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秘密

　　“要不要再买点吃的？”刚走出餐厅夏舒就揪着我问。
　　我偏头，问：“你没吃饱？”
　　夏舒今天吃的不多但也不算少，稳定发挥。
　　“不是，只请吃饭好像不太好。要不再买点奶茶，零食当下午茶？”
　　我口气不太好，“没必要，她们吃了浪费。”
　　夏舒挑眉，“你就是这样对朋友的？”
　　“已经不是了。”
　　吃个饭废话连篇的。
　　夏舒伸着脑袋看我，“生气了？”
　　“你看我像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夏舒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
　　然后重重点头，“像。”
　　我不懂夏舒的玩笑，“无聊。”
　　随后大步向前，“走了。”
　　夏舒跟上之后还在我耳边念叨，“买点吧，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很好喝的奶茶，你想不想尝尝？”
　　“不想。”被我拒绝以后，夏舒直接换了目标。
　　几步路的功夫，三个人已经超过我，走到了我前面。
　　老三在吃饭中途就离开了，看会儿手机说有事要先走。
　　我没过问，老三好像从刚开始吃饭情绪就很低。
　　老二和老四却不受影响。最后不仅买了奶茶，还收获了大堆零食。
　　我买单。这次我的态度比夏舒坚决许多，不可能再欠夏舒。

　　夏舒手捧奶茶，语气，表情都极其不满，“你和我算那么清楚干嘛？”
　　“亲兄弟明算帐。”
　　夏舒眼神更凶地瞪着我，“谁要和你做兄弟了。”
　　“你啊，夏兄。”
　　听见这个称呼的夏舒，脸色难看至极，连手里的奶茶都不喝了。
　　我却变得兴奋，终于抓到了夏舒的弱点。
　　正当我仰天大笑时，夏舒突然戳了下我的肋骨。
　　“啊。”
　　我本能地侧腰躲开夏舒的手。
　　然后瞪着夏舒，眼神询问，你在干嘛？
　　夏舒没有歉意，警告道：“以后别再让我听见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我装傻似地又重复了一遍，“夏兄吗？”
　　像是触碰到开关，夏舒再次伸手。
　　这次戳到我的背。
　　待痒劲过后，我才直起腰，“你别太过分。”
　　夏舒也挺直腰杆，“你别太过分。”
　　好在老二和老四已经走了，不然看见我和夏舒这般水火不相融的样子肯定不会相信我们是情侣。

　　回到学校以后，我发现老三对我的态度冷淡许多。
　　除了回寝室，其余时间基本见不到。
　　但老三和老二，老四还是会打闹。
　　只是在我参与过后，老三就走开了。
　　我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想什么呢？”夏舒在桌下踢了我一脚。
　　我回过神来，摇头，答：“没。”
　　夏舒又看了我一眼，才问：“你要吃蒸蛋吗？”
　　夏舒一般只打两个菜，基本都是素的。
　　吃也只会吃一种，每次打了蒸蛋都不会动。
　　但我也不会抢夏舒，“不要。”
　　夏舒翻了个白眼，“你再这样绝食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抬不起来你那细胳膊细腿。”
　　夏舒调侃过我的身材太多次，以前还会怼回去，现在已经免疫了。

　　原本打算把夏舒送上楼，结果达到三楼时夏舒已经停住。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我没勉强，就一层楼而已。
　　但夏舒挽着我的胳膊没放手。
　　我看着夏舒。
　　夏舒鼓着脸颊，在搞怪。
　　我眼神询问。
　　夏舒长叹一口气，“你不抱抱我吗？”
　　为什么要抱？我不解地看向夏舒。
　　“我们在谈恋爱哎。”
　　夏舒总是不合时宜地投入，这里又没人在看。
　　而且夏舒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假装亲密，就算是真情侣也会避嫌吧。
　　我们这对假的恰好相反。

　　“这层楼好多你们班的同学。”
　　好多。全班女生也不过十几个而已。
　　虽然还有高二其他班女生，但又不认识。
　　“你抱不抱？”夏舒这次直接改威胁了。
　　我偏开视线，“快上去休息吧。”
　　夏舒再次移到我眼前，“你是不是不抱我？”
　　我没办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马上打铃了，回去睡觉吧。”
　　夏舒抱臂靠在楼梯扶手上。
　　“你不抱我我就不走了。”
　　没见过夏舒这样耍赖的。
　　“你”
　　我话还没说完，老四从楼下走来叫了我一声。
　　“老五。”
　　老四身后还跟着老二和老三。
　　原本还在笑的老三，在看见我的那一刻笑容骤然消失。
　　瞥向我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很快，又转向别处。
　　我始终不明白老三最近的转变。

