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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奇的生日愿望
萧满气鼓鼓地翻找着袁子奇的演讲稿。
一份没有分数的纸质手稿,于一众高分作文卷中脱颖而出。
不是袁子奇的演讲稿,而是份随笔。
《生日》
这个生日过得并不舒服。
不,
木偶是不该不舒服的。
木偶只需被丝线操纵出标准的笑容,乖乖地站在展厅微笑即可。
席上,西装革履的大人们,对着我嘘寒问暖。
其实我和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来这不是因为我,他们想搭讪的主角也不是我。
大家不约而同地挂上得体的面具,演绎无聊的戏码。
讨好,谄媚,倨傲……全被藏在一张张灰色的面具下。
越来越多的灰色拥簇到面前,仿佛灰色的大网,劈头盖脸地将我笼在一片混沌里。
灰色的大雾,遮住了我全部的视线,攫取了我所有的空间,把我裹得密不透风。
此刻的我,成了岸边上濒死的鱼,即将窒息。
但我仍旧不得不仰起笑脸,配合他们营造一出出主客尽欢的假象。
“我出去下。”我对大家说。
我只想走出去,以求片刻喘息。
穿过大堂,人声鼎沸虚掩在耳后。
耳边声音听不真切,但还是很热闹。
其实不用听也知道,无非是那些场面话和生意经。
大厅礼宾处,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早已变成检过票的入场券,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我低头,任思绪游荡。
我的生日不过是场由头。好有个场子承接那些吹捧与奉承。
灵魂漂浮在宴会上空,厌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站在角落,抬眼,望向远方。
可一尘不染的酒店玻璃窗前,只能看到西装革履的自己。
我下意识的朝他微笑。
透澈的镜面,涌现出早被程序设定好的笑容。
得体的面具,模糊了面孔。
我,
不是我。
耳边是觥筹交错的祝酒声,眼前却浮起了大雾。
须臾间,一切都变得虚幻。
火光摇曳在雾中,影影绰绰。
插在蛋糕上的烟花开始燃烧,它是迷雾中唯一的光彩。
我闭眼,打算许个愿。
我想谈场恋爱。
可我突然想起去年的愿望还没实现。
于是我打算换个愿望。
我想要杯奶茶。
全糖去冰。
7月8日。
凝于纸面的忧伤,如鲠在喉间的鱼刺,硌得萧满眼睛微微发疼。
她仰头望向天花板,昏暗的光线匀撒在在身上,顿显倾颓。
萧满似乎懂了袁子奇身上的冷淡疏离。
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如果只是一杯奶茶。
一杯奶茶的愿望,总能实现的吧。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临近11点才结束晚宴的袁子奇,连那杯奶茶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五中(14班)
“摸底卷帮我发一下。”班主任把试卷递给班长。
“萧满这次考得不错,班级第一。”萧满的死党纷纷鼓掌,班里顿时热闹起来,王洋甚至还吹了个口哨起哄。
袁子奇两颊有些发烫。
第一次考这么点分数,还被人这么夸赞,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要向萧满学习。特别是你,王洋。又是倒数第一。”班主任一个眼神扫下来,王洋噤若寒蝉。
“我们14班虽然是艺术班,但文化分也不能落下。”
袁子奇扶额。
看来他又得和二胡刚上了。
萧家
“姐,你开学考怎么样?”
“358。”
“卧槽,不错啊。我才考了347。我们班第一也才363。姐你不会是你们班第一吧?”
“嗯。”
“那你其他几门呢?”
“4A。”
“4A?姐你考前拜的哪尊考神?我也去拜拜。”
袁子奇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哪路神仙搞事,害得他和萧满时不时互换。
至于萧满,则因考试前一天,狂炫海鲜大餐,得了急性肠胃炎,挂了一天水,因祸得福,避开了开学考。
此刻的她,正躺在袁宅的大床上,和袁子奇聊天。
“我妈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没啊。”萧满一向大大咧咧,“我办事你放心。还有事吗?没事我挂啦。”
“这学期的题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你把开学卷做下吧。家里有打印机......”
“啧,袁子奇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嫌呢?”
他和她的交集,好像只有这些。
他不是没想过和萧满聊些别的。
但萧满交友广泛,好友众多——聊感情有华缘一,聊八卦有黄易,聊游戏有王洋......
轮到他们,似乎只剩乏善可陈的学习可聊。
“我是......”为你好。
但袁子奇还是把话咽回了嗓子。
他听过太多的“为你好”。
也许他的“为你好”,和他爸妈的那些“为你好”一样。
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真的很讨厌吗?”
“谁会喜欢做题啊。”
“那,我很讨厌吗?”声音竟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
“讨厌!特别是催我做题的时候,超级无敌讨厌!”萧满控诉道。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你会和我成为朋友吗?
袁子奇没有开口。
因为,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18年,秋季开学的第二天。
袁子奇毫无预兆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
耳畔响起熟悉的闹铃声响,袁子奇睁眼,愣怔着望向天花板。
他又回来了。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他与萧满妈妈的对话。
“满满,考不考第一都无所谓。妈妈只要你快乐。”
温柔而深邃的眼神抚过袁子奇灵魂深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会压垮的。”
姚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我总觉得你有时不开心。”
“没有。”袁子奇隐隐不安,仿佛躲在主人家房梁上的窃贼。
“没有就好。”姚月搂住女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女儿顺着后背,似是安抚。
心脏跳动的声响,从姚月胸腔涌出,律动出宁和的力量,让人恍若置身胚胎诞生之初,平静安详。
苍白的光线透过层叠的烟云,落在黑白主调的卧室。
他第一次觉得屋子的色彩过于单调了些。
重归各自的生活轨迹的两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变了些什么。
比如萧满桌上那本字迹工整、重难点清晰的学习笔记;又比如袁子奇床头,格格不入的牛油果靠枕。
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在命运的干扰下,开始频频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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