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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九弟
谢铭提前回府,见到了樊夫人。樊夫人详细讲了抓盐贩子的过程。
扬州是当朝的大港口,每日进出港口的货物众多,不可能每一箱都检查,朝廷采取的是报关抽查制度。根据每一家商号事前申报的货物数量,再从中抽查货物是不是与申报的相符。
既然是人为抽查,那么其中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市舶司归扬州府衙管辖,直属两江总督麾下。钱夫人的大哥钱振理任扬州下属江陵县县令,当初接到协助抓捕逃犯的公文时,钱振理就亲自带人在江陵的要道设伏,果然抓住了逃犯中的一个。
贩卖私盐是大罪,不能等闲视之,钱振理一边上报,一边审理抓到的人。开始逃犯死活不开口,只肯承认自己拿海水晒盐,是自用。钱振理当然不信了,细细盘问下,那人说出自己的盐是从漕帮出来的,还说出了私盐的交收地点就在江陵县的江边。
钱振理带人追查,一路查到了漕帮在江陵的分号,于是带人搜查,居然在仓库里找出了几箱私盐。漕帮的人自然是喊冤,因为事关重大,钱振理只好把人抓了起来,上报到扬州。
扬州那边派人来,把漕帮的人带走,结果就没了下文。钱振理找人打听才知道,当初自己抓的人,是漕帮帮主的次子。虽然再次过程中,他并无过错,但他为官多年,已经擦觉到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于是赶紧叫妻子带着独子钱鸿直奔金陵,假借考试的名义在金陵住下。
谢铭听完之后,也发现了不对。
“大嫂莫慌,此事我来想办法。对了,今日我已请示母亲,将客院收拾出来,大嫂和鸿儿搬过来住,也好有个照应。”钱夫人赶紧和樊夫人回驿站,收拾好东西,当晚就搬进了谢府。
樊夫人一家搬了进来,谢兰心很快就知道了,果然钱家出事了。
王夫人这边还没收到回信,谢钧已经回府。
谢钧脸色如常,王夫人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丈夫,还没开口,谢铭那边就派人来请谢钧。
“告诉二弟,晚膳过后来我的书房一叙。”谢钧换了常服,喝了一口茶,见妻子有话要说的样子,“夫人,今日家中一切安好吗?”
王夫人在睡塌上坐下,温柔的看着丈夫:“今日弟妹的娘家嫂子樊夫人来做客了。”
“哦!”谢钧带着笑意,“我记得钱兄的长子比瑛儿还大一岁,小时候书念得不错,今年应该也要应考吧。”
“大爷记性真好。鸿哥儿那孩子为了考试和樊夫人一起来金陵了。请示了母亲,搬来客院读书了。”
“这样安排很好,都是正经亲戚,住在府里最好。”谢钧放下茶杯,“夫人就多关照一下。”
“这是自然。”王夫人笑着应了。
夏蝉进来请示:“二爷、夫人,晚膳备好了,现在就传膳吗?”
谢钧不说话,王夫人点头,夏蝉就退了出去。
“对了,莲心他们三个呢?”谢钧下值没看见几个女儿。
“下午的时候,母亲派人把玮哥儿接了回来。几个孩子都去母亲院子了。”王夫人想起这个最小的侄儿,叹了口气。
谢钧知道王夫人在感叹什么,放松了语气:“我听说那孩子好了很多,夫人别担心了。”
王夫人勉强笑笑,谢钧赶紧握住夫人的手:“是不是又想起那孩子了?”