　　“你们干什么呢？”
　　老二挑逗似地看着我。
　　好在刚才夏舒耍性子，把我们的距离分开。
　　这几个人没办法看见我和夏舒贴在一起，不然又要拿这件事起哄。
　　夏舒礼貌地颔首与小分队的人打招呼，与刚才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瞧着乖巧的夏舒，后者却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
　　我挑着眉毛。
　　夏舒随便找了个理由先撤，独留我面对三个人。
　　目送夏舒离开以后，老二手搭上我的肩，“老五，本性暴露了。”
　　“什么本性？”
　　老二对着我的耳朵吐出两个字，“闷骚。”
　　耳朵里全是老二呼出的气，我把老二推开。
　　老二脸上带着邪笑，“在食堂就看见你们调情，回寝室还拉拉扯扯，你可以啊。”
　　“你眼瞎。”
　　我和夏舒差点吵起来，还调情呢。
　　我看了眼走在后面的老三，老三埋着头。
　　回寝室以后，我找了几次机会想和老三说话。
　　但都被老三以各种理由避开了。
　　“老三怎么了？”我只能偷偷问老四。
　　“什么？老三？”老四却没理解，“老三怎么了？”
　　我笑着摇头，“没事。”
　　还是重新找个时间和老三聊聊吧。

　　上自习之前她派了个人来叫我。
　　我还没进办公室，已经看见工位上等待的她。
　　瘦了，人也憔悴许多。
　　虽然她来上课也会见面，但我坐在教室后排看不清她脸上的细纹。
　　还是那个熟悉的微笑。
　　却因为脸颊上贴骨的肉，失了几分温柔。
　　“坐。”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待在学校的时间也少，所以没来得及找你。”
　　“嗯。”
　　不是我冷淡，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久没来过，浑身不自然。
　　只能面上还强装镇定。
　　她的笑容僵硬一秒，又很快恢复。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停滞不前。她没管我，英语也重回当年了。
　　我撇嘴道：“老样子。”
　　她没拆穿我，顺着我的话往下，“那今天再学一点吧。”
　　她把我的习题册拿过去。
　　我瞪眼看着她往后翻，心跳地狠。
　　笔记还停留在她上一次批改的那一页，后面的我根本没动过。
　　她检查完，偏头看向我。
　　神态平和，久而不语。
　　她的冷静我却感到害怕。
　　我咬了咬嘴唇里的肉。
　　“老师。”
　　她垂着眸，细长的睫毛轻颤。
　　我听见她深吸气的声音。
　　对我说话时却在笑，“就从这里开始讲吧。”
　　她把练习册翻到笔记的下一页。
　　“这个从句需要…”
　　我微微偏头，她的侧脸霎那间变得清晰。
　　五官由更细长的线条勾勒，皙白脸颊，干燥的嘴唇，低哑的嗓音也愈发无力。
　　我愣愣地望着，心绪一点点上浮。

　　“星星。”
　　“你怎么又在写英语？”
　　我没有分神回应夏舒。
　　夏舒却不依不饶，“星星，你怎么不理我？”
　　直到夏舒上手抢走我的笔，我才看向夏舒。
　　“笔还我。”
　　夏舒把手背在身后，“不给。”
　　“学那么久休息一会儿。”
　　“不需要。”我朝夏舒伸手，“笔给我。”
　　夏舒放大嘴型说话，“不给。”
　　我懒得争，也不止一只。
　　坐回座位，从抽屉里找出笔。
　　一个字母还没写完，笔再次被抢走。

　　我忍着脾气，“把笔还给我。”
　　夏舒静了一秒，却没给，“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英语啊？”
　　我冷声回答：“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女朋友。”
　　夏舒总是喜欢用这个虚假的理由压我。
　　平常我也会纠正，但都没有此刻迫切，我甚至想直接罢演。
　　话到嘴边，班上的同学还在。
　　尚存的理智让我控制住自己。
　　说话时只有嘴角带着笑容，“女朋友也不是什么都要知道的吧？”
　　“当然需要，彼此了解才能让我们的感情更稳固。”
　　我用力咬着牙。
　　夏舒靠近我，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你最近很反常。”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
　　大概是那天见过她之后。
　　许久未见，变得疏远，陌生。
　　硬挤出的笑容，绵软，无力。
　　看见我空白的练习的那一刻她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失望？生气？亦或是把我赶出去。
　　一个自己都不抓住自己的人，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在乎。
　　她总是温和的。
　　即使顶着苍白的脸，身体一点点变得虚弱还在问她讲清楚没有。
　　从未揭露我的虚伪，只是耐心的等待。
　　那天之后，她又消失了一段时间。
　　是彻底消失，上课也由别的老师代课。
　　她请的是病假，老王在上课时也忍不住感叹。
　　上一秒还站在讲台上，下一秒就躺在手术室。

　　我反反复复翻看习题册，试图从她虬劲的字里找到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读不出任何东西。
　　除了工整，唯一的笔记，她没有告诉我任何问题的答案。
　　夏舒把两支笔放在我桌上，“你可能需要自己好好想想。”
　　我瘫坐在椅子上，眼前放着她送给我的习题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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