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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18
席嘉朗做了很长一个梦,他梦到了谢元修,很真实,真实得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两人水中第一次相遇,一同合作案子、祭拜亲人、照顾因赌博而残废的弟弟、一起养的金毛、并不算愉快的见家长……以及星空下营地发着暖色火光的烧烤架……
脑袋昏昏沉沉,逐渐清明的大脑阵阵钝痛,席嘉朗废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
他忍不住喊了声,“元修!”
带着重影的天花板逐渐清晰,白炽灯发出冷白的灯光,鼻尖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很淡很淡有些熟悉的橙花香。
橙花?好熟悉?
可谢元修明明只喜欢古龙水……
这是哪?自己怎么会在这?
自己不是和谢元修去露营吗?
席嘉朗一怔,脑子里又断断续续涌现出另一人的身影,他猛地侧目就看到了一双微红泛着水光的眸子。
夏祁咬紧牙关,将眸中弥漫地水汽压了下去,声音微颤,“朗哥,你……你一直在叫……谢元修?”
时隔两年,夏祁再次从恋人口中听到了另一个人名字,不同于第一次愤怒耻辱大过心疼,如今他只觉得心疼得连拼凑的力气也抽不出来……
席嘉朗脑袋嗡鸣,嘴唇翕动,太阳穴的疼痛越来越疼,两股记忆撕扯着他。
眼前夏祁泛着汽水的眸子揪着他心脏抽痛。
席嘉朗抬手想拉夏祁的手,却被人挥开了。
“你在叫谢元修……”夏祁脸上的惊喜荡然无存,迷茫又不解地呢喃着,怎么会这样?
席嘉朗心慌,“夏祁……”
“夏祁?”夏祁愣愣的像是突然暗了下去,他手脚僵硬走出了病房,不顾床头的按铃嘴里轻声道,“……我去告诉医生一声,你休息吧。”
席嘉朗看着同样穿着病服的夏祁,看着他微肿的侧脸和裹着绷带的手掌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轻声想喊住夏祁可他已经快步离开了。
直到病床的门被关上,借口找医生的夏祁才缓缓地靠在了门板上,平静的神情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鬼知道他在病房里强撑了多久,自打听到席嘉朗在梦中一直叫“谢元修”,他的心已经跌入了冰渊,浑身的热血就像被抽干,呼吸都要停滞了。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药对身体没什么大损害,醒来后席嘉朗当天便可以出院了。
回家的路上,夏祁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驾驶室内启动了汽车,从席嘉朗醒来他话就变得很少,橘猫热闹地在后座闹腾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席嘉朗看着他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梦中的每一件事都太清晰了,像是深深刻进脑海中,清晰得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记起,仿佛他真的那样过了一辈子。
让席嘉朗完全忽略不了。
可是……阿祁。
绿灯已经亮了,夏祁却盯着前方不知道想什么,身后的车辆不停鸣笛,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夏祁平静地启动汽车划过斑马线……
席嘉朗心仿佛被重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一阵疼痛,让他鼻头泛酸,为什么心疼?分明在他记忆中和夏祁有关的记忆都很模糊。
车内静得可怕,车窗仿佛隔绝了一切,将车内的世界远远抛下。席嘉朗的感官中只剩下了夏祁病房内的那道目光,震惊而又悲伤,揪得他呼吸困难。
车辆驶入停车场,夏祁关上车门提着药便自顾自往前走,橘猫跳出车外紧紧跟着他脚边喵喵叫唤。
席嘉朗看着夏祁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朝自己远去了。他心慌不已,快步追上夏祁。
回到家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两人各自沉默地洗完澡,鲜少的没有相拥而眠,而是各占了一个床边,身体与身体之间隔出一条裂缝,在黑暗中仿佛永远填不满。
屋子里是诡异的寂静。
紧闭的帘子隔绝光亮,席嘉朗睁着眼睛望着无垠的黑暗,感受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
过了很久,身边人忽然动了。
夏祁小心翼翼的起身,动作轻缓的出了卧室,“吧嗒”关上了的卧室门。
两分钟后,席嘉朗也走了出去,在满是绿植的阳台找到了青年的身影。
夏祁闭着眼静静躺在藤椅上,他只穿着丝薄的睡衣,躺在没有封闭已被夜风侵袭的阳台中,偶尔有远处灯光印在他身上,却照不亮他埋进黑暗的脸庞。
席嘉朗心脏不自觉收绞,他推开阳台的门走进去,默默在夏祁身上盖了条毯子。
夏祁睫毛轻轻颤了下,终究没有睁开眼,嘴唇无力地掀开一条缝,“能让我自己待会儿吗?”他很累,不想看到这样陌生的爱人……
席嘉朗又担心又心疼,握紧拳头又松开,满心酸涩,“阿祁……”
“我就想自己待会儿。”
夏祁又重复了一句,他现在心很乱。
席嘉朗站在原地沉默许久,俯身朝夏祁轻声道,“去卧室好不好?”说完立马补充了一句,“我不进去。”
夏祁整个人埋进了毯子,咬紧唇一言不发,眼角泪水飞快滑过,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自己是在做梦吗?