谢钧提起,王夫人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谢钧赶紧抱住王夫人。
“都怪你,都怪你!”王夫人靠在谢钧的肩上,哭了出来。谢钧内心自责不已,眼眶也是一热。
夏蝉领着丫头们准备上菜,张妈妈赶紧拦住。
夏蝉不明所以,拉住张妈妈小声问:“二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你别问,把菜放在小厨房,待会儿再说。嘴巴要严知道吗?”后面这句是对后面的小丫鬟们说的,众人赶紧点头。
两夫妻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一阵,谢钧喊人传菜,夏蝉赶紧带人把晚膳摆在花厅。
夏蝉给王夫人布菜的时候,看见她眼角有泪痕,惊了一下。
“我来把。”谢钧亲自给王夫人盛汤,夏蝉直接往后退了出去。夏蝉立在廊下,听见谢钧对王夫人说:“如玉,先喝这汤。”
“相公,我自己来。”王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娇羞。
“别动,张嘴。”接下来就是喝汤的声音,两夫妻你来我往的吃完晚膳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对了,二弟不是找你吗?”王夫人用了一杯清茶。
“玮哥儿今天回来了,二弟大约是没空了。”王夫人想想也是。
谢铭下午急匆匆的回府之时,一心想处理好钱家的事,完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樊夫人搬进客院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悄悄的进了谢府。
赵老夫人身边的林妈妈亲自在二门等着,马上上下来一个熟人,转身从车上牵着一个约莫九岁的男童下车,一身锦衣,就是剃着光头,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这个人就是谢府的九公子,谢铭和钱夫人的独子,谢玮。
“九公子回来了,老夫人可盼了好久了。”林妈妈满眼怜爱,谢玮乖巧的点点头,跟着林妈妈往言安堂走去。
谢玮给赵老夫人跪下请安,赵老夫人满眼都是疼爱:“快,快起来。到祖母这里来。”
谢玮走礼物过去边,老夫人拉着他坐在身边。
“身子可大好了?”赵老夫人慈爱的问。谢玮点头,看着祖母慈爱的眼神,笑了。
赵老夫人心里既高兴又心酸:“如今回家了,今天先见见你的姐姐们,你大哥在读书准备考试,改日再见,好不好?”
谢玮又点头,赵老夫人开心的笑了,叫陈妈妈安排。
赵老夫人以为谢铭还在衙门没回府,只叫人通知了谢莲心他们几个,至于为什么没叫钱夫人,这个后面再说。
谢兰心最先过来,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很是好奇。
进门先给祖母请安,谢兰心就看着坐在祖母身边的谢玮。谢玮身量不高,眉清目秀的,一双大眼睛长得极具谢家人的特点,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清澈,满是好奇。
“玮哥儿,这是你三姐姐,平日里最是活泼好动,跟着她最不缺好吃好玩儿的。”赵老夫人指着谢兰心给他介绍。谢玮对谢兰心笑了,满脸都是小孩子的单纯。
谢兰心拿了小几上的点心:“九弟,先吃点点心,这个是榛子酥,这个是豆沙饼,喜欢哪个?”
谢玮拿了榛子酥,吃了一小口,又吃了一大口,显然是喜欢。赵老夫人见状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谢莲心带着妹妹们也过来了。大家对这个九弟都既关心,又好奇。六姐妹围着他嘘寒问暖的,赵老夫人留着他们一起吃晚饭。
谢橙心对这个亲弟弟好奇居多。自从谢玮四岁被送到城外的安国寺,谢橙心就没再见过他,钱夫人也很少提起这个儿子。谢家仿佛从来没有过九公子。
原本谢玮应该送回谢铭和钱夫人身边的,但是赵老夫人顾忌当年的事,给他安排在言安堂后面的院子。
六姐妹和谢玮吃完饭,其他人走了之后,谢橙心留了下来。
“九弟,我是你四姐姐,咱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弟,你还记得吗?”一下午相处下来,谢橙心对这个乖巧的弟弟多了不少感情。谢玮有些茫然的摇头,谢橙心有些失望,又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林妈妈给谢玮安排好房间,谢橙心见他睡了才离开。
谢橙心回去的路上,明显的不开心,贴身丫鬟小桃安慰她:“四姑娘,九公子才回来,和府里的人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他离开家这么多年,唉,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对了父亲是不是回来了。”谢橙心之前不知道祖母今日把弟弟接回来了,难道父亲也不知道?
