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做丫鬟的日子

　　针线房在侯府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里头几间厢房是这儿的丫鬟婆子们干绣活也是睡觉休息的地方。

　　翠妈妈是这里的管事妈妈，她年级已经很大了，头发花白眼神也不是那么好使了，可是秦娘子喜欢她做的衣裳，非要她给乔姐儿做完出嫁时要用的喜衣喜被才行。

　　柳儿挎着一只小竹篮，里头放的都是自己得意的绣活，什么帕子、荷包还有络子、扇坠等小物件，不过像那种成衣衣裳，柳儿还没把握。

　　想着翠妈妈平日里这人也不太难相处，柳儿站在门口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可谁知柳儿进了翠妈妈的东厢房，把自己绣的几样东西一一摆出来，再把自己的来意这么一说，在吃卤味喝小酒的翠妈妈就直言道：“你这绣活虽好，可我不收徒了，这针线房也不缺人。”

　　柳儿急急忙忙道：“翠妈妈，只要您肯指点一二我，我保证乖乖听话，努力干活，孝敬您老。”

　　翠妈妈又上下打量了几眼柳儿，想了一会，面色依旧凶凶的：“你既然要拜我当师父，但是我这儿的束脩可不便宜。”

　　柳儿诧异，“那要多少钱啊？”柳儿知道拜干娘要把自己的月例银子都交出去，可来找翠妈妈之前，完全没想到还要给翠妈妈很多钱。

　　“我要开口向张妈妈要人，又要教你手艺，这头一年的束脩怎么也要个五贯钱，以后的束脩以后再说。”翠妈妈说完了就闭上眼睛在那品酒，看也不看柳儿，一副送客的表情。

　　柳儿手里压根没这么多钱，而且今儿翠妈妈的态度也很出人意料，于是红着眼睛就先出去了。

　　针线房的院子里一个小丫鬟眼熟柳儿，知道她是在大厨房里干活的，于是将她拉住问道：“你不是大厨房的丫鬟吗？怎么来找翠妈妈了？”她自来熟地上前翻看柳儿的小竹篮，“这里头都是你绣的？”

　　柳儿点头，把里头的手绢拿出来擦了擦眼泪。

　　“翠妈妈骂你了？”这小丫鬟见柳儿哭了就更好奇了，又安慰说：“翠妈妈这人就这样古怪，心情好的时候待人就好些，心情不好待人就差一些，你习惯了就好。”

　　柳儿抽噎道：“我见从前翠妈妈人挺和蔼的，没想到今儿一来，翠妈妈却一点也不肯答应我。”

　　“你也想拜翠妈妈为师？”那小丫鬟听懂了这其中的事情，“怪不得呢，前几年翠妈妈还收徒呢，现在年纪大了，就连平常的绣活都不怎么动手了，更不用说教旁人了。”

　　“翠妈妈手艺好，干嘛不教人？”柳儿闻言好奇，也将眼泪擦干了。

　　“人老了还费那些心思干什么呀，整日里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的，现在只有几位娘子的衣裳翠妈妈还会动手做。”

　　柳儿听了这小丫鬟的一席话，了解了翠妈妈的情况，也差不多是死了心了。“既然这样，那我就自求多福吧，看看能不能再找点门路进针线房。”

　　“你这绣活绣得比我都好，怪不得想来针线房呢。”小丫鬟从中抽了一个香囊顺手就挂在自己腰间，“不过，翠妈妈那人爱享受，你要是能给她多点钱，她随意指点你几句，给你说几句话，你不就省了不少事吗。”

　　柳儿想了想自己的存款，翠妈妈头一年就要五贯钱呢，可自己也要攒钱啊，等到后面几年估计也是拿不出来钱了。于是又拿了一个手绢送给那小丫鬟，“算了，我自己再想想法子去。”

　　夜晚，柳儿在下人房里把今儿针线房的事情给叶锦芊和丹儿说了，“看来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

　　丹儿不以为意：“那你还差多少钱，我们俩凑给你不就得了。”

　　叶锦芊也乐意帮柳儿，想着从自己积蓄里拿出一部分借给她。

　　不过柳儿却不愿意，“咱们三人都想从大厨房走出去呢，我这儿要用钱，你们那就不要用钱了吗？你们俩的钱都是你俩辛苦攒的，我可不能要。”

　　柳儿这话也有道理，别看三人手里的钱比寻常小丫鬟的多，但最后要是真想打点关系起来，估计也不大经花。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丹儿想了会，叹气道：“咱们要是能一直有源源不断地赚钱法子就好了，那就不用发愁了，就像从前在大厨房里能赚钱做菜一样。”

　　“可如今在大厨房里不是干不成了吗？”叶锦芊抱着脑袋想，“要是能出府去卖点东西就好了。”

　　“要是能出去卖那还不是能在府里卖吗，咱们还是没时间。”

　　叶锦芊心里盘算着账，忽然想到手中的几十贯钱可就是卖了手中的方子得来的啊！她浑身一激灵，拽着丹儿和柳儿的胳膊道：“我这儿有个赚钱的好法子了！”

