珷玞乱玉

作者:夕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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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来


      内廷,紫辰宫,早朝。
      “诏命:吴王顾昭宇褫夺爵位,贬为庶人,逐出宗室;皇十子顾昭琰册封敦荣郡王;赐长公主与驸马合离。”
      终究全是顾家的血脉,珷庆帝无意继续深究。顾昭宇被逐出宗室,算是珷庆帝亲手断送了这份父子亲缘,而不久前刑部尚书的畏罪自缢,便是彻底断了与顾昭琰的关联。

      至于吴王的死,顾昭璇的重伤,与顾昭琰究竟有没有关系呢?终是证据不足,大事化小。皇子册封为郡王,与册封亲王的差异堪比云泥。至于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驸马,确实也配不上堂堂的长公主了。

      御座之下,太子顾昭璟面色有些凝重,顾昭琰更是不时的看着立在顾昭琼身后的顾昭璇,面容阴沉。珷庆帝环视下方,自是将目光停在了老老实实立在那儿的顾昭璇的身上。

      珷庆帝:“十七,此次西北一行,差事办的不错,可想要什么赏赐?”
      顾昭璇:“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只是西北乃我朝重镇,现在急需主事之人”
      珷庆帝:“那布政使王愠的确难堪大任,你可有举荐之人?”
      顾昭璇:“儿臣举荐工部侍郎袁立俭,此番赈灾期间,袁大人克己奉公,兢兢业业,颇为务实”
      珷庆帝:“只是区区一个文官,只怕?”
      顾昭璇:“那儿臣就再帮周胜那小子要个赏赐,不若请父皇赏他一个提督做做”
      珷庆帝:“也对,周小侯爷啊也该为朝廷出出力了”。

      早朝退后,顾昭琼、顾昭璇并肩走下玉阶上,“就差了那么一点,便拿到面具人和顾昭琰勾结的证据了!”“阿姐,总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不是吗?”“那你身上的伤就这么白挨了吗?”
      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袁立俭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微臣见过二位殿下”,“袁大人啊,恭喜恭喜!”顾昭琼率先开口,“多谢殿下,微臣特来拜谢十七殿下的举荐之恩!”袁立俭恭敬行礼,顾昭璇笑着说道“在其位便要司其职,可不要辜负皇恩啊!”“微臣谨遵殿下教诲!”

      冬去春来,内廷,槿昭宫。
      庭院内那株桃花,已然尽数绽放,或白或粉或红,倒是为槿昭宫添了几分颜色。岑溪不由的在树下驻足观看,真美啊!阳光明艳。
      此时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伸了过来,作势就要折下一枝,啪!被岑溪打了一下,来人不正是下了早朝回来的顾昭璇吗,年轻的皇子一身朝服,靛蓝色衬得顾昭璇似玉般温润剔透,公子如玉,公子如玉,不外如是。顾昭璇难得耐心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只此一句,却如同一道雷电击中岑溪,时光交错。上一世,梨花树下:“花开堪折直须折,若是喜欢,便该把它折回去”“与其折下,不若待到明年再来看”“溪儿,我想以后年年都同你一起来赏花”。

      待岑溪回过神来,身边哪还有顾昭璇的影子?于是急忙往书房走去,顾念,你是真的忘了上一世吗?还是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梦?走进书房,也并未看到顾昭璇,书桌上放置着被顾昭璇折下的桃花,依旧明艳。碰巧沈荷进来打扫书房,岑溪问起了顾昭璇,沈荷笑着说道“殿下说辰起的太早了,这会儿子在寝殿补瞌睡呢!”

      岑溪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一看,明日她要休沐回家一趟,亲自跟顾昭璇说一声也是好的。寝殿内,安神香环绕,夹杂着丝丝桂香。床榻下是被肆意扔下的衣物,配饰,一个乱字,岑溪无奈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床榻上顾昭璇一袭中衣,随意的盖着锦被。说是睡觉,也不过是闭目养神,岑溪一进来,顾昭璇便懒洋洋的看着她。

      岑溪:“不是说要睡觉吗?”
      顾昭璇:“又不想睡了”
      岑溪:“明日我休沐,来跟你说一声”
      顾昭璇;“唔,知道了!岑溪,我以前见过吗?”

      闻言,站在床边的岑溪眼底闪过一丝神采,敛住心神,“怎么突然这么问?”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沿,“除了母妃以外,几乎没有人唤我顾念,念,是我的小字。沈全他们不敢这么叫我,至于父皇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应该都不知道吧。”

      言罢,顾昭璇挪动身形,干脆枕在了岑溪腿上,此时此刻,岑溪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顾念好好的在她眼前,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不若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本宫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听人讲故事?”“那,微臣这里有块玉,不若请殿下品鉴!”

