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渔和神经病

　　回家一路上沈渔都没怎么说话，大海在一旁惴惴不安。

　　明明它知道为了不让司机怀疑，小渔也不该在人前和它说话，但它就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它想起，在它说完想变人之后，小渔停顿了好久，还把脸埋在它身体里。

　　她说“顺其自然，变不成也没关系，我会养你啊。”

　　小渔是笑着说的，但是它的感知里那好像不是愉悦的情绪，是平淡的没有意义的空白的情绪。

　　它不明白。

　　那种情况它是见过的，很久以前它和小渔刚认识的时候就是那样，后来在它面前，小渔脸上的笑容和情绪可以对上的了，但在别人面前有时候小渔又会那样。

　　就像她以前笑着叫乔奶奶，还有笑着逗公园里的小朋友，小渔的内心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

　　它那时还为此开心，觉得小渔对它是不同的，只有对着自己的是真的小渔。

　　原来假的，好难过。

　　它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它知道小渔没有生气也没有说假话，可就是觉得难过。

　　更想变回人类了，变成人类，它就有脑子了。

　　回到家，沈渔在沙发上放下大海说“身上一股火锅味，我去洗个澡。”

　　说完丢下大海回房拿衣服，留大海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它也不知道在跳个什么劲。

　　沈渔进浴室以后，大海又跑到门口，整个团子扒在磨砂门上蠕动。大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讨厌自己不会说话，就是想离小渔再近点。

　　这是沈渔没注意，不然非得骂它偷窥耍流氓了。

　　浴室里，沈渔面无表情的看着雾气朦胧的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伸手擦了一把镜子，露出镜子里那双冷漠的眼睛，那双和沈家任何人都不像的眼睛。

　　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是不会放手咯。’

　　‘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洗完澡沈渔正吹头发，看大海在眼前上蹦下跳的也不做声，一把薅住它闻闻。

　　其实沈渔知道大海没什么味道，它能量体形状沾不上的，但就是手有点痒。

　　“你也洗个澡吧，火锅味。”说完随便扎起头发又抱着大海回了浴室。

　　洗大海很方便，圆鼓鼓的随便搓搓就行了，水在它身上留不下痕迹，毛巾都不用。

　　沈渔和大海对视，感觉洗了个寂寞。

　　回到家就有两点的，一洗一吹弄完上床已经三点多了，沈渔很快进入的睡梦。

　　大海睡不着，内心文字超多，弄不懂就偷偷学，然后努力变人。

　　它把手机调到了夜间模式，又是一晚上的学习人类。

　　第二天沈渔起的晚，但是精神不错，她本来以为前一天吹了冷风，晚上洗澡又凉了好一会，她会生病小感冒的。

　　结果没有，好像自从大海回来，她身体里的能量块也复活了，开始发挥作用。

　　每天感觉身体贼棒，脸上都不长痘了。

　　大海消失那几年猛吃辣的第二天偶尔会在下巴底下长两颗的，还有熬夜黑眼圈，现在都没了。

　　好像高中那会也是，之前有，吞了大海能量块后青春痘就没了。

　　大海，一款美容养颜神奇物种。

　　接下来的黄金周剩余假期，她们没有在出过远门了，顶多附近走走。

　　还是沈渔说吃撑了硬要出去买糖葫芦，不然大海还不想出去。

　　沈渔问它“不是说要想想去哪玩？”

　　她不知道大海哪里还有心情玩，它网上学习后觉得自己要失宠了，最近在努力追宠。

　　大海说“外面没什么好玩的。”
　　它也不方便，在家就好，小渔也在。

　　整个假期吃吃喝喝睡大觉，看看电影，大海找出那部著名的喜剧电影，剧情进行到男主角对女主角说“我养你啊。”的时候，大海就看着小渔。

　　沈渔吃着大海剥的橘子，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她咽下去再说“这个男主角比较穷，我有钱，我可以把你养的很好，放心。”

　　大海放心了，但还是在使劲变身。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沈渔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坨黑色的泥巴一直追着她跑。

　　她觉得有点恶心，甩又甩不掉，一脚踢飞了出去变成了个婴儿。

　　沈渔有点懵，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这什么玩意，为什么会梦到泥巴婴儿？大海送的是泥巴兔子啊，还烧成了陶瓷。

