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双重生)

作者:周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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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十八)

      祁政步于前,其后侍从皆噤若寒蝉,碎步随着,袁冬月同是。

      入宫门,庭中景象,悉数尽显,尘封的回忆恍然于脑中展开,尤是右侧巍峨耸立的那棵古槐,枝叶冠如云,如翡翠耀眼,白玉砖下却阴了一片深绿,好甚柔美。

      只太多回忆蕴结于此。

      祁政将随从尽数打发,瞧她愣愣瞻望模样。

      “此古槐,乃大晟始祖帝所植,瞧见何等波澜壮阔,又瞧几人别伤纠缠,如今亭亭如盖矣。”

      说罢,他轻瞥眼眸注视她。

      “甚美。”她只答到。

      祁政覆手于其白嫩细腻的后颈,手掌宽实,仅稍许力道,鹅黄衣襟压出些褶子来。

      只触上皮肤一刻,她猛一激灵,慌忙躲开,那该死的压迫感才顿时泯灭。此动作如此漫不经心,简易如碾死一只蚂蚁。

      祁政恍然抽手,忽觉自己唐突了,顿了片刻,一声不吭便转身过一方小石桥,更朝内宫走去。

      袁冬月惊魂未定,越觉反常,瞧他离开,只得赶忙随上。原他这小习惯,竟一直便有。

      很喜欢掌控别人于手心的感觉是么?

      前世,她倒是娇纵,驯得他服服帖帖,莫瞧平素不怒自威的太子,私下也要为她描眉浴足,俯首称臣。

      然她那时竟未意识到,每至夜间,桂馥兰香之境,红烛薄纱映软榻,二人云雨缠绵,他好似便钟爱掐住她脖颈。

      平素他待她倒还温和,独那时控不得力道,尤记得他指尖,常要捏得她背颈道道赤痕,此时想来,不过危险的掌控与桎梏。

      她后背一凉,只恨当时竟未曾察觉。

      垂首思之,缓步入了内宫,宫门恍开,她呼吸一凝。

      皇宫内自是雕甍画栋,金碧辉煌,她再熟悉不过,却见庭内满覆红艳月季,正值好时节,开得繁茂,绿叶成荫,竟若赤海,金光灿烂,瓣瓣花儿闪出细碎银光。

      前世东宫亦种满月季,却是因她喜爱。

      祁政瞧她见眼前之景,忽慢了脚步,他眉峰亦柔和些许,开口道:“姑娘以为月季如何?”

      袁冬月即刻回神,下意识脱口而出。

      “月季坚韧美艳,甚好。”

      祁政回过身,唇边溢出一点笑,思绪恍惚间拉回前世

      ──那时阿瞳埋怨东宫凋敝清冷,他却不懂如此富丽之皇宫何来凋敝,却应阿瞳喜好,将月季种满东宫。如此也好,阿瞳舞姿冠绝京城,花明叶媚间,一袭流云霓裳翩飞,可真让他好不怀念。

      待入座,袁冬月见他神色飘然,并无提及慕容崈一事之意,便开口:“殿下,关于慕容崈──”

      不待她说完,祁政直直看过她一眼后,开口打断道:“姑娘裙角沾了污泥。”

      袁冬月只顿住,遂朝脚下望去,不过沾了几点污渍而已,再抬眸,一行宫女排成列,已然呈过几件华美霓裳来。

      她一眼扫过,心中甚是犯疑,又抬眸看去祁政,正欲开口询问。

      “姑娘快些选件换上吧,殿下见不得脏污,最恼有人弄脏他的厅堂。”打头那着粉白对襟的宫女直言。

      就这几点污渍能脏得了厅堂才是稀奇!

      她怎不记得祁政还有此等忌讳?

