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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见
书房,胤禛并没有像侍卫以为的那样大怒,他只是一圈一圈磨着墨,溢出的墨汁溅在他的衣袖上,开出一朵朵墨花。
刚听到常乐的奸情时他确实怒从心起,恨不得提刀杀了那对狗男女。
他自认为没有强迫妇人的嗜好,若是她不愿,自己必然不会强求,她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更别说由于怜惜常乐体弱,他向来不怎么去她房中过夜,只偶尔过去坐坐,免得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怠慢了她。
后院的女人大多是汗阿玛与皇太后看他子嗣单薄,赏下来的,他自己并无什么偏好。
他的志向从来不在此处,也只有娶妻时是切实兴奋过的,因为成婚就意味着他已成人,可以领差事,不用整日待在书房读书。
他自问对常乐并未亏待过,怎么就使她积郁难解了呢?
然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胤禛又觉得自己这火发得毫无道理。
可以说,所有八旗所有女子的命运都掌握在皇上手中,只有落选之人才可自行婚配,否则都是充实后宫和留作指婚。
连他都尚不能反抗汗阿玛的意思,又怎能责怪常乐逆来顺受?
可让他咬牙咽下这口气,是万万不能的!
他可以原谅常乐在入府前的那些埋怨不甘,但她竟然将情夫带进府里,私相授受、秽乱后宅,这是决不能容忍的!
胤禛猛地起身,拉开房门,大步往西跨院去。
刚走出前院,后面苏培盛慌慌张张追了上来,胤禛皱眉,他说过不用跟着。
苏培盛满头大汗地跪下磕了头,气喘道:“主子,前院有侍卫来报,说万岁爷传您去畅春园走一趟。”
有关盛京灾情的奏折他早已上报,途中他跟汗阿玛也聊了不少见闻跟惑处。
他这刚从畅春园回来,汗阿玛怎会如此着急召他,难道是盛京那边留了什么隐患?
常乐的事可以等一等,面圣可是马虎不得。
胤禛发热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瞧了瞧袖上的墨汁,回前院换了一身得体的常服,骑上马飞驰而去。
畅春园,清溪书屋。
胤禛拍拍马蹄袖行了跪安礼,朗声道:“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书桌前的康熙抬头放下手中奏章,示意胤禛上前。
刚站到康熙身后,一封信便递到他眼前。
胤禛正不明所以,康熙沉声道:“打开看看。”
他依言将信纸取出,入目是跃然于泛黄信纸上的舐犊之情:
奴才之女常乐,幸得主子看重,赐予四贝勒为格格。然奴才之女入府一年,突患恶疾,渐成疯病,奴才羞惭,难见天颜。奴才膝下无子,仅有这一女,愿将此女接回家中将养,免失贝勒体面,望主子成全……①
还没待他细究常安怎么会如此快收到消息,康熙的声音就在他身前落下:“如何?可是确有其事?”
胤禛心头一紧,直接跪下身回道:“回汗阿玛的话,儿子回府才知道此事,今日晨起常氏突发恶疾,却是始料未及,府医诊断说是疯病,恐怕难以痊愈。”
现在不是计较消息是如何泄露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瞒住巫蛊之祸,否则形势会变得失控。
康熙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目,又问道:“对于常安信中所言,你怎么看?”
胤禛对常乐的处置还毫无头绪,此时也拿不准汗阿玛的态度,也就选了个折中的说法。
“刚出了此事就将其送还家中不免显得太过无情,常氏伺候儿子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恳请汗阿玛派院判再去诊治一番,看看常氏的病是否还有希望。”
说着胤禛俯身磕了个响头。
想是此番说词很合康熙的意,他神情微舒,睁眼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便派祁坤随你去府上走一遭。”
太医院院判祁坤出身医学世家,虽说擅专外壳,实则对内科也颇有研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更何况祁坤还极为擅长诊断毒症,怎么看都像是汗阿玛仍是心有疑虑,胤禛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康熙话头一转,“若真是无药可救,不如放她归家吧,也算是成全常安他们一片爱子之心。”
胤禛低头,咬牙应下。
他还不能释怀常乐的背叛,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闹大了汗阿玛也会对他的能力产生质疑,竟连府中之事都掌控不了。
四贝勒府。
从西跨院出来,年娆面上带着忿忿,步履不停地往东跨院去。
她必须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方才她只想着要救下常乐,却忘了自己也是知情人之一。
她总不能知道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如此淡定,也不想着赶紧上报吧。
可她又是在担忧常乐的父母能不能及时出手,只能尽力拖延一下,为自己找好借口。
想事情想得忘乎所以的年娆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东跨院,直至一个身影扑了上来,她才如梦方醒般回了神。
“格格,你没事吧?”寻雾焦急询问道。
想也知道常乐之事必定要保密,年娆故作轻松转了一圈,挤出个微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又没有缺胳膊少腿,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去听了场戏罢了。”
