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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经过几天相处,白昱程发现步林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和他本人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他这人看着是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岭之花,实际上骨子里和他们这帮成绩不错被家长一路捧着长大的“聪明孩子”一样傲得不行,言行举止全是一股“世人皆蠢我独醒”的刻薄感,但是在某些地方又幼稚得不行,比如那张成绩单。
而可能因为他“一战成名”名气太大,身上让人吐槽的点又太多,一个周下来,除了白昱程和周祁外,愿意主动来和他搭话的依旧只有丢了试卷或答题卡的同学。
不过步林好像也不在乎就是了。
但白昱程和周祁两人却莫名因为“看起来和他关系还不错”误打误撞地成为了“步大学霸”的经纪人。
黑板顶上红底黄字的高考倒计时又撕过几页,转眼来到了七月七日。
毫无意义纯粹浪费时间的校长大会也如期而至,它又一次霸占了学生们一周只有一次的三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强行将苦不堪言的高三生和高补生统一给拎到了大操场上,顶着烈日开会。
“你不带点东西吗?”
准备离开教室时,白昱程注意到了双手空空的步林,他忍不住提醒道:“那大会可是……嗯,非常有助于睡眠。”
步林脚步微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桌子上摸了一张空白的稿纸叠起来放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兀自走了。
白昱程也不再多说,他将他只有在早操时会穿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腕上,拿着物理力学专项选择卷和周祁也走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成功成为了白昱程最讨厌的高温天气。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操场上的一具“人干”,白昱程刻意绕了点路,去校医室买了两瓶带酒精的藿香正气水和冰镇金银花露以备不时之需。
等他们赶到操场,各班体委正扯着嗓子清点人数。理科清北A班的体委一见到白昱程就如同见了亲妈一般,他一个箭步冲上来,连带着额角的汗珠也顺往下淌,语气既焦灼又埋怨地冲白昱程问道:“白哥,咱班那位省状元今天咋没跟你一块儿过来,现在全班就差他一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步林的名字明明很好记,但班上的同学依旧不愿意叫他的名字,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省状元”来称呼他,既像在凸现他的“格格不入”,又像是讽刺。
“可能在后面。”
快被过高温度烤成枯草的白昱程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实在找不到你和季老师说一声。”
“好。”
体委又伸长脖子将乌泱泱的队伍扫视了一圈,在确认队伍里的确不见步林的踪影后,他便小跑着去报告今天的值班班主任季老师,但奇怪的是,季老师听完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仿佛早有预料般。
当学生终于按班级盘腿坐下后,操场上嗡嗡的低语声也渐次平息,两鬓斑白的校长已然威严地站在了操场看台上,他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用那标志性的、抑扬顿挫的腔调开始了今天的“新鸡汤”发放。
说是新鸡汤,其实也没有多新,无非就是今年高三学生在学校的“指导”下本科上线率又升高了多少,重本上线率又升高了多少,文理科省状元又出了几个,今年的高三教学队伍又添了几位“得力干将”等诸如此类的车轱辘话。
校长讲完,级部主任接棒,紧接着又是几位教师代表说话,最后才到高三学生代表。
正如西陶陶之前透露的一样,今年的高三代表果然是他们的班长宋烜,当然宋烜也“不负众望”地把演讲稿写得非常美,美到顶着校服外套写试卷的白昱程都忍不住停下笔来和周祁吐槽两句他“优美”的辞藻:“这文采,不去写散文诗可惜了。”
“噗——”
本就笑得只能捂嘴发颤的周祁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随即他猛地发出一阵爆笑,吓得周身正在“闭目养神”和埋头做题的学生都忍不住向他看去。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周祁一边低声向周围同学道歉一边偷看看台确认宋烜没有注意到自己。
而就在这时,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出现了。
周祁用胳膊肘捅了捅后面的白昱程:“诶,你看,那不是步林吗?”
白昱程撩开罩在头上的校服一角,眯眼朝看台侧边的阴影处望去。
周祁没看错,此刻那位正在与宋烜交接麦克风的正是步林。
今天的步林依旧只穿了那件挺括有型且一尘不染的白色的校服衬衫,夏日的热风吹起他高高束在脑后的长发,将少年人骨子里的那份自信与傲气毫无保留地发散出来。
步林显然没有准备演讲稿,此刻他手上捏着的正是白昱程提醒后他随手撕下的那张空白草稿纸,于是乎,这场演讲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步林个人的即兴发挥。
步林虽然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车轱辘话,但言下之意只有一句话:虽然我觉得你们都是蠢货,但是我依旧期待你们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考过我,无论文理。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步林抬眼泛泛地将台下的学生全都扫了一遍,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没见过敢在校长眼皮子底下公然挑衅全校的,今天也算是给他们开眼了。
于是步林话音刚落,硕大的操场便集体陷入了短暂且死一般的寂静,整个高三生仿佛被集体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操场上逐渐有了巨大的议论声,那声音随着参与者的增多此起彼伏,几乎要把头顶的烈日掀翻。
“我靠!这人谁啊狂成这样?”