      “原是如此。”

      袁冬月笑眼弯弯地回应宫女,再细细看去一众宫女手中所呈衣饰,她才惊异察觉,五套里间,约莫四套均乃她前世最喜穿的,除细节上些许差别。

      “这件吧。”

      她选了那套最丑的。

      太子阴险狡诈,城府颇深,一路下来疑点重重,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祁政微挑眉毛,并无神色变化,只右手端起茶盏,轻抿过一口。

      宫女遂引着袁冬月步入里间。

      ──自己喜欢艳色,却从不知阿瞳竟喜爱深色。原上辈子阿瞳在自己身旁,竟隐忍克制如此之多么?

      袁冬月换过衣裳走出,抬抬手瞧袖摆,又回旋瞧瞧自身前后,倒讶异尺寸大小竟甚是合身,只颜色乃玄青色,暗淡沉闷几许,待回府定要即刻将它换下!

      她又踱步坐回靠椅,不待祁政开口,她此次定要先发制人:“依殿下方才所言,您手中应有些许有关慕容公子之死的讯息罢。”

      早些了结早些回府,她不想再对着面前那张脸了。

      祁政轻点头:“慕容崈身上的香,并非我所赠予他那盒。”

      袁冬月顿觉疑惑,只下意识皱紧面颊肌肉。

      所以说太子赠香事真,故意与否不知,且有第二者获取了袁府香料?

      祁政拿过一方丝巾,下过宝椅,直朝她走去。

      袁冬月本是愣神,忽感觉一人影逼近,只因那人不在视线范围内便毫无安全感,一瞬间只在心中强装镇静,安慰自己他此刻并无理由杀她。

      “姑娘瞧瞧。”

      原是递过从慕容崈身上搜取得来的香料。

      她忙伸手接过,直至此时她才近距离看过那香,只惊觉匠工手艺奇绝,竟能做得保留相似属性与气味。

      “殿下何不向知州直言此香乃仿制?”

      祁政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幕后之人料定你们拿不出证据,因为此香根本不是袁府的香。然未料本宫竟会出手。”

      袁冬月怔怔瞧过祁政,还未能明白此话何意,只闷头思量去。

      厅堂内静默稍许。

      仅片刻,她便灵光一闪,心跳忽便加快。

      ──祁政此番乃引蛇出洞,故意赠香实是出其不意地保了袁府一次。

      她心中冷笑一声,此刻更是坐实了这幕后之人乃晋王祁晁。

      然她虽猜出,却不能直言,更无法向知州禀明──此话出口,若无实据,恐要杀头。

      如此,借此事来升官恐无望了。

      “没错,本宫也以为是三弟的手笔。”

      “也以为”?

      袁冬月扭过眼珠讶异抬眸,今日太子之话属实过多,他又何必向她费言如此之久,更不论竟直戳了当地将矛头抛向晋王,欲巧言将她拉入同盟。

      “微臣不敢。”袁冬月忙作揖撇清关系。

      若在她头顶扣下此等罪责,到时便难开脱了。

      祁政忽地轻笑出声,冷不丁将她吓一跳。

      “本宫有一计,可助袁姑娘升官。”

      ·

      既回府邸,袁冬月坐于秋千之上,纤手握缰绳,双腿轻晃悠,心中却越想越觉可疑。

      东宫为何满覆月季,又为何所呈服饰竟与前世如此相同,当真巧合?

      她思来想去,恐只有一种可能,即祁政早已打探清楚她的喜好,此番做法很难不令人觉着是讨好。可他凭什么讨好她?

      细细回想,前世自己好似略施小计便吸引住他,不出半月便得其宠爱,进展速度之快,她此刻才惊异。可前世她自也谨慎,竟未曾识破他的伪装。

      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来诓骗她,难不成此世他又要故伎重演。

      袁冬月于心底蔑笑,倒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她可没什么利用价值。

      “小姐!”

      听闻蝶呼唤,她回首瞧去其笑容。

      闻蝶碎步跑至袁冬月身后,轻推其背,陪她一同荡秋千嬉笑着。

      “小姐怎又换过一身鸢花紫素面褙子,可是奴婢今早儿给小姐挑的不合心意?”

