温和有礼便更觉自己没救错人，转身就出去给她拿身男子的衣服过来。
“冒昧一问，姑娘是独自一人住吗？”
为免不必要的误会，元覃还是问了一句。
毕竟要是人家姑娘已经成婚了，那她和裴遐便不宜久留。
如果姑娘一个人住更是一不小心坏了人家的名声。
乔榄救了她和裴遐，哪里能对人恩将仇报？
“啊，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他去县里卖鱼去了，明天才会回来。”
乔榄可能因着常年打鱼为生，肤色有些偏小麦色，此刻外头的阳光洒进来落到她身上更如浑身金光一般。
真是如金子般的姑娘。
这年头谁还敢在外头捡人回家啊，这姑娘还一捡就捡俩，可见其心。
元覃暗自记下，只等着走时好好报答乔榄。
她身上的伤都没有伤到要害，几乎都是些皮外伤，乔榄也已经尽数简单处理，上过草药了。
只是裴遐要比她伤得重上许多，恐怕要是明日再不醒得去寻大夫看看情况了。
乔榄走后，元覃便睁眼缓着神。
她原本以为这具身体是系统创造出来的并不会真的受伤或者死亡，可这次遇险她便发现了，这具身体就是各种意义上的与常人无异。
甚至在昏迷期间，她的精神就是控制不了这具身体，被迫陷入了昏迷。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素来做事想做便做，也是自恃自身武力高的缘故，可眼下这具身体根骨一般，并不太适合习武。
以后行事还是要更稳妥些了，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晚些时候，元覃坐在桌角喝着乔榄端来的鱼汤。
外头却突然起了声响动，待她回头一看。
乔榄扛着不省人事的裴遐就过来了：“快，他们又来了，快躲起来。”
乔榄一手扛着裴遐，另外一只手麻溜移开了地窖的板子，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看不出丝毫吃力。
先前元覃还在想乔榄一个人把他们俩搬回来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
现在看来还是她小看人家了。
这一手一个就提回来了。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一具强健的体魄都很让人有安全感啊。
元覃默默一口气把鱼汤喝完然后接过裴遐，钻进了地窖里。
乔榄则嘱咐好她，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出声。
地窖里被一些挂晾着的干鱼占满，元覃带着裴遐只能缩在一个稍空的角落里。
地窖外窸窸窣窣声音过去没多久就响起了一道粗犷的男声：“家里就你一个？”
“侬家兄弟出去采买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乔榄的赔笑声。
“是吗？”伴随着这一声拖长的疑问声，又噼里啪啦响起一顿抄东西的声音。
可能是确实没找到什么痕迹，外头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
就在元覃心下松了口气时，一旁的裴遐忽的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睁开了眼。
裴遐这醒来一看到处黑漆漆一片，下意识以为两人是被抓住关起来，张嘴就喊元覃想问她怎么回事。
而他突然出声把元覃吓得猝不及防，忙捂住了他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嘴。
“唔喔唔……”
元覃死死捂住他嘴，另外一只手则指着上面，示意他安静。
即便元覃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可也架不住地窖外头那伙人，耳尖得很。
原本走远的脚步，又重重地走了回来。
“什么声音？！”质问声。
“大爷，咱们这乡里人家屋子里有老鼠也是常事。”
可能是走遍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声音也没再响起，脚步声又渐渐远了。
元覃这才松开了手，长舒一口气。
暗乎乎的光线下元覃瞧见了裴遐此刻有些涣散的瞳孔。
“元——”
裴遐又想说话，被元覃一个噤声动作给制止了。
直到地窖被乔榄再次打开，裴遐才顺利的说完第一句话：“我们这是在哪儿？”
塌着腰从那些悬挂着的鱼下钻过，鼻腔里满是陌生的咸腥气息，裴遐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
“待会儿跟你解释。”元覃动作比裴遐麻溜多了，三两下爬上了地面。
看着眼前被翻拨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元覃深感歉意，直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锭银钱来。
元覃伸手就想递给乔榄，以做补偿。
乔榄却看都不看就给拒了，还道：“郎君这是以银钱砸人了？”
她素来带笑的脸上，一旦不露笑意便显得几分严肃。
元覃也没想到这一举动冒犯了乔榄忙解释道：“在下绝无此心，只是想尽微薄之力弥补姑娘。”
毕竟要是不因为他们俩，乔榄家里好好的，怎么会遇到这起子人来家里横行霸道。
乔榄也并非真这么不识好歹，只是若不明不白收了人钱，倒显得她是为了好处才救人似的。
家道虽穷，可穷人不穷志，多少有些骨气。
“诶，姑娘，你救了我们哪里是一点银钱可以相提并论的，你只管拿了，也免得元兄心里内疚不已。”
裴遐才不管两个人间怎么推拒，一把拿过那锭银子就塞给了乔榄。
为免她不要，裴遐还特意寻了个由头道：“我们两个现下身上有伤，多有不便，有一事还要烦请姑娘。”
裴遐要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想让乔榄去冀州府附近探看探看。
此处离冀州府不远，那伙人没找着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估计冀州府附近也该满布眼线。
好在朝宁殿下也不算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冀州府里的张长史曾受公主提拔，公主殿下也授意他们到冀州后可先找张长史了解清楚情况再行事。
若是能先和张长史搭上线，他们再去冀州会容易许多。
裴遐都将话这么说了，乔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空口无凭，要去找张长史得有个信物作证。
裴遐闻言便想把公主给的令牌拿出来，结果上摸下摸，身上都空无一物。
“糟了，使者令丢了。”裴遐原本就苍白的脸，现下可以说是铁青一片。
令牌不知是打斗时掉落了，还是掉下河流时被水冲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裴遐急得冒汗，元覃无言间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块帛布。
“上面有亲笔手书，可为证物。”
乔榄妥帖收下便走出去准备收拾家里。
裴遐则满脸疑惑：“朝宁殿下的手书？”
他们俩不是同见的朝宁殿下吗？
当时殿下只给了令牌给他啊。
在裴遐狐疑的目光里，元覃不急不缓解释：“殿下托先生后给我的。”
本意是想若是在冀州府有人阻拦，他们可凭这手书去找驻扎在冀州的驻军相助。
朝宁殿下如此重重准备，也没架住对方压根连冀州都没让他们踏进去。
不让查，她还非查出来不可。
元覃脸上扬了笑，透出一点势在必得来。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那伙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然还会来的。
地窖躲不了多久。
只怕又得化装乔扮一番。
元覃望了眼此刻头发黏成一绺一绺，身上灰扑扑的裴遐。
……或许这真也看不出是裴家的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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