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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
天还没亮。
病房外面有很多人,但是一点吵闹声都没有;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呼吸声以及一些女孩儿低低的啜泣声。
很多年来,西塔院里走出去了很多人,他们有的站地很高,有的飞地很远,可是西塔院是他们的根,是他们忘不掉的地方。
也许现在在病房外的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因为西塔院,因为现在病床上的那位老人,他们之间又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几个年长一些的男人背对着他们靠在病房门前,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休息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疲乏:“来了?”
来人点点头,垂眼示意了一下那几人身后的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哥哥……院长他……”
他们摇摇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是这几天熬红的,亦或是哭红的。
“已经说不了话了,但意识还算清醒……进去看一眼吧。”
替来人打开门之后,那些人中又有人给陶淘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小淘气,很可能是和院长的最后一面了啊,你在哪儿啊……”摩挲着手机关掉联系人的界面,又靠着墙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
当时接到电话后陶淘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耳鸣声吵地他头痛。
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陶淘一直靠在车门上望着外面绚烂的烟花,但是脸色沉沉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映出来。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段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了二人思绪。
还是熟悉的女声:“后面有尾巴。”
俩人透过后视镜一看,不远处闪着两盏车灯。
祁:“什么来路?”
吴:“□□,有点麻烦;但是之前张伦找过一些人,很可能就是冲你俩去的。”
文礼又扫了一眼距离近了些的那辆五菱宏光,下意识的踩低了油门:“我能甩掉。”
吴梓清这边正找着那辆车及车上的人的资料,调出来的时候吴梓清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一定哦……开车的家伙以前有盗窃的前科,而且……最近他女儿的账户最近打进了一笔钱……绝手啊这是!”
说话间隙里后边的车已经逼了上来,慢慢的开到了他们的左后方。
吴:“这次我也就起个报信儿的作用哦,你们自己……我艹!有一辆大G逆行朝你们的方向去了!”
刚超过那辆,电话里就传来了这个消息。
祁:“上次一块那个人呢?你能通知到他么?”
对面传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机便是吴梓清哭笑不得的声音:“呃,有没有可能我也通知到他了呢?不是你俩还没摊牌啊!”
——
那辆大G迎面冲过来的时候开了远光,面前的路像是没那道光截断了,白晃晃的一片。
车里文礼和陶淘都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人类社会的猎手,就像动物世界的豹。
他们的眼睛能像大猫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干扰中调整过来。
大G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打死了方向盘,猛烈的撞击让他们的车另一侧撞上了路边的安全桩:已经上了桥,车窗里能看见反射着朝阳光照的戴通河。
“靠过来!”
尽力保持车身平稳的同时文礼把一边的陶淘拉了过来;挺过大G之后五菱宏光立马像鬼魅一样贴到了车边。
亡命之徒。
五菱宏光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的。
车加速的时候的撞击导致两辆车身都有剧烈的摆动,但是它就像水蛭一样紧紧吸着不肯放弃。
周旋的时候陶淘看见大G又像幽灵一样,直直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回过头刚想提醒,陶淘就瞥到了文礼那边冲过来的五菱宏光:“小心!”
这一击撞碎了文礼那边的车窗,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文礼侧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二人还没有缓过来,大G便加足马力撞了上来;一边的五菱宏光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一脚油门冲向了他们。
文礼从来没有觉得这座桥这么高。
车身翻转着掉进河里时电话里又传出了吴梓清的声音:“人调不过来!我报警了……”
在后面她说了些什么,文礼听不清了。
车砸破冰面冲进河里的瞬间冰冷的河水涌了进来,一股寒意侵袭了全身,短暂的空白之后,二人回过神来去解对方的安全带。
陶淘这边的车门刚才在桥上撞到了安全桩,整个车门几乎都凹了进来,用力拉扯之下纹丝不动。
文礼察觉异常之后又游进了车里去接陶淘;然而拉到一半陶淘就感觉到了脚踝处的阻力,回头一看,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上去。
冰冷的河水让他的手指变得僵硬 ,回头解了半天,那个结还是没能解开。
文礼游进来是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伴着河水晕成了一团淡淡的红色。
陶淘拽住文礼往车门外推去,但是文礼牵住他的手一直摇头。
长时间的拉扯让陶淘有些卸力,忍不住张口,一串气泡像希望一样跑的无影无踪。
文礼吻上来的时候陶淘是有些吃惊的,浑身的冰凉因为这一丝触碰有了一处暖暖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让陶淘不断汲取这文礼口中的氧气,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一直在提醒,深深一吻之后陶淘托着文礼游向车外,用力一推。
太阳悄悄升了起来,光在水面上,也照入了水下。
我不敢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吻你,但是平静的河面下,是我汹涌澎湃的爱意。
——
医院走廊里,朱维得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祁:“我去带他时,他在挣扎。”
朱:“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一些应激反应的,你别多想。”
祁:“可是他挣扎的是我伸向他的手……”
朱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肘撑着膝盖盯着地板上透着的光影。
急救室的门打开之后文礼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的,看到陶淘安静的睡着了,松了一口气;换好病房后朱维帮陶淘掖了掖被子,看着一身湿衣服的文礼皱了皱眉:“哥,这儿我照顾着,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应声点点头,文礼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去握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画面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糊成了一团;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不仅没能缓解一下眼睛,反而让他的四肢像是失去知觉一样变得软绵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时,朱维及时发现过来接住了他。
再次等候在急救室门前的时候,朱维浑身都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着,快哭出来的时候朱维咬咬牙给那个说有事告诉他的人打去了电话:“喂……姜钰,你,你来一下医院好不好啊,我……呜呜呜……”
——
文礼和陶淘爬到冰面上的时候开五菱宏光的那个人已经游到了岸上,黑色毛衣边上结着冰碴;张伦从大G里面下来的时候拿了两根棒球棍,下到河边时扔了一根给了那个黑毛衣。
陶淘瞥见岸边俩人之后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边喘气边嘲笑:“你说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这样的东西去干坏事儿?”