      “莫胡说。”袁冬月话有娇嗔,“不过那套-弄脏了罢。”

      闻蝶一听,上齿咬咬下唇,顿时止不住笑来。

      ·

      “在下松间居士唐玉,携挚友李尤恩拜见秦王殿下!”

      眼前作揖之士,身约六尺,短小精悍,两簇短眉浓黑,两眼如豆,一身素净长襟,不加雕饰。

      “唐、玉。”

      祁寒顿顿道,面上忽放光彩,扬出笑来:“足下可是京城诗坛主盟,唐少监?”

      “正是在下。”唐玉躬深些许,语气坦然。

      祁寒即刻起身,走至客堂中央:“早闻足下博闻强识,学富五车,可快快免礼。”

      “若按辈分算来,唐少监可乃本王长辈。”祁寒轻扶其手臂,眸子晶亮,泛着笑意,随又扭眸,看去李尤恩。

      眼前这位公子看着稍许年轻,身板偏清瘦,也称得上玉树临风,一袭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尽显文人气质,面相瞧着乖巧柔和。

      “小生拜见秦王殿下。”李尤恩抱拳作揖。

      “李公子,有礼了。”祁寒笑而回应之,虽莫有听过名头,然作为唐少监挚友,造诣也绝非浅薄。

      “幸与殿下相识,初次登门拜访,略备薄礼,还请笑纳。”李尤恩笑道,遂示意其随从将一副字画呈上。

      祁寒接过字画,缓缓展开来,他细细品去。

      “此乃驴背吟诗图!”李尤恩露齿而笑,甚是期待地瞅向祁寒神色。

      画中乃一诗人于雪天骑于驴背之上,手持缰绳,身披狐裘,毛驴策蹄而奔,两股夹紧,地面蹄印蜿蜒,画面诙谐生动,画艺更是栩栩如生。

      “小生偶闻殿下尤喜驴,更喜听其叫唤声,府中更是豢养了多匹毛驴,殿下诗词造诣同是高深,此画赠予殿下,堪称绝配!”

      祁寒捏着字画莫有作声,顿了一会,语气中乃旁人难以察觉的变化。

      “公子从何知本王喜驴呢?”

      “这──”

      李尤恩顿了一会,面上笑容渐淡,真便思量去了。

      “小生一时竟忘却从何听来。”李尤恩只挠挠头,陪笑道。

      唐玉顿觉不妙,赶忙背地扯过李尤恩衣襟,朝他使去眼色。

      “殿──”李尤恩开口。

      祁寒突然笑出声,他只即刻闭口不语。

      祁寒缓缓将画卷好,递予其随从:“耳听为虚,公子日后若步入仕途,可要学着莫要道听途说。”

      “本王忽忆起还有要务处理,今日便不方便招待了。”

      祁寒翘起唇角,怔怔立着,静待其二人行动。

      唐玉、李尤恩二人强掩慌乱,自也作出笑来:“如此便不叨扰殿下了。”

      祁寒更翘唇而笑,眉眼弯弯,目送二人离去之背影。

      其侍从见二人走出客堂,缓缓靠上祁寒身侧:“禀殿下,昨日太子殿下去过衙府了。”

      “是么?”祁寒轻挑眉,转身落座那方血檀交椅。

      “是的。”

      “而且属下探得,太子殿下此番前往,并非为救袁二小姐,而是冲着大小姐去的。”

      祁寒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

      虽那夜他前去东宫,旁敲侧击般将袁二小姐遭遇构陷之事透露给皇兄,他似乎只惊异于自己竟挂心她,并未过多情绪浮动。

      倘是他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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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天前 来自:江苏
    这周依旧没榜 不知道还要轮空到什么时候 大概率下周下下周 下下下周…也轮空
    心似已灰之木 (._.)
    宝宝们不要等我更 可能隔日更
    刚好快期末了 我还是背书去吧…
    不会弃坑的 宝宝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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