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25岁就像是一个人的分水岭。

　　经历过三次大赛以后的拉姆飞速成长，冷静和理智几乎成为了他的代名词。施魏因施泰格再也没办法在拉姆身上看见泪水，06年输给意大利的那场比赛似乎抽干了拉姆身上所有的脆弱。而在当年饱受病痛折磨，被球迷们戏称“转圈猪”的施魏因施泰格在范加尔来到拜仁慕尼黑将他改造为中场后，他身上那些属于边锋的锐利感消失，整个人逐渐变得温吞柔和。

　　巴拉克因伤暂时离开国家队的时候，拉姆暂时担任了队长。
　　四年前拉姆还能够在施魏因施泰格面前露出野心，四年后再去探究时已经不能从他的脸上与眼神中发现什么了。只剩下队内的气氛诡异又汹涌，不管是巴拉克还是其他名宿都对拉姆表达了极大不满，施魏因施泰格就在这种氛围中被推出来同拉姆共同竞争。
　　德国队经历了多任铁血硬汉的队长，而拉姆看起来瘦弱又精致，与德国人的传统审美大相径庭。外界质疑拉姆能否压得住更衣室，也质疑拉姆能不能协调好多种情况。
　　但施魏因施泰格不一样。论能力他与拉姆不相上下，论性格他又比拉姆表现的更温和，最妙的是他还长了一张标准日耳曼人种的脸。所以施魏因施泰格很受大家喜欢，这种喜欢不仅体现在大家喜欢摸他脑袋，和他拥抱，将他留下来开小灶；还体现在他们更热衷于让施魏因施泰格去得到那个袖标。
　　拉姆每时每刻都会收到外界对自己的不看好，他不是喜欢看场外消息导致自己分心的人，但更多时候让他难受的是来自工作人员和队友们的目光。

　　至于施魏因施泰格，他看起来对队长袖标并没有什么想法。
　　拉姆不能说自己百分百了解施魏因施泰格，但至少他清楚明白施魏因施泰格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会露出哪种神情，会有什么表现。
　　施魏因施泰格是所有人里最清楚知道拉姆获得了多少压力的人，也是所有人里最清楚知道怎样让拉姆松口气的人。但施魏因施泰格始终没有说什么，他面对媒体的提问发言含混不清，也不否认自己和拉姆轮换队长袖标的可能性。
　　施魏因施泰格就这样站在幕后看着这一切，不拒绝也不主动。
　　这是比起其他人的反对更让拉姆感到崩溃的事实。

　　“你不想做队长。”某次会议结束后，拉姆将施魏因施泰格堵在房间里向他指出这个事实：“你讨厌麻烦，讨厌平衡队里的问题，讨厌和主教练拉扯博弈。这些你都不想做，但你依然不愿意对外界发声，哪怕只是句模棱两可的拒绝。为什么，巴斯蒂。”
　　“其实也不是不想……不过确实没那么想要啦。”施魏因施泰格似乎并不奇怪自己会被拉姆拦下，他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手托着下巴看过去，语气坦诚到让拉姆愤怒：“但如果你想要队长袖标，那我也想要。”
　　“七年前的矛盾你要记到现在，巴斯蒂！”拉姆猛地拔高了声音：“你总是要把自己剔除在整件事以外，当年是你先不停的和我相遇。”
　　过去了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面对这种指责，施魏因施泰格终于对拉姆露出个笑容，这个笑容有点像是当年在水面之下，他吻过拉姆以后从泳池浮起来时的笑容，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队长，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的忍受能力那么强，这些挫折难道真的可以将你击倒吗？”

　　施魏因施泰格在拉姆面前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他面对其他人是成熟可靠的领袖，面对拉姆依然幼稚的像是17岁。

　　难得在两个人斗争中占上风的施魏因施泰格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站起来，率先离开房间。他并不担心他们这次的谈话会让拉姆心态崩掉从而导致发挥失常。他比拉姆所知道的还要了解他，伤病都不会让拉姆倒下，何况这些并不严重的流言蜚语呢。
　　没见当年两个人分手以后拉姆就完全不受影响吗，该进球进球，该铲断铲断。20岁的菲利普拉姆不被情绪困扰，27岁的菲利普拉姆就更不会在乎这些了。

　　所以当拉姆在记者的询问中表示“我不会让出队长位置”以后，施魏因施泰格在了然之余更惊讶的反而是他居然会用这么直白的语言表达出来，他以为拉姆至少会说得更委婉点呢！

　　“菲利普，菲利普！”施魏因施泰格拽住拉姆的手腕，将他拖回来：“你疯啦？！米夏只是伤退而已，他还没离开国家队呢！你怎么能，你……”
　　拉姆冷淡地瞥了眼施魏因施泰格，语气平淡到没有起伏：“那又怎样？”
　　施魏因施泰格不自觉松开手。
　　“我已经说过了，就算他回来我也不会让出队长位置。现在的国家队队长是我，巴斯蒂，巴拉克和弗林斯战无不克的中场组合已经消失了。老将的时代要过去了。”拉姆抽回手。
　　施魏因施泰格的语气也跟着冷下去：“我只是基于副队长的职责和你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被球迷和媒体批评的是你，又不是我。”
　　“这种职责在球场上好好发挥就可以。”拉姆说：“我想我们私下不用这么亲密。”

　　施魏因施泰格彻底退出了关于德国队长袖标的争夺。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德国队在南非这片土地上掀起了青春风暴，拉姆率领着这支年轻无敌的球队击破了那些抗议和不满，配合细腻的德国队颠覆了从前的传统踢法，最终夺下了季军。
　　时光与场景犹如复刻过去。不同的是这次庆功宴上发言的人变成拉姆，而老将们的面孔换成了更青涩的笑脸。
　　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短暂对视了一眼，接着互相移开视线。

　　这次他们没有碰杯。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私下没有其他交集的又一起走过了更多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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