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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庄栀十六岁这年,祭拜了母亲庄闻汐之后,黎珖郑重地把她的生父信物交付于她。
一枚刻有“征”字的玉佩。
庄栀沉默着翻看了一遍玉佩,递还给黎珖。
黎珖背过手,没有接,“本该去年就给你,我存了私心拖到今年,这……”
“师父,”庄栀打断他,“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爹爹了。”
从小黎珖只让她叫“黎叔”,待她长大了一点,了解到“爹”的概念后,兴致冲冲地喊他爹,被黎珖严肃制止。
后来她入了门,改口“师父”,都会刻意压重“父”字的音。
黎珖其实心里止不住的欣慰,然而还是说道:“这个是你娘的遗愿,必须交到你手上。我终归只是你师父。”
“……那我收下了。”庄栀气鼓鼓的转头就走,边走还边抛着玉佩玩。
浔州,河阳许家。
她知道生父的线索,不想听黎珖再说一遍。
梦里她只身带着玉佩去许家,被当成江湖骗子打了出去,玉佩也被夺走。所以她对许家没有一丝好感,对不曾谋面的生父更是毫不好奇。
她自己心里门清就好,至于认亲,没有必要。
庄栀来到太和山最西边的剑庐。
巨大的熔炉燃烧着熊熊火焰,轰得人热腾腾的。
楚岷正提着两个空的木桶出来,看到庄栀两眼放光,“小栀你来得正好,帮我打两桶水去。”
“好嘞五师叔。”庄栀非常自如地接过水桶。
去年她为了考察最不熟的五长老楚岷,拉着文经珩专门去拜访楚岷年轻时学锻造的淬剑谷。
回来之后文经珩也对锻造颇感兴趣,经常来剑庐给楚岷当帮手,庄栀借着帮忙干点杂活的由头,顺便观察楚岷。
发现他真的是十分敬业的铁匠,每天都泡在剑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太和山外的交际只有订购材料。
太和季度考核最优的弟子可以来剑庐挑选一把剑,文经珩连续两次拿到之后,被师父楚岑勒令不得再领,于是花落严淮。严淮蝉联三季后也放弃了领剑的资格。
但很可惜第三名也不是庄栀。虽然楚岷愿意倾情赠送,但她没好意思接受。
剑庐里温度颇高,文经珩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全束起来,全神贯注地浇灌模具。
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到下巴,即将滴落之时,他收了器具,抬手拭去汗滴。
“这个看上去比你之前做的好。”庄栀看了半天,终于出声。
“等冷却完再看了。”文经珩撇开耷拉下来的额边碎发,“你特来剑庐找我,有急事?”
“有广陵那边的消息了。你先把外衣穿上,外边冷。”
二人边往回走边说。
“虽然天闻快报的消息有时候不准,但也是一条线索。”庄栀道。
两年前,江湖最大情报组织天闻楼开始发行天闻快报,江湖秘辛恩怨情仇风流韵事应有尽有,但楼主邱约严正声明过只有头条是绝对保真的,若想知道其他消息的真假,须去天闻楼花钱打听。
文经珩点点头。
庄栀继续说:“上面说江州一带出现了一个叫‘广陵散客’的剑客,四处行侠仗义,但是行踪成谜。”
“广陵散客……很可能与广陵剑派有关。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我们得尽快过去看看。”
“栀文达礼出击!”
文经珩好久没听到这个组合名了,忍俊不禁,“还以为你忘了这个了。就我们两个人?”
“喊上严淮了,方意先我去问过了,他说他要潜心闭门修炼,其实我看他就是想和洪璃一起。”
“我怎么是最后一个?”
他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庄栀翻了个白眼,“等会我还要写信给楚翘师叔,她是最后一个。”
“那我们尽早出发,约个地点等七师叔来汇合。”
“行。”
先到了文经珩的宿舍,院子里楚岑正在监督洪璃练剑。
洪璃就是他们在江州救下的孩子之一,事后她拿到了官府发的抚恤金,一人来到盈州,拜入了太和。过了半年,因为勤奋刻苦表现优异被楚岑收为弟子。
“三师叔好,三师叔再见!”庄栀从文经珩身后冒出来,打了个招呼便走。
楚岑扫了一眼文经珩,“还以为你住在剑庐了。老五说你铸剑有点天赋,问我要不要把徒弟让给他。”
“五师叔开玩笑的。”
因着文经珩的练功进度并没有落下,楚岑也不追究了,“看你神色,有急事?”
“师父懂我。我想再去一次江州。”文经珩抱拳请示。
“江州?”楚岑沉吟片刻,“还是广陵的事么,也好,你去吧。”
“多谢师父!我这就去收拾。”
楚岑看着文经珩匆匆的背影,无奈一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毕恭毕敬的。
洪璃问:“师父,我能一起去吗?”
