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韶一安看着蹲在她脚边的黑猫，眉梢微挑了下，没撒谎但也没说实话：“主任让我们休息一会儿，下午再继续插秧。”

　　“哦。”杨家莺放下手里的扫帚，向前一步挡住杨喵，眼珠直勾勾地盯住韶一安，“它是我的。”

　　气氛瞬间降至谷底。

　　韶一安手从裤子口袋里伸出来，指节微蜷发出“咔咔”的脆响，他活动着脖颈，语调缓慢：“昨晚我不跟你争，是因为佛祠周围没有水源，但现在是白天……”

　　诡怪的力量起码被削50%，房子外面就是四方池和水田。

　　他掌心用力，透明的波纹自脚底向四周延伸，下一瞬，凝成球的水流凭空出现，悬浮于半空，众目睽睽之下，变形重组，变成一条带着倒刺的水鞭。

　　他握住鞭柄，手腕重重一甩，左边的墙壁顷刻间破开一条深痕。

　　“把他还给我。”

　　杨家莺目光微动，看着他手里的水鞭，笑了，左唇角处的梨涡显现：“弄坏房子，主任伯伯会生气的，刚好，我很久没玩游戏了。”

　　她仰起头，表情天真无邪：“我可以跟你一起玩游……”

　　“喵喵喵嗷呜喵。”一阵急促的喵叫打断她的话。

　　郁沅咬住小女孩的裤腿扯了扯，猫耳后压紧紧贴着头皮，后背的毛发竖起。

　　“杨喵，不要打断我开启游戏。”她平静提醒，腰部以下黑雾弥漫，触手从里面伸出来圈住猫身，将它扯离战场，“我说过的，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抢走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行。”

　　郁沅被触手吊在半空中，尾巴低频率甩动，兽化时他的直觉成倍增长，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周围的危险和恶意。

　　杨家莺是真的想杀了韶一安。

　　“喵喵喵喵嗷嗷喵。”他转而跟抢夺自己的韶一安眨眼，试图用猫语告诉他【我是自愿的，没有被胁迫。】

　　然而在青年的眼里是【我眨眼了，救我。】

　　韶一安全身的血都被点燃了，他干劲冲天，手里的水鞭再度变化，冒出尖利的荆棘：“我今天就当第一个。”

　　水鞭撕裂空气，直冲小女孩的面门。

　　杨家莺站在原地没动，黑雾爆发性扩散，数条触手挥舞，其中一条与水鞭缠绕锁住，另一条触手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卷住青年脚踝。

　　用力一扯，青年失衡险些跌倒，与触手纠缠的水鞭瞬间崩散，无形的水流重组，化为水刃，狠狠扎向脚踝处的触手。

　　“噗嗤。”蓝色的血液从触手伤口冒出。

　　布满触手表层的紧闭的眼睛似乎微动了下，却没睁开，杨家莺脸色白了几分，但唇角的笑意放大，梨涡像漩涡深陷：“抓住你了。”

　　话落，被水刃钉在地上的触手应声而断，化为一缕黑雾消失。

　　韶一安虽没明白她的话，但反应极快，就地往走廊外滚，水刃消失重新归为水流，密密麻麻将他包裹起来，形成厚重的水盾。

　　几乎是下一瞬，三道阴影从头顶狠狠砸下。

　　地板震动，瓷砖在重击下裂开数条纹路，积累在天花板的灰尘簌簌下落。

　　空气安静。

　　“嗒嗒嗒”的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

　　打从一开始就躲起来林静仪低声提醒：“村主任上来了。”

　　午后的阳光从西边的窗户透进，残留在碎砖上的蓝色血液浸入缝隙，地板仿佛有生命般鼓动了下，恢复平静。

　　藏书室门后，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齐齐蹲在木质门板后，杨家莺怀里抱着杨喵，黑雾弥漫在四周，一条触手卷住杨喵的脖颈，以防逃跑，一条触手对着韶一安，随时准备开打。

　　韶一安手里的水刃也对准了杨家莺的太阳穴。

　　林静仪则缩在侧边角落里，用天赋感受村主任的情绪。

　　疑惑、不解、轻微的错愕以及很浅很浅的烦躁。

　　这种情绪释放持续了几秒，脚步声再度响起，“嗒嗒嗒”的走远了，空气里只剩下躁动不安的蝉鸣。

　　林静仪揉了下耳朵，试图缓解变严重的耳鸣，她转眸看向僵持不休的一大一小，觉得头疼无比，不明白韶一安非执著副本里的猫干什么。

　　她明明答应给他买十只猫了，还要去争诡怪手里的那一只。

　　匹配到这种队友，真是7月提前来本里过节了。

　　“他走了。”

　　韶一安头也不回：“我听见了。”