　　叶锦芊把自己的方法一说，“我知道的吃食方子多着呢，到时候我每天写上好几份，拿出去卖，这多方便啊而且来钱快啊。”

　　柳儿只问：“那咱们怎么卖出去呢？那些人又不认识咱们又没吃过这些东西，愿意买吗？”

　　叶锦芊又沉静下来了，除了柳儿说的，还想到了另一个难点，就是这事儿还得偷偷摸摸的，万一让府中的人发现了，质问自己哪来的食谱，搞不好还以为自己是从府里偷来的呢。

　　叶锦芊可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于是三人又捂着脑袋琢磨起来。

　　“咱们不能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就卖，而是要找那些酒楼食肆或者脚店，至于为什么他们肯买我们手中的方子……”

　　叶锦芊打算给自己好好包装包装，毕竟这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之后的几日，叶锦芊和丹儿柳儿三人一有空就常常寻了借口要出府去，在能顺利把手中的食谱卖出去之前，要先好好地打探一番京都里食肆脚店的情况。

　　叶锦芊没有选择去大酒楼，主要是怕那里的掌柜见多识广瞧出自己的破绽来。于是在接连想了好几日之后，叶锦芊挑中了几家门面不大、生意一般的食肆。

　　等到一个晴光潋滟的好日子，叶锦芊干完了活就从东角门出府，到了其中一家食肆里。

　　“你这儿都有什么招牌菜？”叶锦芊走到一张桌子面前坐下来，开口问道。

　　一位十来岁的茶酒博士口齿伶俐地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炙羊肉、蒸排骨、煨三鲜……”

　　叶锦芊听了默默点头，大手一挥十分霸气，“就把这几样菜都上上来，记得要快，不然我家姑娘可是要怪罪我的。”

　　叶锦芊今日也没有格外打扮，仍旧是梳的双丫髻，也是一身利落的普通衣裳，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丫鬟。

　　那茶酒博士见她点的都是好菜，也殷勤地擦了擦桌子上了茶水，让叶锦芊稍等片刻，自己就去后厨了。

　　前几日叶锦芊从这家食肆门前经过几回，晓得这家里头就一个掌柜、一个茶酒博士，有时候掌柜的娘子也会来帮忙，几人看起来都是老实过日子的模样。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生意不怎么好，偶尔才有一两桌客人。

　　等了一会，喝了几杯茶水，那茶酒博士很快就将一个食盒拎了出来。

　　叶锦芊掀开盖子大致瞧了瞧，就痛快地付了钱，甚至还阔绰地多给了几十个大钱。

　　而叶锦芊哪里是给什么姑娘买的吃食，只能在外头拎着食盒走了几条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又拎着食盒回去了那家食肆。

　　“掌柜的，掌柜的，你们人呢！”叶锦芊装出面色不善的样子，学着当年春蝉的那副口气，将食盒扔在一张八仙桌上，一瞧就是来找麻烦的。

　　这声音之大，幸亏食肆里压根就没有客人，不然早就热闹起来了，掌柜的是个四五十的老汉，慌慌张张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家的菜怎的这么不好吃？我家姑娘吃不下去将我狠狠骂了一顿。”

　　叶锦芊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里头的菜方才被叶锦芊胡乱拨了几筷子，尝起来滋味确实很一般，不过食材倒是怪新鲜的。

　　掌柜的本来生意就不好，又以为叶锦芊有什么来头，不敢得罪，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弓着腰耷拉着脸道：“那我给娘子你退了钱行吗？”

　　叶锦芊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我缺你那点银子吗？”然后顺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茶，“首先你这羊肉就不行，这要想羊肉鲜嫩入味，首先得选瘦肉多肥肉少的腿肉或者羊里脊，这肉啊先切再腌，腌的时候切记要……”

　　叶锦芊嘚啵嘚啵顺着这道炙羊肉就开始将自己的真本事显露出来了，本来那掌柜的和茶酒博士还如同鹌鹑一般在一旁想着如何息事宁人才好，可谁知听着听着，这掌柜的莫名觉着这里头听起来真有几分门道。

　　老掌柜的眼神越来越清亮，只仔细听着叶锦芊说的话，见火候还不够，叶锦芊干脆站起来一掀帘子走到了后厨里头。

　　一眼瞧见案板上放着一块排骨，立即剁开再泡血水，而后锅中现将葱蒜炒出味，放入沥干的排骨进去。

　　这干净利落的架势一看就是在厨房里常干活的，很快一锅排骨就出锅了。叶锦芊和掌柜的外加茶酒博士三人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坐下来品尝了起来。

　　这一样的排骨一样的调料，叶锦芊做的这一盘既不柴又很鲜，掌柜的尝了之后总算忍不住连连抱拳，想请求叶锦芊再多说点。

　　叶锦芊却一拍额头，佯装生气道：“我跟你在这儿费什么话啊，要不是府中那黑心厨娘一直占着姑娘的灶房不放手，我早就当上我们家姑娘的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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