“走,去父亲的书房。”谢橙心带着丫鬟,往谢铭的书房去了。
谢铭把今日打听到的事,细细理了一遍,打算一会儿和兄长讨论。正思考呢,就听见女儿的声音。
“橙心怎么来了?”谢铭的书房平日里谢橙心也没少来。谢橙心见父亲的书桌上有很多写了的纸,以为谢铭不知道。
“父亲,九弟回来了,祖母没通知你吗?”
“回来了?”谢铭眨眼,赶紧丢下笔,“糟了,我给忘了,玮哥儿在哪里?你祖母哪里?”起身就往外走。谢橙心赶紧跟上去。
“父亲,你等等我。九弟都睡了。”
“我去看看他才放心。”谢铭加快脚步,谢橙心也跟着去了。
谢铭到谢玮的房间,见他睡得很熟,看着和自己相似的容貌,他感慨万千。谢铭在儿子床边坐了好一阵才起身离开。
赵老夫人看着儿子,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谢橙心见父亲很伤心的样子,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赵老夫人见孙女也长大了,就开口:“老二啊,橙心也大了,关于九哥儿的事,也该让她知道。在这府里,除了你父亲母亲,和他最亲的人,就是你了。”
谢铭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
当初钱夫人进门后生了谢橙心后,久久未在有孕,她四处求神拜佛,又吃了不少偏方才再次有孕。钱夫人欣喜不已,小心呵护,十月怀胎,生下了谢玮。她自然是欣喜万分,小心带到两岁上下,长得玉雪可爱,逢人就笑,全府上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个时候,谢钧外放结束回来述职。王夫人当然也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了。谢钧对这个最小的侄儿也是十分喜爱,小家伙经常跑过来找大伯父。
王夫人也喜欢带着谢玮和姐姐们玩儿。很快王夫人就有孕了,觉得就是侄儿带来的,对他更喜欢了。
谢钧在杭州任上纳了一房小妾,姓方,年轻漂亮,对谢钧是百般用心,可惜进门两年都没怀上孕。那日钱夫人带谢玮过来找王夫人有事,方姨娘也在,特意坐了蜜饯给王夫人害喜的时候吃。
谢玮年纪小,什么都好奇,看着晶莹剔透的蜜饯,伸手就抓了一颗放在嘴里,结果太酸,又吐了出来。王夫人和钱夫人乐不可支。王夫人害喜,喜欢吃酸的,小孩子可受不了,谢玮被酸的流眼泪。
谢玮喝了好几口温水,才止住了哭声。
王夫人吃了好几颗,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了红。谢玮也意识不清,陷入了昏迷。
经过大夫的诊治,王夫人小产,谢玮醒是醒了,但是不会说话了。谢铭请了好多名医也没见好转。赵老夫人求到安国寺戒嗔大师名下,只说这孩子和佛家有缘,需在安国寺长到十岁才能归家。
钱夫人当然不愿意,闹腾了很久,想要把儿子留在身边。不久后,宫中供奉的一道大师为谢玮卜卦,算出他命中克亲,亲近之人都有血光之灾,需在外长到十岁才能归家。
钱夫人还是不信。本来谢铭也不信这些,可是不久之后,钱夫人的父亲,钱老太爷,突然生了重病,不过十来天时间,人就走了。这下,两人不信也不行了。
赵老夫人最后做主,亲自把孙子送去了安国寺,当个小沙弥,修行功德。
钱家因为钱老太爷去世,大受打击,家里情况一落千丈。钱夫人见不到儿子,心里越发失落,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个孩子。
现在五年多了,谢玮马上就十岁了,赵老夫人把孩子接回来就是准备给他过十岁生日的。
谢橙心听完很是心酸,她心想,母亲一定是很想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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