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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锅
骂归骂,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粗鲁!
得亏遇到的是自己,他是个绅士,才不跟她分斤掰两。
话说,究竟有多少人在看啊,他用余辉扫了扫两侧。
这个姿势他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十分!窝囊!!
至于烫头为什么不反抗呢?
别说,他真反抗过,失败了而已。
“你放开,别动手动脚的。”他边说,边试着将那人的手指一瓣一瓣地掰开。
却不想一用力,陶晏比他更用力,这让他打心底感到害怕。
眼前人努力非常,任他如何挣扎,她都雷打不动,反而翘起嘴角,挑衅道:“不放。”
啧,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可不会想太多。
这是一件和他大舅同款的纯棉T恤。昔日,舅母义士徒手撕舅上衣,末了一堆碎布踩于污泥,舅白肉□□在外,只余颈间一圈红,好不惹眼。
舅曝身乡野,耻者道路以目,不耻者驻足观光,时移世易,终成为一段笑话。
那是他头一次见:人,带纯手工的狗项圈。
事件过去好多年了,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印象深刻。烫头欣赏不来这种潮流,亦不愿为之推波助澜。
之所以还敢穿同款,纯粹是心怀侥幸,他大舅那样的奇遇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碰上的。
当今社会,何处再逢此等野蛮之事!可笑!
奈何事与愿违,地球是个球,社会是个网,每个个体就在球的网上,人生何处不相逢?
现实给了他一棒槌,无独有偶的真理虽迟但到。什么叫在劫难逃,现在,此时此刻、now、right now 危!
陶晏咬牙切齿:“怎么着,我就不放。”
18岁的年轻人,对21世纪现代文明社会之认识,还是太浅薄了些。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若一意孤行,宁死不从……烫头眼珠子一转,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肆意呼噪的小土豆。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完完整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的面部。
彼时此豆横眉立目、油盐不进的悚人模样,不禁让他联想起勇士拼死抵抗的下场。
噫,惨不忍睹!
明明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或者她幡然醒悟,及时收手,也未可知。
但他不好赌!十个赌徒九个输,倾家荡产不如猪~
成开皆大吉,闭破莫商量。形象or清白哪个更重要,答案显而易见。
自此,烫头乖乖就范。
单手撑着膝盖,蹲起了一个不太规范的马步。
“你不喜欢人家,拒绝人家的时候,就不能温柔一点?”
陶晏想到自己失败的告白,深有其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头上的这个叫锡纸烫,现在很流行,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做了这个发型。”
虽然情势所迫,暂当了缩头乌龟,但烫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还在推卸责任。”陶晏蹙眉怒视。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错了自然会改,但问题是我压根不知道我错哪了……”
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面前的雪媚娘有些不对劲。
在她透亮的眼眸里蒙上一层雾气,霎时生出水来,摇摇欲坠。
我咧个清汤大老爷,别再考验我了,我要她被玩死了。
“被骂的是我,你怎么哭了?”我都没哭,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谁……哭了?”陶晏生生将那份委屈憋回心里,不想在这种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
得得得,女生哭的时候最不好惹了。他想起自己舅母。
“我要哭了,行了吧。”
要是直接跟她说她认错了人……只怕因为难堪,哭的更凶了吧。
这怎么能行?他刨了刨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陶晏用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蹭了蹭他的鸡窝头,轻重缓急的手法似乎在为某种家畜捋毛。
泥马,本大爷的头是谁都可以摸的嘛!
可着一个羊毛使劲薅,我忍。
“你错就错在攻击长相,是想暗示要为这种天赐的东西自卑,还是等整容之后再来找你?”
“……”烫头莫名舒了一口气。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忍。
吊儿郎当如烫头,陶晏的眼神变得阴狠,死死盯着他,似乎在等某人干什么。
烫头反应过来,回:“哦知道了。”
陶晏面不改色,继续盯着他。显然对他敷衍的回答不大满意。
我真他妈服了,怎么被骂了还要哄她啊。我再再忍。
又补充道:“以后有人找我……告白,就算……不喜欢也会温柔的拒绝。嗯!”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认错态度这么诚恳,这下总可以了吧。
可是他忘了,忍气吞声,一忍再忍的结果可能是:让小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得寸进尺。
这小土豆就是这样。
【池席!你终于回来了,你女朋友呢?】后面有人说话。
池席!他回来了!陶晏手上动作一抖,揪得更紧了。
“大姐,你再抓就不礼貌了啊!”
赤日炎炎的余夏,烫头却如临峻冬,寒风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
难道他的清白,终究是要保不住了吗?