“这都开学几天了你还不认识,这人就是上一次高考模拟考试的理科班年级第一,咱们省今年高考文科状元。”
“他有这成绩还来咱们学校复读?”
“你懂啥,咱们学校考一个全省前五十给一百万,这人搞不好就是为了这笔钱来的……”
“……”
听完这番演讲的周祁也将头上盯着的校服一掀,他转过身悻悻地冲白昱程嚷嚷道:“兄弟,你说咱们宿舍今晚不会被人围堵吧……”
“不好说。”
白昱程也被这波操作震得不轻,他拧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金银花露猛灌一口用以压惊,半晌,他小声喃喃道:“但是我已经提前预料到今天晚上的烟花晚会有多‘热闹’了。”
在实验中学里有个传统,每一年召开校长大会的晚上学校都会组织一场烟花晚会来为这一届高考生庆祝。
届时,新一届高三生和刚开学的高二生以及全体教工人员都会被叫到操场上在指定位置观赏烟花。
当然,由于大家都忙着去观赏烟花了,这一晚的学校的监管力度将会大打折扣,这时别有用心的学生们便自然要开始暗戳戳地“搞事”。
冗长无聊的大会终于结束,留给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剩下可怜的一个小时。
此刻,白昱程感觉自己像条刚从沙漠里爬出来的鱼一样浑身黏腻头晕脑胀,于是他果断拽着同样快被烤熟的周祁一路朝宿舍飞奔而去,打算用这仅剩下的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回去简单地冲个凉水澡降降温。
然而,在他们刚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无情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哥,聊聊?”
作为有校内小卖部之称的景天浩又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两瓶冰镇可乐,他把怀里还泛着白汽的冰镇可乐给白昱程和周祁两人各递了一瓶,语气却是来者不善。
白昱程和周祁交换了一个眼神,开门把景天浩放进了宿舍,随后他又把昨晚已经收拾好放在盆里的校服和饭卡一起端给周祁,拜托他帮自己跑一趟洗衣房。
待周祁出门后,景天浩便背手把宿舍门给上了锁,防人的意味不言而喻。
见状,白昱程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把自己手里的可乐和那半瓶金银花露以及未开封的藿香正气水一股脑儿放在旁边空着的床板上,假装不在意地问:“你对他有意见?”
“这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景天浩把“东西”两个字咬得极重,对步林的恶意溢于言表。
“理由呢?”
“什么?”
景天浩错愕地皱起眉头,仿佛没听懂白昱程刚刚说了什么。
白昱程转过身来,借着身高优势以居高临下地姿态无形地释放着他的威压,与平常和善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为什么他不是个好东西?”
“就凭他今天在台上说的那些屁话!”
景天浩明显也被白昱程的这副模样吓到了,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嘴角就扯出一个充满厌恶的冷笑,“还有他那副样子……白昱程,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傻?”
白昱程的声音几乎冷得快和步林一个样:“他什么样?”
这句追问彻底点燃了景天浩一直压抑在厌恶之下的怒火和恐惧。
他猛地向前一步,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眼底翻涌着的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从眼里喷涌而出,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尖锐和颤抖:“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白昱程,这个人的模样跟我那个骗婚、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抛弃我和我妈的‘爹’在外面养的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一模一样——”
宿舍倏地安静下来。
霎时间,一切环绕在宿舍里从走廊蔓延进来的喧闹声和院子里打电话的声音均安静下来,充斥在两个少年之间的只有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别人或许不知道景天浩的情况,但作为和景天浩玩了三年寒暑假期间还去他家帮他补过课的白昱程自然清楚景天浩家里的情况。
相应的他也理解为何景天浩会对gay这个群体抱有如此之高的偏见,但是,这不是他用有色眼镜去打量和审判别人的借口。
他和白昱程都尚且不了解那个人,又凭什么因为人家的发型气质和片面的了解而对他的品行高下立判?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依旧还抱有模糊喜欢的人。
没有人愿意听别人诋毁自己喜欢暗恋的人,白昱程也一样,虽然他的这份暗恋已经快因为步林的反差太大而碎得只剩渣子了。
“不管你信不信,”
景天浩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但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难以压抑的颤抖:“我们班有个从一中转来的,他说步林高中三年进出局子就跟回家似的,而且他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回回都是季老师亲自去捞人,在一中那种公立学校都能反复进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他负气地猛地转身拉开门栓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宿舍,老旧的高三宿舍门板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摔门的余音似乎还在狭窄的走廊里嗡嗡回荡,宿舍里令人窒息的争吵还未完全消散,白昱程愣站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堵着一团无法呼出的郁气,然而就在这时——
“嘎吱——”
不知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安排,景天浩前脚刚走,后脚步林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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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白昱程到现在为止还是有暗恋这个情愫的……
白昱程这个人和林旸有点像,都是平常看起来和和睦睦地很好说话,谁提到他对象不好他就要和人急(虽然现在两人还没在一起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