“可是……”
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年娆打断寻雾:“快回去吧,我饿了。”被这事耽误了一天,她午饭也没吃,此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听到此话,跟在后方的荣青一溜烟就跑了,他伺候年娆那么久,对传膳已经得心应手了。
趁着现下天色还不算太晚,赶紧让内膳房做几个热菜。
寒暄过后,一行人正欲进屋,忽见寻雾的眼神盯着后方。
年娆茫然转头,恰好与张之韵担忧的目光相对,心中划过一股暖流,朝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张之韵暗自松了口气,二人对着行了礼,年娆进屋,张之韵出门,就此错过。
看似一场极其自然的偶遇,实则是张之韵时刻注意着东厢房的动静,才能这么快赶到门前。
嬷嬷带着小太监搜查这样大的动作,住在同院的张之韵怎会不知道。
从年娆被带走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惟恐年娆出了什么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西厢房,换下穿了一天的衣衫,简单洗漱后,年娆总算松了口气。
坐在炕上,任由寻雾一下下扇着风,小桌上的冰鉴散发出丝丝凉意,总算是缓解了闷热。
见怀英还在忙前忙后,年娆赶忙叫停:“怀英,你跟着我忙活了一天,受累了,也快去修整修整吧,今日这里便不用你伺候了。”
怀英受宠若惊,“格格折煞奴才了,伺候格格本就是奴才的本分,怎敢说受累。”
“今日咱们也算是一起度过难关了,你又何必跟我这样客套,快去吧,不然明日打盹,小心我治你的罪。”年娆娇嗔她一眼,不依道。
怀英抬头,二人相视一笑。
此前年娆确实打心底提防着怀英,日日出门都要随身带着她,也是防备她在院内动手脚。
今日之事,怀英表现良好,倒是打消了她不少的疑心。
待怀英将门合上,年娆顿时放下架子,软绵绵往炕上一趟,将软枕移到腰下,全无形象可言。
几乎站了一整天,她这放纵得已经好久没运动过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腰酸腿涨。
使劲舒展了一下筋骨,年娆懒懒发问:“我走后还发生了何事,细细说与我听听。”
提起这个寻雾就一肚子气,“格格你走后没多久,剩下的那个嬷嬷便要带着小太监搜查东厢房,说是有福晋的口信,态度嚣张得很,奴才带着院里的人拼死拦着才拦下,幸好苏首领来得及时。”
“奴才想着苏首领是贝勒爷的人,他既然来了说明贝勒爷归京了,有了底气奴才便让他进来了。”
寻雾踌躇道:“奴才是不是不该让他进来?”
年娆却是满脸惊喜,夸道:“没想到啊,寻雾你竟然变得如此灵活,多亏了有你。”
寻雾被年娆的夸奖整得小脸通红,“奴才只是按格格的吩咐行事。”
年娆并非怀疑福晋的用意,只是人多眼杂,难免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胤禛身边的人更有保障一些,至少不用怀疑他们有什么偏向,特别是苏培盛,忠心护主是一定的。
年娆歪头看向手中尽职扇着扇子的寻雾,“这回你立了大功,你家格格我要想想怎么赏赐你才好。”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别告诉她了。
“嗯……不如就金子吧?”
果然见这丫头眼神一亮,有谁能不爱金灿灿的金子呢?
想想也是,打工人图得不就是真金白银吗?
这小院里的下人此次也算是与她同甘患难了,不如都发发奖金,也算是犒赏一下她们。
待摆好膳,年娆坐在桌前时,荣青犹犹豫豫上前。
年娆眉头一挑,用眼神向他发出疑问。
荣青赶忙上前俯在她耳边,轻声吐出一句话:“格格,我取膳时不小心看到贝勒爷被苏首领叫住,说是万岁爷召见。”
年娆心中一喜,难道真是常家父母起了作用?
常乐的情况,她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是突然记起她现代翻阅档案时发现的一个女子得病其父母向皇上上书乞求归家的例子,最后结果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如今胤禛被叫走,无论是不是常安之事,都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期望一切可以如她所愿。
年娆表面淡然吩咐荣青退下,并未对这个消息表现出什么情绪。
心中忧虑着草草用完晚膳,便吩咐人去备水洗漱。
她要早些上床休息,顺便看看系统的那个神秘礼包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遮遮掩掩的。
转头看见寻雾吞吞吐吐的,似是有话要说。
年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寻雾一咬牙跺脚道:“既然今日贝勒爷已经回府,格格要不要多等一会儿?现下天刚暗下来,万一贝勒爷今夜过来呢?”
年娆失笑,就这点小事,看寻雾纠结的那个样子,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摇了摇头,年娆肯定道:“贝勒爷今日不会来后院。”
若真是如她所想,他恐怕犯愁还来不及,怎会还有心情消遣?
谁知话刚落下,便听到门口的通传声:“贝勒爷到。”
年娆顿时心有惴惴,慌忙走到门口准备请安,他这么晚过来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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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部分参考一个历史博主@橘玄雅发的档案,稍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