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我道侣

　　古山是受天地眷顾的一族，他们诞生于天地之中，生活在深海之下，拥有顶尖的皮囊与绝佳的天赋，修炼起来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还不是最让人馋涎的，他们的特殊之处在于可以窥见未来。

　　这与平常的占星并不同——他们的预言不会耗费任何代价且绝对正确。

　　未来之事不可逆，可总有人不信命。

　　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在幼年期却近乎羸弱。

　　为了保护他们，天道在其幼年期会设下一个秘境，秘境内灵气充裕，古山幼崽在修为达到金丹后便可从唯一的出口离开。

　　然后秘境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位古山族的到来。

　　秘境有缺口，这是致命的缺陷，招致了灭族的灾祸。

　　人族找到他们，圈养他们，利用他们预知后事；更有甚者，啖其肉饮其血来增加修为。

　　古山族遍布大陆，他们之间几乎不会有联系，也就不能团结起来对抗人族。

　　否则，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怎会遭遇灭族的风险？

　　前任天道也明白过来自己给古山一族设置的太过强大，导致了世间不平，祂造出的最后一位古山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祂把他放在灵气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修真界边陲，想看看他能否存活。

　　显而易见，即便速度有点慢，但他的确在生长。

　　只是，令祂意想不到的是，作为古山族最后一道防线的蛟族居然受不了了，举秘境搬迁。

　　其实他们可以带走古山幼崽，但他们聪明地察觉到天道要灭古山的想法，于是把他留下了。

　　准确来说，是把他抛下了。

　　之后，他被一凡人女子收留；再之后，被过路魔修察觉，抓走囚禁。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孩子活了下来，他，就是江羨知。

　　少年坐在椅子上，隔着圆桌与沧澜遥遥相望，眸子里有的，仅是平静。

　　恨么？

　　在很早之前，是有的。

　　但是漂泊流浪几年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的选择没有问题。

　　但他也不是那种可以宽宏大量原谅他们的老好人。

　　他的做法同样没有问题。

　　立场不同角色不同罢了。

　　少年等着他的回答。

　　沧澜面上平静，实则袖中的手抖个不停。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怎么可以还活着？

　　天道……对，天道都不站他这边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沧澜稳了稳心神：“小友这句话说岔了，我们的职责早在天道放弃你时就完了。”

　　江羨知冷呵一声：“对，天道放弃我们了，那你们呢？你们的存在是不是也该消失了？”

　　“还是说……”他忽然站起，背着手凑近，“我并不是最后一位古山族？你这海宫里还藏着一个？”

　　“这，这，”沧澜捏了把汗，“这怎么可能呢？”

　　古山族之间有特殊的感应，他怕是不知道。

　　江羨知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你说，你来干什么？赤霄给你报信儿了？”

　　沧澜一惊，“赤霄带你来的？”

　　那就是他自己找来的了。

　　江羨知不说话，退回去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沧澜：“我来就是想问问，您带来的那位可是您的道侣？”

　　他撇向塌上露出的一张小脸。

　　“喂，你看什么呢。”江羨知不悦道，“她当然是我的道侣。”

　　说完默默补充：“——未来的。”

　　沧澜：“……”

　　他是知道古山族的能力的，所以也没不信，继续问道：“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走？”

　　“赶我走？怎么？这海宫我还住不得了？”

　　“怎么会，哈哈。”若是有手帕，他现在恐怕已经用上了，“只是随便问问。”

　　“哦，她醒了我们就走。”

　　至于是走到哪里，那可不好说。

　　“需要我请来大夫么？”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个儿能来。你还有问题么？”

　　“没了。”

　　“没了就快滚吧。”少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这就滚，这就滚。”

　　他离开后，少年做回床边的小凳子上，垂眸片刻，脸突然红了。

　　古山族幼年毕竟生活在深水中，天道创造他们时自然是鲛人模样。只是与鲛人不同，他们形态的切换是任意的。

　　他就在入宫时变成了鲛人，当时，他，抱紧了她。

　　蹭到了……

　　再想下去江羨知心脏都要爆炸。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转而去想另一件事。

　　他喂的那枚丹药并不是普通的避水珠，而是他的鲛珠。

　　鲛珠除了能让人类在水下自由呼吸，还能在关键时刻护她一命。

　　倒是值了。

　　她的无情道心……江羨知感应了下，真是牢固的不能再牢固了。

　　不过总要提前准备的。

　　“……”

