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雾霭

　　无声的暧昧盘桓于两人的周边，构造出无形的锁链牵制着他们的所思所为，化作一片旖旎风光。

　　疼痛从唇角传来，於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抬手将孟竹时推开，带着些怒意开口：“咬我做什么？”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先咬我的。”孟竹时一脸凄然地指着自己不可计数的伤口，“你只有一处，你看看我有多少。”

　　於祠默不作声装作看不见，恨不得立地成佛，原地出家去静静心。他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会令人上瘾。

　　孟竹时见於祠有点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意思，用腿将椅子勾至身侧，坐在了於祠的对面。他要看看这件事於祠到底要怎么解决。

　　对面投过来的灼热视线，让於祠身处刀山火海，进退两难。他顶着那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孟竹时。

　　不置可否，这身装扮的孟竹时深得他心，於祠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座椅上，才注意到孟竹时穿西服搭配的是一双板鞋，好奇不由得从心尖冒出。

　　出声问道：“为什么穿这个？”

　　孟竹时顺着於祠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就明白了於祠问的是什么，“因为不喜欢。”

　　他讨厌规整，尤其在穿搭方面算得上是深恶痛绝。讨厌被一定的标准所衡量，讨厌被所谓的规矩所束缚。

　　人生短暂，他选择以乐为上，那些所谓的束缚和枷锁都不会是他的阻拦，只会变成他通往自由的垫脚石。

　　“好巧。”於祠勾起孟竹时垂挂在侧边的手，微微摇晃，“我也不喜欢。”

　　每当他穿上合体的西服，就代表他要去完成於父所下达的任务。在觥筹交错的场景，他一个棋子立于角落看着群魔乱舞。

　　烟味，香水，酒气，交杂在一起的味道传入鼻尖，令他作呕。

　　好在如今的他，不用再披上伪装，与虎相约。

　　“居然用这个逃避问题，真让人伤心。”孟竹时口不对心，这件事情早就在他心里翻篇，无须再提，却还想着套路於祠从他那里讨点小便宜，“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安慰的话，这个小区马上就会被我的泪水所淹没，你真的忍心吗？”

　　“忍心，你去沙漠哭的话，还可以为人类造福。”於祠不接招，让孟竹时挖的坑空着就不跳。

　　孟竹时闭上眼捂着心口，眯了个缝隙偷瞄於祠，“心碎了就拼不回来了，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吗？”

　　烂到无法用语言评价的演技，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於祠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笑出声，到时候某人可能要变本加厉地继续闹下去，“别演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这是真情流露，没有一丝演技。”孟竹时将於祠的椅子拉至面前，两人双膝相抵，“你闭上眼睛，倒数三秒。”

　　於祠听话照做，在心里默念着三个数，等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捧厄瓜多尔玫瑰，眼里的震惊还未退去，就听见孟竹时像是邀功般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顾仰他姐扔手捧花的时候砸到我了，你可不知道就这个花，好多人找我要，我都没给。”

　　“虽然我觉得这个花没那么好看，但沾了点福气勉强能够接受，我就带回来送给你了。”

　　婚礼上的手捧花，真挚无瑕充满圣洁，承载着幸福和祝愿。这还是於祠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

　　“先不提其他，我更想知道你把花藏在了哪里？”这么大的一捧花，加上孟竹时的手一直在他手里，於祠不明白是怎么做到隔空变出来的。

　　“这个简单，我把它卡在裤腰，还让顾仰贴了几圈胶布。”孟竹时抖了抖外套，里面的花瓣随着动作掉落在了地面，“虽然有点硌得慌，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怎么样，喜欢吗？”孟竹时将手摇得更欢。

　　一时间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可说出口的只有那一句“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你的笨拙，喜欢你的真诚，喜欢你带来的一切。

　　“他们说，接到手捧花的人会很快结婚，你说下一个会是我们吗？”孟竹时看向於祠，一字一句。

　　“我记得某人连我的表白都没答应，现在就想直接跨栏谈结婚？”於祠轻抚着花瓣，眼里闪烁着柔光，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今天的手捧花落在你的脑袋上了吗？”

　　孟竹时心被划了一道深不可测的伤口，被呼啦啦的灌着风吹的生疼，“我只是问问，又不是现在就会拉着你去结婚。”