      当暖玉熨帖手心,顾昭璇心口紧缩,“为什么我一直在找的玉,在你的身上呢?”顾昭璇摩挲着手里的同心玉,抬眸看着岑溪。

      “这玉是永济寺的一位小和尚给我的,说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那和尚这么厉害吗,知道这玉是我的?托你还给我!”
      “可他明明是给我的!”
      “你的?!这人也好,玉也罢,这槿昭宫上下哪样不是我的,都是我的。”

      入夜,岑府。
      床榻上的岑溪辗转反侧,明明是倦极,尤其是应付完阿爹阿娘还有自己的两个哥哥后,可依旧睡不着。无他,这次和顾昭璇的西行,算是有惊无险了。这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自是叫家人万分担心的。夜深人静时,那一句‘都是我的’,总叫人脸颊微热。终究,顾昭璇难得大方,将玉赏赐给了岑溪。

      辰时,内廷,紫辰宫。
      礼部上奏,南玞国欲遣使来北珷国拜访,说来这是自北珷、南玞分裂以来,两国第一次正式往来。珷庆帝欣然应允,由礼部主理此事,因南玞国此次是由皇三子南宫溯主领,作为同等礼遇,会面一事便落在了顾昭璇身上。
      国事之后,早朝之上,长公主便提到皇十子顾昭琰已到大婚年纪,也对,吴王已殁,也该有些喜事来冲淡血腥之气了。早朝之上,顾昭琼提起了一些个世家的女儿,倒是符合珷庆帝心中所想,随即将相关事宜交予顾昭琼来办。至此,礼部便有的忙了。

      清晨,暖风和煦,在进入内廷的宫道上,岑仲与岑佑护送着岑溪,他们兄弟两也要去国子监了,自从遇到了上次那件事,堂堂女官竟然被一些小混混围住,岑家还有岑家两兄弟自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小妹。
      这一世,有阿爹阿娘,还有自己的哥哥,当然还回到了顾昭璇身边,岑溪万分感念上苍,一定不能辜负这偷来的时光!

      御花园内,正值花团锦簇,蜂舞蝶飞,花开热闹。顾昭琼、顾昭璇并肩而行。
      顾昭璇:“十哥的王妃,阿姐选好了吗?”
      顾昭琼:“一个郡王妃而已,难得你还唤他一声十哥”
      顾昭璇:“看来阿姐已经选好了,是哪家的小娘子?”
      顾昭琼:“还不得看你”
      顾昭璇:“我?”
      顾昭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姚家的小娘子可是你亲自护送去她舅舅家的。说来,竹心小时候还来宫里玩过几次,我记得是你五岁那年,你和她还撞倒了一块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顾昭璇:“阿姐说笑了”
      顾昭琼:“怎么,我瞧那孩子挺好的,只是啊”
      顾昭璇:“只是,偏偏是姚家的人”
      顾昭琼:“十七,若你真想将她要了去,老十并不是一定要与姚家联姻的,世家的女儿众多,只要你愿意,阿姐都会应你。毕竟小十七只有一个!”
      顾昭璇:“我先谢谢阿姐了,只是十七呢现在还不想那些个儿女情长”
      顾昭琼:“我看呐,你要么还未遇见心仪之人,要么就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与自家的兄长道别后,岑溪知道早朝已经下了,回槿昭宫正好要路过御花园,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昭琼和顾昭璇,随即走了过去。

      一袭绯色四品官服,圆领窄袖,腰系银鱼袋,长脚罗幞头,沿着□□而来,倒是与这园中春景颇为相称,“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十七殿下!”岑溪恭敬行礼。

      “倒是个知礼的,免礼!”顾昭琼先开口,而后又嘱咐了顾昭璇几句,便先行离开了。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见那一蓝一红的背影,倒是相配。

      御花园的路,顾昭璇几乎走了个遍,不过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同岑溪一起。
      顾昭璇:“御花园来逛过吗?”
      岑溪:“没有”
      顾昭璇:“难得春色满园,一起吧”
      岑溪:“是”
      与同一个人重走一遍曾经的路,留下的足迹与上一世重合,只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槿昭宫,桃花树下。
      用过午膳的顾昭璇悠闲的靠着罗汉床,翻阅着戏文,风过,时不时的有花瓣散落下来。而罗汉床的另一边,是一堆堆的拜帖。如今他尚未有实职在身,只是这递交拜帖的人络绎不绝。

      “嘿,你倒是舒服了”周胜风风火火的往顾昭璇对面一坐,“这不声不响的就把我弄到了西北大营”。顾昭璇抬眸看着他“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周胜:“话虽这么说,可我听说那什么袁立俭可是迂腐的很,让我在他手下干活,那岂不是憋屈得很!”
      顾昭璇:“那,要不回你爹手下?”
      周胜:“可别了吧,我好不容易离他远点儿了,省得他一直管束我”
      顾昭璇:“多久启程?”
      周胜:“也就这两天了,我听说这南玞那边要来人了?”
      顾昭璇:“嗯!”
      周胜:“那你可得小心些了”
      顾昭璇:“怎么,你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了?”
      周胜:“可不嘛,你可知那南宫溯是皇女,更是南玞皇帝最最疼爱的嫡女!长得甚是漂亮,还颇为凶悍,你说你未婚她也未嫁的”

      顾昭璇飞手将戏文砸在周胜身上:“少在那儿乱点鸳鸯谱!你怎么不去?”
      周胜急忙拱手揖礼道:“小的不配!”一脸戏谑的看着顾昭璇。
      这时,沈全回来了,辰时,顾昭璇让他去姚府送拜帖,毕竟南玞的皇子来访,自是少不了礼部的安排。沈全带来消息,道是姚府上下随时恭候十七殿下,顾昭璇便打算明日就去拜访。
      周胜难得来一次槿昭宫,顾昭璇自是要留他晚膳的,毕竟这一别,也不知道多久再见了,之后周胜便要直接前往珷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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