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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夜晚的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派觥筹交错的景象。嘉辰殿内,金碧辉煌,众人落座于席中。皇帝坐于高台之上那金黄御座,平日威严的脸上此刻也有了些许笑意。皇后端坐于皇上身侧,仪态雍容,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宋乐安静静坐于席位上,望着台上身着彩衣的舞姬们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水袖翻飞,身姿曼妙,恍若仙子下凡,不禁看的入了神。回过神来时,宫女们已经端着一道道菜来了,那菜肴香飘四溢,色泽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此刻的霍祁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脊背挺得笔直,只是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毫无胃口。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宋乐安的身影,一股混杂着愤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灼烧,不禁暗道:她倒是好胃口,若不是她,诺儿怎么会……
宋乐安隐隐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扫视过一周,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色的眸子。宋乐安微怔,朝他颔首表问好,回应她的,却是霍祁更有寒意的眼神,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宋乐安瑟缩了一下,垂下眼眸,她不知为何霍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仔细想想自己未曾得罪过他。
良久,皇上自称有些乏累了,便先离席。殿内气氛似乎也随之松懈了几分。宋乐安看着这周遭的热闹,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没人与自己聊天,只能干坐着。她便带着凝夏出去透透气了。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二人找到一处僻静的水塘,水面上伫立着即将凋零的莲花,她们在风中微微颤抖,透着一股萧瑟的凄美。宋乐安将凝夏支开,独自一人坐于亭中。望着这莲花,昭华临行前那双眼睛倏然浮现在眼前,心上多了几分空落落的感觉。身后突地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宋乐安回眸,是霍祁。
从战场回来的他似乎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眉宇间皆是沉稳与锐气,多了几分成熟。宋乐安眉眼弯弯,率先开口,声音清脆,“霍小将军!许久未见了。”
霍祁在她面前几步远处站定,身姿如松,并未回以笑容,沉着嗓音道:“微臣见过嘉安公主。”
宋乐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的从战场上回来就这么生疏了。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干巴巴道:“将军不必多礼。”
而后,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宋乐安也感觉到气氛怪尴尬的,便打算起身逃离。霍祁却出声了,只是这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公主没什么要说的吗?”
宋乐安一头雾水,霍祁见其眼中大大的疑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询问:“嘉安公主,和亲一事为何会如此?”
宋乐安心头猛地一跳,心下了然,瞬间明白他宴会上的眼神,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解释道:“我不知,是父皇决定的。”
此话一出,霍祁眸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烧得更旺,“敢问公主,是你使用了些手段吧?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诺儿向来待你不错,你却如此伤她?”
宋乐安勾起一抹笑,只是这笑带着些无语,她反驳道:“你错了,我使手段?霍祁,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霍祁见其不承认,心中认定她在狡辩,他身形一动,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步步紧逼,道:“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步步紧逼的质问和那毫不掩饰的怀疑,终于彻底点燃了宋乐安心底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甘。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霍祁的目光,挺直了背脊,一步步向他走去,声音坚定,“霍祁,所以,你也知道我要去和亲的。你们都知道,你们也都默认,让我替她和亲。可是,凭什么?就因为我不受宠?难道我就活该吗?”
霍祁有些怔愣了,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仍记得,先前的宋乐安明明不是这样的,那个眼里满是笑意和温顺的宋乐安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宋乐安见其停下脚步,声音陡然拔高几分,“霍祁,你真正该怪的不是我。你真正该怪的,难道不是朝堂之上那些想用公主和亲换取两国平安的人?为何要牺牲女子换取两国化干戈为玉帛?”
宋乐安走到离他几步之遥,语气软了几分,带着疲惫道:“你清醒点吧!她去和亲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不管你信不信。说到底,我终究会和她一样。”
说完这番话,宋乐安不再看他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凉亭,徒留霍祁愣在原地。霍祁望着她的背影,心上多了几分思考。她方才那番话,字字句句,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头。愤怒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晚风吹过池塘,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宋乐安回到嘉辰殿内,殿内如今已有些空了,望秋见公主回来了,立刻迎了上来,福身行礼,声音带着惯有的恭敬,“公主,您回来了。时辰已到,该移步去祭祀了。”
宋乐安强压下内心的情绪,询问道:“他们都去了?”
望秋垂首应道:“是。”,她抬眼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宋乐安身侧,疑惑地问:“凝夏她?”
“我让她先回宫了。”望秋不再多问,躬身引路。
望秋将宋乐安领到祭祀的地方,此时已有乌压压的一片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气息和一种无声的压抑。宋乐安低着头,默默等待祭祀的结束。周围忽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沉浸在自身思绪中的宋乐安并未立刻察觉,知道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此刻的她抬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祭祀队伍最前端的位置,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手上拿着祭器,嘴里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等到祭祀的结束,她悠悠走回自己的宫殿。宫道上,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拂着她微凉的面颊。而那某身影一直浮现在宋乐安的脑海。她不禁望向身侧的望秋,声音带着探寻,“望秋,今日祭祀的时候,那位立于最前端,嘴里念念有词的是——”
望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谨慎,“回公主,那位是四皇子。”
“哦,为何方才引起骚动?”
望秋飞快地抬眼看了下四周,确认无人在近前,又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公主……此事……奴婢不敢妄议。前些年,都由太子殿下祭拜。”
“那为何?”
望秋的头更低了,赶忙道:“公主还是莫要问了。”
宋乐安点点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好奇。等回到宫中,凝夏已备好了热茶,见宋乐安回来,忙上前伺候。宋乐安遣退了其他宫人,只留下凝夏。
她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凝夏,凝夏看了看四周,身体前倾,凑到宋乐安耳边,悄悄小声道:“这四皇子与太子殿下可是势不两立的。两人为了争储可没少斗,不过,先前都只是些小事,这次好似是因为太子殿下失职。”
宋乐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凝夏紧张的小脸,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眼波流转,打趣道:“没想到,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凝夏自豪地点点头,道:“当然。”她望向窗外,夜色已深,她收回目光,脸上转为关切,轻声道:“公主早些歇息吧!”
说着,便起身扶起宋乐安到榻上歇息,凝夏为她盖好被褥,细致地为宋乐安掖好被角,声音轻柔,“公主晚上可要盖好,如今已入秋,莫要染了风寒。”
宋乐安点点头,凝夏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她缓缓合上沉重的木门。屋内一片沉寂,宋乐安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想着:今天是来这的第五十天,什么时候回家?哎,该怎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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