　　“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於祠确实不知道。

　　喜欢是宽泛的，但爱是有限的。只有在足够爱的时候，才会选择与对方步入婚姻。现在的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秘密，连最基础的坦诚都做不到，何谈那虚无缥缈又遥不可及的东西。

　　可偏偏不止他一个人动了那样的心思，让他摇摆不定，难以抉择。

　　孟竹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不知道这三个字，突然觉得不知道这三个字也挺好，不愧是博大精深的文字。

　　“那今天的会面就到此结束。”孟竹时将手收回，站直身子伸起懒腰，“天色已晚，月亮已出，到点该回去了。”

　　於祠从座椅上起身，拉住了孟竹时的手腕，“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回，今天有点累，我送你到楼底我就走。”

　　孟竹时将地上的花瓣捡起全部都丢入了垃圾桶，才随着於祠离开。

　　并肩走着的两人一路无言，被路灯照亮的身影交错无间，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

　　“上去吧。”孟竹时在楼梯前停下了脚步。

　　“真的不上去坐坐吗？”於祠有些不舍，出声问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明天不是还能见面吗？”孟竹时低头看向地面，躲避於祠的视线，“再不上去，蚊子就要给你送来惊喜。”

　　“那我走了。”於祠说完，快步走进室内，眨眼间不见人影。

　　脚步声逐渐远去，孟竹时抬眸眉眼间一片冰冷，正打算离开却见於祠从楼上探出了个脑袋。

　　两人隔着半空对视，似有千言万语欲说明。

　　於祠站在阳台上看着路灯下的那道人影，眼底倒映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爱意。

　　见到孟竹时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屋，可他却如生根般不想动弹，只想再多看几眼。

　　许是误会於祠有话要说，孟竹时站在原地不动。

　　下一秒，於祠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

　　“怎么舍不得吗？所以要和我结婚吗？”孟竹时的笑声通过电流传来增添几分撩人。

　　於祠将手机远离了耳朵，才轻声开口：“你想多了，我只是忘了和你说注意安全，路上小心而已。”

　　“是吗？”孟竹时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我还以为你是后悔才打电话来挽留我。”

　　“我从不会为了我说的话后悔。”

　　“那你很厉害，还有话要说吗？”孟竹时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按捺住躁动不安想要逃离的心。

　　“我确实有要和你结婚的念头。”於祠说完就将电话挂断，捂着怦怦跳动的心，许是那一次的指尖相触，引起无休止的悸动，掀起滔天欲望。

　　孟竹时将手机紧握在手心，望向被灯光照亮的窗户，低声呢喃了一句转身离去。

　　於祠盘坐在地上平复心情，原来有些话剖心言明，竟这么容易。

　　放在一边的手机又开始了无休止的震动，与下午的那通电话如出一辙，都是不知来历的陌生号码。

　　玩笑还是把戏，於祠不清楚也不想去理，妖魔鬼怪总要出来跳脚，他也没有办法阻拦，他要做的就是一击制敌，斩草除根。

　　径直绕过手机，将它遗留在原地响个不停。

　　等到於祠吃过晚饭洗漱完，手机屏幕还在显示那通号码，於祠的手指敲击着地面，耐心逐渐耗尽，正想将手机卡从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上方弹出来了几条短信。

　　【呆笨竹】：我到家了。

　　【呆笨竹】：你说的话我听见了，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呆笨竹】：我想和你结婚。

　　【呆笨竹】：想和你有一个家。

　　【呆笨竹】：现在虽然是个念头，但我相信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呆笨竹】：我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颗心看来真的丢到别人身上去了，於祠拿起手机躺倒在床上伸手掩面。

　　【y.c】：我也是。

　　他也在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於祠起身将手机卡从里面抽出丢入了垃圾桶，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沉默无言，麻烦要是一起来多好，非要断断续续地来，真烦。

　　【y.c】：你明天来一趟我家，我有事情找你，顺便给我带一张电话卡。

　　【01】：没问题。

　　【01】：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y.c】：一根棒球棍。

　　【01】：你要这个干什么？你要去打棒球啊。

　　【y.c】：防身。

　　窗外的月光高高挂，手捧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梦幻而美好，散发着独有的芳香。

　　於祠却觉得这个味道和孟竹时的香囊相比毫无胜算，一个清新淡雅一个浓烈无比，他一如既往还是不喜欢灿烂浓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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