　　林静仪透过门上方的透明玻璃，小心翼翼地往走廊看了眼，打斗痕迹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他肯定还会再上来，如果发现我们没在水田插秧，跑这里来拆他的房子，我和你都死定了。”

　　“都进藏书室了，放放你的猫，先找线索。”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犟种队友韶一安，“算我求你。”

　　“喵。”郁沅蓦地出声。

　　三人的视线同时看向他。

　　只见脖子被勒住的黑猫，用非常标准的姿势点了点头，生怕他们看不懂，还抬起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架。

　　韶一安：“……”
　　林静仪：“……”不愧是副本里的猫。

　　杨家莺松开触手，托着杨喵的腋下将它放到地上，漆黑的眼瞳倒映出杨喵小小的身影，语调平静：“告诉他，你是谁的。”

　　郁沅蹲坐在地上，尾巴左右甩动，激起一阵尘土漂浮。

　　出门的时候，小女孩把系在床头的链子拆下来试图戴在他脖子上，他压着脾气，比划了很久，才让她打消用链子牵着他的念头。

　　倘若他表现出一点儿想逃跑的意图……

　　韶一安有点儿紧张：“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俩又不是打不过她，大不了炸了这个副……”

　　话还没说完，他眼睁睁看着好兄弟扬着尾巴走到杨家莺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搭在膝盖的手，这一刻，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草”。

　　杨家莺神情不由放松，抱起杨喵，下巴微微抬起：“你看，它主动选择的我。”

　　韶一安无语又破防：“你牛，行吧，你最牛。”

　　藏书室是前几年的村支书筹建的，本意是想让村民们多读书、长见识，但村里的教育普及很低，大家热衷于让家里的小孩读书，自己干农活赚钱，加上不识字，即使有免费的书看，也没兴趣。

　　而识字的孩子们更喜欢镇上的大图书馆，有漫画书和图册。

　　导致这间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藏书室日渐冷清，最终变成无人问津堆积灰尘的荒废地。

　　尘埃在阳光中肉眼可见，似浮游物充斥在每寸地方。

　　林静仪挥了挥鼻前的空气，从低矮的书架里抽出书籍，《西游记》映入眼帘，再抽一本《子夜》，她沉默地翻动了两下，又塞回去。

　　“庇护方法在最后一排书架。”杨家莺见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从第一层书架一本本抽书籍翻动，提醒道。

　　郁沅得到了一点点自由，往第二排书架走的脚步顿了下，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林静仪一边翻找有用的书籍线索，一边解释道：“小胖妞告诉过我们庇护方法了，说什么虔诚地以额触地。”

　　作为一个无信仰者，她叹了口气：“去佛祠祈求庇护的信徒是献给菩萨的供品，挺荒谬的。”

　　郁沅听见对话，半路转进了倒数第三排的书架。

　　杨家莺跟在它的身后，帮它拿取爪子指向的书籍：“不对哦，这是没带供品的情况，庇护和被庇护本身就是一场交易，而供品是讨价还价的筹码。”

　　她把书籍放回去，按猫爪的指示抽取下一本，稚嫩的嗓音在藏书室回响：“是你们一开始就弄错了菩萨的含义，求庇护是你们单方面发起的愿望，想要回应，自然要先讨好菩萨，贿赂菩萨，它得到好处，你们得到想要的愿望。”

　　“很公平，不是吗？”

　　空气持续性安静。

　　书架很矮，大概到韶一安胸口的位置，因此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其他人的动向。

　　他跃过书架看着杨家莺的脑袋，手指微蜷：“菩萨喜欢什么。”

　　“喵。”

　　郁沅平地跳到书架最顶层，金色猫瞳在昏暗的环境里微微发光，像两个微弱的电灯泡。

　　“嗷嗷喵喵喵嗷。”别动手，杀了她没好处。

　　韶一安试图解析，三秒后，解析失败。

　　他“啧”了声，烦躁地把手里的报纸拍到书架上，灰尘四散，眼前的空气更浑浊：“你真该学人话了，圆圆。”

　　“咦。”杨家莺惊讶，“它叫圆圆？杨圆圆吗？”

　　韶一安：“……？”
　　怎么这么热衷给别人冠自己的姓氏。

　　藏书室里的书籍都很有收藏价值，没有年份标注的农业手册、褪色的民国报纸，还有一些古早到明清时期的小说，保存得很好，除了外层有些破损，里面的字很完整。

　　加起来约莫一百本，皆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放在现实，是可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

　　林静仪从角落里翻出一沓报纸，作为这个副本少有的年纪跨过千禧年的玩家，她看着上面的文字，生出了几分疑惑：“韶一安，村委会1998年就有了吗？我怎么记得我年轻的时候，老家压根没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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