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梦境

　　上课了，大家纷纷走回座位。
　　老关拿着课本，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
　　“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校里要举办晚会了！谁有才艺的，赶紧上来露两手！”
　　自从上次篮球赛拿了好名次，老关尝到了甜头，已经盘算着又能拿什么奖了。
　　班上吵闹了起来，大家纷纷叫嚷着心中的人选。
　　班花林琳的呼声最高，搞笑的是还有几个男生不嫌事多地喊了体育委李勇的名字。
　　老关让他们一一上去展示。
　　林琳唱了首歌，她的歌声甜美，不负众望地从多位选手中脱颖而出。
　　老关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似是有了人选。不过他还是循例问了句，“还有其他同学要上来表演吗？没有的话，现在就可以投票选出我们班的演出代表了。”
　　“老师。”
　　许多同学纷纷看了过来，他们都感到很惊讶。言蕼努力无视掉他们的目光，像顶着千斤重般站起来，“我能上去唱首歌吗？”
　　老关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肯定地说：“当然！难得这么主动，大家给点掌声！”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言蕼走上了讲台。上去的那段路，他身体几乎是飘乎的，找不着重心，大脑也一片空白。
　　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双双眼睛，他紧张得快要发抖。但在视线掠过靠窗的位置时，又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似是找到了勇气，言蕼放声唱着。他唱的是某个课间休息时间，周裴在教室多媒体放的一首英文歌。那是他唯一一次点了歌放，言蕼就这么记住了。后来他在手机里把这首歌下载了下来，每天一遍遍地听，现在已经熟记于心，不用看歌词就能完整地唱出来。
　　唱完后，所有同学都鼓着掌。言蕼心里有忐忑，又有释怀，像完成了一个心愿。
　　坐回到座位后，老关让班上同学通过写纸条的方式匿名投票。然后又派班干拿着收集到的纸条在黑板上画“正”字来统计票数。
　　言蕼自认在班上不是很受欢迎的类型，所以不期待会得到高票数。但出乎意料的，他的票数居然是最高的，林琳次之。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是激动还是感动。
　　在他人生的前十六年里，他几乎没得到过其他人的认可。有时他觉得自己像一颗野草，可有可无，没有人看到，甚至会被随意踩踏。所以一直以来，他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价值，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但现在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在慢慢地生根发芽。
　　老关站在讲台上，很是遗憾地说：“挺可惜的，一二名的票数相差不大。”随后他思考片刻，又问林琳，“林琳，你还有没有其他才艺？如果有，或许可以和言蕼搭个档。”
　　林琳欣喜不已，立刻说：“我会弹钢琴，已经八级了。”
　　“那太好了。”老关瞬间眉飞色舞起来，“这样吧，单纯唱歌太单调了。言蕼，这次就安排你和林琳一起搭档，你唱歌她弹琴，没问题吧？”
　　言蕼还被最高票数冲击着，整个人都处在异常开心兴奋的状态，当然不会介意和别人搭档。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晚会时间有限，要先进行一番筛选才能确定表演名单。筛选时，在言蕼开口唱歌的瞬间，评委们就被惊艳到，林琳的钢琴也弹得很有水准，所以评委一致让他们通过了。
　　A高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一年一度的校晚会免不了要邀请市领导来观看。所以校里很看重这次晚会。因此在选拔过后，他们便开始了训练。
　　“啊~啊～”
　　音乐教室里，老师指导着言蕼练嗓子和音准。
　　余光中，言蕼看到周裴站在那架木制样式复古的钢琴旁，身形挺拔，气质出众。
　　林琳刚好不在。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琴键上，滑动几下，便有音符流出。
　　言蕼耳尖地听出是他参加晚会要唱的歌的旋律。
　　“出去、出去，没参加演出的男生都不准进来！”
　　“老师，我们只是看看也不行吗？”