“大概只有蠢货了。”文礼站起身朝着陶淘伸出手,拉着他起来后,张伦和黑毛衣也提着棒球棍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陶:“等警察?”
祁:“可以,但是先活动一下,暖和暖和。”
陶:“得嘞!张伦交给我!”
如果只是两个人加上两根棒球棍,那的确不值得重视。
但是一旦加入了不确定因素,一不小心就会引发蝴蝶效应。
就像张伦衣服里的弹簧刀。
张伦刚拿出刀的时候目标明显是文礼,直直地冲过去的途中被陶淘拉住才把刀尖转向了陶淘;张伦在陶淘做出反应前的几秒钟时间内连着捅了数刀。
血渗到黑色衣服上不怎么明显。
夺过棒球棍给了黑毛衣最后一击之后文礼才看到陶淘这边的情况,陶淘一脚踹开张伦的时候,文礼上前抡了一棍子。
陶淘觉得文礼那一棍是用尽全力的,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像风一样沙沙地钻进了他的耳廓。
痛觉似乎因为刚在冰水里跑过而有点迟钝,直到文礼扶住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腹部被利器划开的痛楚。
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跃到河面上时陶淘想到了院长。
“院长啊,我又闯祸了……”陶淘昏迷之前,文礼听见他微弱地说出了这句话。
——
陶淘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白,白地什么都没有。
听见有人起身的声音时陶淘挣扎地想要做起来看看,但是腹部那几处疼的像是有什么快要破开肚子钻出来。
朱:“别动别动!先等等,我去叫医生!”
陶:“Cindy姐……”没等陶淘想明白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哑成这样了,就看见走近病床的姜钰。
姜:“怎么样?好点了么?”
应该是见到文礼的。
陶淘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没事儿,小意思!”
闻言,姜钰忍不住感叹:“你这意思还真是小啊,昨晚你在急救室里的时候祁律可是临时献了400cc血给你啊!”
陶:“啊?!”
没等陶淘再做感叹,就听见文礼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醒了?”
看到文礼赶过来,姜钰有些不可置信:“祁文礼!你怎么……”看见文礼使眼色,姜钰明智的闭上了嘴。
——
电话里问清陶淘所在的病房后院长病房中最年长的一位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淘:“抱歉啊哥,我……”
“先别说话,好好养伤。”
“院长怎么样了?”
听到院长两个字,来人神色黯了黯:“院长……还好。”
“大哥哥,哥哥姐姐们说让你过去一下!”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打开门向着瑾彦走了过去。
看着那个孩子,陶淘最开始是在注意他噙着泪水的眼睛,其次是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黑色袖箍。
瑾彦的袖箍被他藏在了衣兜里。
——
文礼最近总是会在睡梦中惊醒;那天看到黑色袖箍后的陶淘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一把扯下输液管就向外冲去;陶淘身上还有伤,他俩也不敢拉的太用力;最后被祁文礼抱在怀里时,陶淘像是被突破了最后一根心理防线一样,放声大哭:“院长……”
这在文礼心里留下了某种落差感。
看着每天像没事人儿一样照常生活的陶淘,文礼总觉得很不真实。
那件事儿之后陶淘似乎有点神经衰弱一样,无论干什么都有些不顺手。
取杯子时不小心碰倒了几个掉在地上摔碎了,文礼急匆匆赶来的时候陶淘正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
陶:“对不起,我不小心……”
文礼看着双眼有些无神的陶淘,颇为心疼,拉着他站了起来:“你不用道歉,你没错……”
陶淘点点头又要蹲下去捡碎片,文礼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陶淘,有些事不是个人的力量能够决定的;但是这些事发生之后我们应该做的是及时调整,重新振作起来……”
看着陶淘的眼眶逐渐湿润,文礼将他揽进了怀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所以 ,有什么事,不要再自己熬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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