出于求生本能,烫头握住陶晏的拳头,盼求她还存一丝理智。
“我求求你了大姐,你放过我吧!咱有事好商量,行不行?”
奈何陶晏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后,别说听不听得清,压根没听见。
【池席:赶了一晚上的火车,有点累,回宿舍补觉去了。】
所以他刚刚离开,是为了送女朋友回宿舍。
他们的关系已经怎么亲密了嘛,陶晏在心里冷笑,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真是人善被人欺负死。”
烫头吃痛到忍无可忍,他觉得衣服里多少有一大块皮肤,指不定被这个癫子掐红了。
他故意凑近,大声吼:“喂!喂!!你的爪子掐到我肉了。”
一声,两声,面前的人依然没什么反应。
他突然想到高中学的六国论这篇课文里的内容: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不破不立!烫头索性松开手,破釜沉舟,将双手搭在陶晏的肩上,狠狠晃了一下。
【“真好!那你快来帮我看一下,我先吃个饭,等饭点了吃不上。”
“好,这有我呢,快去。”】
他还是那个池席啊,温和有礼、和蔼可亲、招人喜欢的池席。
破防只在一瞬间。
烫头:“你听见了没有,掐到我肉了,再不松手我打你了啊!你真的别逼我!”
陶晏嘴唇微颤,紧接着眼泪不受控地滴落下来。
完了,我命真苦!姑奶奶这下真哭起来了!
烫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吓唬你的,你别当真啊!”
可惜话说的太迟,早已无济于事。
流泪这种事就跟呕吐一个原理,一个刺激上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非人力可控。
“你没事吧啊你?”烫头弱弱开口,双手合十,欲哭无泪。
陶晏继续抓着他的衣领,不松手:“关你什么事啊!”嗯嗯嗯嗯,哭的更大声了。
“诶~你别哭啊!我什么都答应你行不行~”
他的双臂在旁边摆动,欲上不下的不知道怎么办,最后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拭干眼泪。
“啊!到底是谁害我!”
可千万别让他找到,让她哭的始作俑者,敢让他背这么大一口黑锅。
这事弄得动静还挺大,志愿者有义务维持秩序,后边的池席闻声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陶晏不敢回头,像是受到惊吓专治打嗝,这一声也让她停下了抽搐。
她不想这么狼狈地面对曾经喜欢过的人,至少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脚步声越来越近,陶晏不知道池席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了。
她对着烫头,鬼使阴差地使唤:“你拉我走,快点。”语气有些着急,一反适才不受控的模样。
“什么?”看陶晏一身傲骨,烫头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她等不及,趁机松开衣领。
抄起他的手,二话不说想朝虎口的位置狠咬一口。
幸亏烫头眼疾手快,发现端倪,立刻缩回手。
“哇好险,差点被你得逞了。你这是终于知道自己认错人,不好意思了吗?”
陶晏愤愤不平:“少废话。”说着,又将目光投向他的另一只健康手上。
“诶诶诶往哪看呢?行吧行吧,怕了你了,我们走!”
他拉起陶晏的手,穿过人群,踏进校门。迎着艳阳热浪,向前路飞奔而去。
一道道的树影加载到视觉中枢,她们便很快迎来拐弯。
学校的绿带覆盖率很高,这次转弯之后,对面依然绿意盎然。
伴随着树影婆娑,一缕清风吹动树叶。阳光洒在了他们的脸上,抬眸的瞬间,阳光成为树的心脏。
远去的喧嚣杀死在寂廖中,四下无人,早已不见池席的踪影。
二人终于停止这场突如其来的私奔,于荫蔽底下粗喘着大气,一时忘记松开彼此。
等反应过来,陶晏有些不耐撒手:“好了,以后对待女孩子放尊重一点。你好自为之!”
“你这人怎么这样?利用完我就扔了,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刚刚?你还好意思说刚刚。怎么?刚刚拒绝别人的时候,不晓得怜香惜玉,现在倒留意起我了?”
狗咬吕洞宾。
“前面有厕所,你要不要换个衣服。我刚才就想说了,这衣服是你自己设计的吧?”
陶晏不置可否,下巴微抬,默认的同时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
他怎么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这事谁都没看出来,都以为是她在实体店买的,她可骄傲了呢。
“这么大热天,你穿这种不透气的长裙,小心中暑。”
“要你管?”谁要被这种人看出来?
“我这是好心。虽然好看,但是不经穿。你要不仔细看看?有汗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他的眼睛飘到别处,脸上却难掩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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