　　“对呀，让我们在这里吧，我们保证不会捣乱。”
　　“出去！”
　　“砰！”门被重重关上。
　　舞蹈训练那边有些吵闹。原来是严希行那几个公子哥凑在那里观看，搞得很多女生心思乱了，动作跟着出了错，老师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随后，站在钢琴旁的身影也不见了。
　　晚会那天，言蕼吃完饭就赶去后台化妆间。化妆间里挤满了人。化妆的、帮忙化妆的、弄发型的，大多数都是女生。言蕼穿上礼服，穿梭在她们中间。
　　和一个负责人说清楚要表演的节目，她就安排了一个女生给他整理发型，顺便化点淡妆。
　　言蕼坐着，女生打量了他片刻，自顾自地说：“你皮肤也太好了吧，根本不用上粉底，涂点唇彩就好了。”说完她就拿起一把小刷子，细致地在言蕼唇上涂抹着。
　　涂好后，她端详着眼前的男生，脸忽然红了起来。
　　这支唇彩这么好用的吗？怎么她自己就涂不出这种清透润泽的效果？而且这么提气色的吗？她都还没给他上粉底，他的肤色就已经从苍白灰暗的色调，变成白皙莹润的了。
　　女生定了定杂乱的心绪，继续给言蕼整理发型，弄完后拿了个镜子给他。
　　乍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言蕼都有些惊讶。脸还是那张脸，却感觉变得很不一样。
　　平时他的脸色是苍白病态的，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看。但现在那张带着病容的脸，像是鲜活了起来。还是那眉，却似乎比之前要黛青，像被云雾缭绕的远山；还是那眼，却时而清冷时而多情。
　　他深深感叹着化妆的神奇力量。
　　化妆间里充斥着各种浓郁的香味，也不怎么透气。言蕼待了没多久，就走出了走廊外面。窗上倒映出他的身影，身形瘦挺单薄。
　　有女生路过，瞥了好几眼过来。言蕼不以为意，认为她们是因为他一个大男生涂唇彩，感到稀奇才会看他。
　　其实她们是因为眼前的男生太好看了，才会一直偷看。他穿着黑色西装，里面搭着淡紫色真丝衬衫，气质出挑得让人移不开眼。
　　紫色是很极端的颜色，特别挑人。穿得好了，那就是高贵、神秘；穿得不好，大家心里都想骂句，“What the fuck!”
　　很多人不信邪，非要挑战别人的视觉极限。明明肤色气质不合适，还要穿紫色裙子，十八未满就成功晋升中年大妈。有的又乱套用电视上的穿搭，看起来gay里gay气的。
　　而这个男生恰好是穿得成功的典范。他身材高挑瘦削，肤色白皙，既有着干净的少年感，又带着清冷气质。他站在那，仿佛世间的清秀灵蕴就聚在了那儿。
　　远远地，周裴和校里的几个公子哥走了过来。严希行是最快走到言蕼面前的那个。他绕着言蕼转了一圈，不可置信道， “你是言蕼？怎么像变了个人？”
　　言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他很紧张。他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隐约知道那是谁的。因为他的存在感总是很强，而言蕼也总是下意识地从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但言蕼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甚至没有勇气往周裴那个方向看一眼。
　　言蕼越来越紧张，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紧绷。就在他以为要出糗时，他们终于挪动脚步往里走了。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言蕼也进去了。还要许久才开场，所以他并没有回到后台，而是在观众席上坐着。
　　等了很久才看到林琳和老关走进来。林琳的右手上还打了石膏。
　　两三个和林琳玩得很好的女生拥上去，“林琳，你的手怎么了？”
　　林琳咬着唇，没有说话。
　　老关脸有些绷着，说：“林琳的手弄伤了，现在弹不了钢琴。”
　　“啊？怎么会这样？”大家都很吃惊。
　　背景音是早就录好的，现在已经没时间重录。如果没了林琳的钢琴伴奏，那言蕼上台的演唱几乎会和清唱没什么区别。虽然大家都相信言蕼的歌声，但也知道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
　　林琳眼眶泛红，班上好几个男生纷纷上前安慰。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一个低沉清磁的声音响起，“我可以替林琳上场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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