　　都知道，人类在梦境里即使清楚在做梦也主导不了梦境的异想天开，所以沈渔就眼睁睁看着远处那个婴儿朝她爬过来。

　　一路成长，从婴儿到幼儿到少年成年，然后青年？等到那坨泥巴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已经比她还高出了很多。

　　沈渔眼前只看得那人性感的锁骨，怎么？想在做梦都比身高了？还比锁骨养鱼？

　　抬头，看不清脸呢。

　　还好，不是个兔头，不然她要醒了。

　　接下来的梦里就是乱七八糟，总之就是这个无脸男跟着她到处跑，她回头就能看见人性感的锁骨。

　　一晚上梦里都是锁骨，醒来的时候沈渔脱口而出“鸭锁骨！”

　　“小渔你想吃鸭锁骨了？卤的吗，想吃甜辣还是麻辣。”

　　耳边穿来大海的声音，沈渔目着眼睛偏过头，逐渐眯眼，反目眨眼。

　　“不是做梦？”沈渔朝大海伸手，一手捧住，她震惊不解“你怎么变小了又。”

　　“你干什么了，昨晚变兔子了？”

　　大海：？

　　大海不明白为什么要变兔子，它说“我也不知道，我昨晚休眠了，醒来就变小了。”

　　上次是能量消耗变小，最近没干什么要生要死的事啊，就能量告急了？

　　“能量有变少吗？”沈渔做起来拉扯小团子大海，试图像面团一样揉大它。

　　面团也不是揉大的啊！

　　节后第一天上班，打工人带着节后综合征开始搬砖。

　　沈渔带着小团子大海上班了。

　　说是带它认识下她的工作单位，但是因为月底的大型捐赠活动，沈渔部门也忙起来了。

　　人一忙起来，沈渔就忘了荷包里的小团子，还是中午吃饭拿出来捏捏。

　　同部门的人对捏捏乐不感兴趣，但是奇怪她又开始吃食堂了。因为节前有段时间沈渔自己带饭，很普通的卡通饭盒，像是自己做的，每天不重样，挺丰盛的还。

　　“你之前不是带饭的吗？”

　　沈渔说“忘了做。”

　　她看了眼手里的大海，其实是今早没让大海做，她在研究大海怎么又变小了，耽误了时间。

　　“我懂我懂”同事一脸了解“假期玩累了吧，去哪玩了。”

　　“就周边转转，大部分时间在家。”沈渔没说的太具体，同事也就没在问，说起了下午的工作。

　　没有加班，下午正常下班了，但是因为大海不在家，没有回家就有饭吃。

　　晚一点吃上了晚饭，隔天沈渔又带着大海出了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大海不干了。

　　“明天。”

　　“我不去了。”

　　大海小小声，要不是一集动画片完了跳转正好没声音，她都不一定听得见。

　　“你不想陪我一起上班吗？”沈渔假装忧伤“虽然我忙起来没能及时顾到你，你生气了吗？”

　　可是你不想在外面玩吗？这句话沈渔没说。

　　“不是，可是小渔吃饭晚了。”

　　大海音量渐大，带着坚定“我明天不去了，你回来就能吃上饭。”而且小渔上班那里它已经摸透了，小渔忙起来连它偷跑出去都没发现。

　　它现在小，速度快点没人发现它，就是有一次在地上假装玩具的时候差点被装进垃圾桶。

　　初步探索，小渔上班周围，没有危险，但是再继续跟着，小渔的胃就有危险了。

　　“晚点吃没关系。”沈渔试图挽留。

　　“不行！，要健康养生。”

　　在大海这里，没有什么比小渔身体健康更重要，除了小渔不要它。

　　第二天开始，沈渔就没带大海上班了。

　　同事发现沈渔又开始带饭，只觉得这么忙的时候她还能抽空做饭真厉害。

　　因为幼稚的卡通饭盒，连李丽丽都觉得是她自己做的。她觉得专业住家厨师做的应该是高级饭盒，花样雕工加上漂亮摆盘。

　　李丽丽觉得沈渔自己做的看起来一般般，都不会多问，自觉体贴。

　　沈渔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为大海辩驳，大海做的超好吃的好吗。营养均衡，食材新鲜，看似家常小菜，实则换个名字都是星级酒店的招牌。