见夏祁没再说话,席嘉朗默默将藤椅上的夏祁抱了起来 ……
外面阴云密布,拳击馆内却热气腾腾,拳套相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格外热闹。
拳击台上,郑文博狼狈地避开谢元修一连串的击打,身体都快跃出围绳。
他气喘吁吁地撕开拳击手套,抬起累得颤抖的双臂摘掉了头盔,脑袋刚解脱出来就忍不住冲谢元修道,“停停停!我认输!”
谢元修没说话,只是靠在围绳上平复着急促的喘息,脸色因为运动泛红,却依旧阴沉难看。
自谢元修成年以后还没在谁身上栽过那么大的跟头,别说他那晚没来得及对席嘉朗做什么,就算他真做了什么又怎样?
可他没想到这次却足足在看守所待了一个星期!简直是耻辱!
出来之后老头子身边还又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私生子!自己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凭什么那样的酒囊饭袋也想跟自己争?!
想到这,脸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半敛的眼帘和紧闭的唇线让他身上的阴沉和怒意加倍,片刻后,他挺直脊背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吐出两个字,“再来。”
听到这话,郑文博明显一惊,他小心地觎了谢元修一眼,“谢哥,我也没想到席……会变成这样?我这也刚出来你不至于把我往死里揍吧?咱们都那么多年兄弟了。”
“闭嘴!”谢元修冷冷打断。
他委屈的嘟囔,“那个什么夏祁的强悍得跟个金刚一样,下手那么重,你脸上的伤都还没……”说到这,郑文博立即嘘声,一抬眸果然看到了谢元修带伤的脸上表情更为难看。
谢元修胸口怒气翻涌,大声吼了句,“废什么话!我说再来!”
郑文博无奈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刚站定就愣住不动了。
见郑文博久久不动,谢元修脸上阴沉更甚,他咬牙切齿道,“愣着干嘛!动手!”
郑文博连忙朝谢元修挤眉弄眼使眼色,一个劲示意谢元修看后面,“咳咳咳,谢哥,那……”
谢元修不解,转头一眼就看到台下表情淡淡的夏祁。
只见夏祁眉目都是冷意,静静盯着自己。
谢元修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夏祁会出现在这。
对上谢元修的目光,夏祁嘴唇轻启,冷冷吐出六个字,“要玩吗?我奉陪。”他紧紧盯着谢元修,“输了就滚!”
闻言谢元修眸中情绪翻涌,冷笑一声,语气恶劣故意道,“怎么?因为嘉朗?”
“嘉朗”两个字让夏祁不自觉皱起眉,随即冷笑一声,“只是想打畜牲罢了。”
畜牲?
谢元修脸色发黑。
夏祁盯着他,“既然挣脱狗链子出来还闲不住,那我奉陪!”夏祁真的想杀了他。
……
席嘉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谢元修,梦中那段记忆似乎渐渐远去,他和夏祁的相处恢复了往日,但席嘉朗仍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横在两人中间。
时隔半个月,谢元修出现在了京贸办公室,不过脸上或青或肿挂着伤,甚至手上还打着绷带。
看到这一幕,席嘉朗有些恍惚。
“嘉朗,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我没想到我的喜欢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困扰,是郑文博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但你放心,就算他是我朋友,这件事上我也绝对不会包庇。”
听着谢元修诚恳的解释,席嘉朗心中却无半分波澜,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谢元修并不清白。
此时,谢元修脸上满满歉意,看着席嘉朗的眼神中都是讨好。
这样的情景在席嘉朗那些记忆中仿佛发生过无数次,而每次席嘉朗都会以心软原谅他而结尾。
席嘉朗心中波澜不惊,他垂下眼帘,不咸不淡问了句,“谢总脸怎么了?”
“嘶,有个朋友没轻没重,尽往我脸上招呼,嘉朗,待会陪我去药店买点药呗,要不然顶着这副模样签约也太丢人了……”谢元修小心眼,他忘不掉当初药店席嘉朗冷硬的态度,所以他坚持去药店。
谢元修依旧是和梦中无异的散漫又温和的笑容,在席嘉朗身边插科打诨,仿佛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席嘉朗不得不承认,那些记忆对他影响太深了,仿佛被硬生生刻入脑海中,但现在看着谢元修,他想到的却是夏祁。
那些都不是真的,是梦。
夏祁才是真的。
“抱歉,我下班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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