“你武功比庄栀那丫头都烂,别想了。”
骂我就骂我,怎么还连着庄栀师姐一起呢。洪璃闭嘴了。
翌日,三人集合完毕,准备出发之时,方意先急匆匆赶来。
“等等我——”他大喊着。
“呀,不闭门潜心修炼了?”庄栀道。
方意先缓了口气,正色道:“善始善终,可以为成人矣。我想过了,我……”
“行了行了,走吧。”庄栀懒得听他的大道理。
“我也要去——”又一个人大喊着跑来。
“双双?”严淮疑惑。
葛双双一手挎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一手叉着腰,“本小姐说我也要去,严二,你不欢迎?”
葛双双也是宁城人士,与严淮同岁。葛家与严家是世交,她的姐姐去年与严淮的兄长喜结连理,两家亲上加亲。
三年前试剑大会之后,太和剑派名声大噪,葛双双求着父母给她送过来,还拜了楚嵩为师。
楚嵩本来不想收弟子,但是葛家给的真的太多了。
严淮道:“没有。六师叔同意便好。”
远处,楚嵩非常夸张的在挥手,像是巴不得葛双双马上出发。
“葛师妹,我们不是出去玩的。”文经珩正色道。
“我知道!师父说要有始有终,我就替他来一起探查啦!”葛双双言辞兴奋。
“双双,我们上次去那边,可是遇到流寇和人贩子了,很危险的。”庄栀也劝道。
“洪璃跟我说过,说你救她们的时候可英勇了,以一敌十呢。”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哈哈,也没有这么厉害啦,哈哈哈哈……”庄栀得意忘形地和葛双双笑成一团。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这次路上一定很热闹。
第一个问题来了,葛双双不会骑马。
于是还是选择了去买辆马车。
到了六合镇的车马行,庄栀还在和文经珩唱双簧同人砍价,葛双双就小手一挥买下了最贵的马车。
“本小姐不能让我的同伴们坐这么破的马车。”葛双双指的是方才庄文二人正在砍价的马车。
庄栀不禁扼腕,虽然,但是这就是吃软饭的感觉吗,好爽!
“虽然买的这个也不好,但还能凑合着坐一下吧。”葛双双继续说道。
这叫凑合?方意先被大方的有钱人惊呆了。
这幅情景,作为发小的严淮司空见惯。
“让葛师妹破费了。”文经珩道。
葛双双抓住机会,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本里的台词,“哪里哪里,洒洒水啦。”
花大钱的马车就是不一样,车厢宽敞许多,内有固定好的桌子与香炉,座位上也有精致的坐垫,车厢两侧各有一个小窗。
按道理应该是辈分最大的文经珩与庄栀负责驾车的,方意先主动请缨要和大师兄一起,庄栀非常乐意地坐回车厢里。
“可不要像上次一样走反了。”她叮嘱道。
“我们都醒着呢。”文经珩笑着回道。
车厢里,葛双双的行囊实在是大得有点瞩目了。
“双双,我有点好奇你都带了些什么。”庄栀道。
“衣服啊,我塞了六套衣服进去。”葛双双掂量包裹,“也不重。万一我们不小心要风餐露宿了,我得有备无患。”
饶是洁癖的严淮,也只带了三套衣服。
不会不小心风餐露宿的,为了赶路我们会主动风餐露宿的,庄栀心想。
虽说严淮与葛双双是青梅竹马,但二人并不交流。
严淮素来寡言少语,性格活泼的葛双双却也沉默。
庄栀凑到葛双双旁边低声问:“你们俩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啊,本小姐是不会同冰块计较的。”葛双双用正常音量回答。
“冰块”严淮静静望着窗外,置若罔闻。
同龄人免不了会被比较,葛双双小时候琴棋书画样样都比不过严淮,终于有个别的爱好了,拜入太和却发现严淮已经是掌门的得意弟子了。
今年过年严淮为了练剑,竟然留在太和,都没有回宁城。
不过听家人说,严淮没有回去继承家业的意愿,那她至少还能在财富上赢回一局。
“师姐,七师叔会来么?”严淮转过头来问。
他这个正在发育的低音真的是好陌生,庄栀每次听都要重新熟悉一次。
“我信是寄过去了,就是不知道她在不在邕城或者乘州。”
严淮垂眸,神色略显暗淡。
“哦~”葛双双好似有所发现。
香炉里不知燃的什么香,熏得人直犯困。
庄栀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方意先一反常态的不跟文经珩搭话,时不时的轻叹一声。
“方师弟,你怎么满面愁容?”文经珩问。
“有吗?”
“比天都阴。”
“唉,大师兄我真羡慕你和小庄师姐相处得那么好。”
“这是自然,我们都认识十年了。”文经珩听出了方意先的话中话,“你和洪师妹难道相处得不好?”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点拘谨了。”
那是因为你古板啊。文经珩笑道:“你每次都找她讨论功课或者去藏书阁,很难不拘谨吧?”
“她不喜欢吗?这都是我最喜欢的……”
“你,唉,你去找小栀让她骂醒你好了。”
发觉车厢里好久没有声音了,文经珩掀开帘子一看,里面三人都闭着眼睛。
“怎么回事?”文经珩惊呼。
方意先骄傲道:“我点了安神香。”
“……下次先说一下。”方才他都警觉地抓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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