　　就是大海买的史莱姆饭盒幼稚了点，拉低了菜色。

　　没关系，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大海手艺有多好呢。

　　因为默认自己做的，要是都想来尝一口，她是拒接呢还是拒接呢？

　　沈渔忙了一天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再看大海，小小的团子甩着细细的触手里外忙活。

　　离得远了，只看得东西自己满天飞了。

　　挺好。

　　她本来想大海都变这么小了，就不难为它了，吃外卖也行，然后发现它一点没觉得为难。

　　大海，乐在其中！它喜欢投喂小渔。

　　十月过半，这天，沈渔回到家有些沉默。

　　大海清理完厨房坐在沙发上，想问又不敢开口。

　　虽然小渔依旧把它摸摸抱抱举高高，可是那天过后它不敢什么话都说了，每次开口都得深思三虑。

　　就是想三遍要说什么。

　　小渔今天情绪又不太对劲，它想了半天开口却是“吃糖葫芦吗？”

　　嗯？沈渔诧异，家里还有糖葫芦？

　　“我现在给你做！”

　　说完大海又跑进了厨房，里面传来开火说声音，还有大海询问吃水果吗？

　　不待她回话，它又说那就多做点，都做。

　　沈渔嘴角不自觉勾起，心情放松了点。

　　今天主管告诉她，月底来省图捐书的是迟国栋。

　　好巧，最近这人在她生活里出镜率是不是太高了？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她遗漏了。

　　工作间隙，她上网搜了下迟国栋，无非就是本市首富，资产过亿，钻石王老五。

　　还有什么呢，对，李丽丽说过的迟国栋重伤事件。

　　起因是儿童疗养院的犯罪，他检举后出了事故。

　　他可能做过网络清理，还有国家对当事儿童的保护。现在网上已经不大找得到当时具体案件信息，很多图片都经过模糊处理。

　　只有警情通告，和迟国栋重伤之后的采访证实他在案子中的境遇。

　　网上大部分信息还是对于那次案件的后续处理和严改，迟国栋再次出现人前，是在人民楷模表彰大会上，已经看不出身体上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时间线有了。

　　大胆猜测，四年前她和大海出车祸，之后两个月内迟国栋重伤，他把路过的大海吃掉。

　　两个月大海脱离他回来，一个月前沈珍珠遇见他，接着沈家成功给她和迟国栋安排见面。

　　沈家和首富迟家，一个是末流名门，现在转行经商。一个几代富庶，本地龙头，商工投资，据说还有军部背景。

　　这两个不说隔着海沟也有着明显的层次，巧遇可能，安排见面有点难吧。

　　沈渔真的不理解那些豪门名门的，想象都不够丰富，只能用贫瘠的思维，阴暗的揣测。

　　不知道珍珠那边见面怎么样，现在迟国栋又马上要来她的工作单位。

　　说不慌张才怪，她想的太多，如果真是他，他要干什么，想要回大海？凭什么！

　　如果不是他，最好不过。

　　沈渔突然想起，黄金假期中间的时候沈家司机小王来过一次，临近中午给她打的电话，说上门送节礼。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晚，她那个点还没起，迷迷糊糊的说让放门口就挂了电话。

　　她都快忘了，小插曲而已，她当时默认是沈珍珠让他送的。

　　所以后来清醒的时候大海把东西都拿了进来，她也没核实什么，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奇怪的。

　　沈渔拿出手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沈珍珠去个电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小王，小题大做太特意。问迟国栋，她又怕被那边觉得她不安分。

　　犹豫间，大海卷着她的置物架出来了。

　　她转头看了下玄关，没错了，柜子上她挂东西的置物架不见了。

　　实木，带底座，一体成型的老料树桩置物架，垂直地面的主枝干上分叉小枝干用来挂东西。

　　现在小枝干都被拔了出来，还多了几个洞，插满了冰糖葫芦。

　　摆在茶几上，别说，像朵花一样，还挺好看。

　　“小渔小渔，你想先吃哪个。”

　　沈渔“草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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