　　还是有点难过的。

　　江羨知鼓起脸颊，戳了戳小姑娘的脸。

　　好软。

　　他伸出手，又戳了下。

　　怎么还不醒？

　　江羨知蹙眉拉住她手腕，把了一下脉。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灵力干涸得厉害。

　　从两人相触的地方涌出源源不断的灵力，灵力进入小姑娘的经脉，被其转化吸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见棠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幽蓝水纹，她伸出手，能感觉到水流的轻微阻力。

　　好奇地握了握手掌，的确是在水下，但是呼吸又很畅快。

　　“这里是……？”她扭头看向江羨知。

　　“海宫。就是之前袭击你们的蛟龙住的地方。”

　　话语刚落，柔软的触感落在他手上，小姑娘握住他的手，说的认真：“快跑。”

　　江羨知立马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用，那三只蛟我没杀。”

　　许见棠惊恐地瞪大眼：“那完了，我和师兄师姐杀了他们同族，他们肯定还记得我的脸，得赶紧跑。”

　　江羨知：“……”猜对了一半。

　　他按住想要下床的许见棠，对她解释：“放心，是他先袭击的你们，真要论起来，他们还要跟你道歉。”

　　“真的？”

　　“真的。”

　　许见棠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们不讲理呢？还是得赶紧走。”

　　江羨知：“……”

　　江羨知：“噗。”

　　许见棠莫名：“你笑什么？”

　　“没什么，是得快些走。不过在走之前我得先去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唔。”江羨知摸了摸下巴，“说是东西也不太准确，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江羨知用灵力隐去两人身形，带着人如入无人之境。

　　期间有一位巡逻的侍卫几乎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吓得她往江羨知那边挤了又挤。少年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慢悠悠挪了几步。

　　就这么经历了几次后，许见棠的心态彻底摆平了。刚开始她还会压着声音要他小心些，现在她已经能用正常音量说话了。

　　这修为真的只有筑基么？怕是金丹都做不到。

　　江羨知有秘密，她一直知道。但她也不是那种不好奇一下就浑身难受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懂的。

　　更何况，若不是他，她早该死在蛟龙手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闲心观察周围的景色。

　　据江羨知所说，这里就位于之前那座水潭之下。没想到当初恍若盛着星子般的小水潭底下竟然别有洞天。

　　海宫整体泛着蓝色，如同古代的皇宫一样纷繁复杂，有数不清的门和小道。是不是会有摇曳着尾巴的鲛人来巡逻。

　　她好奇地盯着那些尾巴。

　　第一次见人鱼诶，童话果然不是骗人的，人鱼就没有长得丑的。

　　那他们也会唱能魅惑人心的歌么？

　　正好奇着，衣袖被人拉了拉。她疑惑扭头：“？”

　　江羨知抿了抿唇，问道：“在看什么？”

　　鲛人几乎没有羞耻心，雄性鲛人甚少有穿衣裳的，因为一尾巴的鳞片足以挡住所有脆弱的部位。

　　他们更加原始。

　　“江羨知，鲛人会唱么？”

　　“有的会，有的不会。”

　　许见棠眼睛亮了亮：“他们的歌声会有特殊能力么？比如魅惑人心。”

　　“没有。”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童话书还是有杜撰的成分在的啊。

　　又过了一个门，许见棠猛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能在水下自由呼吸？也能自由行走？”

　　水的浮力居然对她没什么作用，除了那些从皮肤间划过的水流，几乎感受不到这是在水下。

　　而水流的感觉在习惯之后也很容易忽略掉。

　　“一颗避水珠而已，不过与一般的功效只持续一两个时辰的不同，我给你喂的是永久的。”

　　“你喂我的？”

　　昏迷前那一瞬间的触碰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就算想起来了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濒死前的梦。

　　“嗯。”江羨知内心有些纠结，既希望她能多问些，展示她对这件事的在意；又希望她少问些，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真要选的话，他会选前者。

　　结果人家小姑娘根本没有问的意思，从方才问完到现在过去了一炷香了她一点要问的意思都没有。

　　态度居然是这么无所谓么？还是说她不喜欢他，所以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江羨知越想越气；许见棠走的得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察觉。

　　就在快撞到墙时，许见棠犹豫了下，停止不走了。

　　然后，少年低着头一把撞上了。

　　他痛的「嘶」一声后退几步，抱着自己的头。

　　许见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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