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情

　　第十八章 面
　　入夜，风雨如晦。夏日的雨总是来得特别的急，一下子就打湿了街道。

　　夜色已经很深了，清浅镇上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盖聂拄着木棍，走在一条泥泞的小巷中。
　　小巷的尽头，有一盏灯光没有灭。
　　那是一盏被烟火熏黑的风灯，在一个简陋的棚子下面。
　　那是一个小小的面摊，面摊上只有几张歪歪斜斜的桌椅。

　　这样一个雨急风大的夜晚，这样僻静的小巷，谁会来照顾他的生意？
　　他为什么还要点亮这一盏风灯？

　　盖聂走过面摊，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夜来雨急，何不停下来吃一碗面呢？”

　　盖聂摇头道：“不想。”
　　对方毫不气馁，继续问道：“为何？”

　　盖聂微微一笑，道：“小庄，别闹了。”

　　原来这深夜面摊的主人，竟是流沙的主人，卫庄。
　　这样的深夜，他为何在清浅镇摆上这样一个面摊？
　　是为了谁呢？

　　卫庄听到盖聂的话，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面放到了桌子上，拿了一双筷子塞到了盖聂的手中。
　　“师哥不妨尝一尝，这十年来，我的厨艺可是大有进展。”

　　卫庄早就知道，盖聂一定会认出他的，就算盖聂瞎了，盖聂也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
　　他与盖聂，本就是不会错认的两人。

　　盖聂想了一会，没有拒绝，摸索着坐了下来，开始吃了起来。
　　因为他的确是饿了。

　　这是一碗极其简单的青菜面。
　　菜是最简单的青菜，面是最普通的面，但是却很好吃。
　　因为煮面条的汤，是用十三只老母鸡熬出的清汤。
　　而煮面条的人，煮这样一碗面，已经煮了十年。他知道什么时候捞起来，面会最好吃，青菜会最嫩。
　　青菜面是盖聂当年最常吃的面。

　　盖聂静静地吃着这碗面，而卫庄就坐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夜更静，静得能听清楚每一滴雨滴落的声音。
　　小面摊的灯在雨中摇晃不安，但是面摊上的两人却安静地坐着，一个吃面，另一个看着，好像在一个舒服的房间里一般。

　　这是卫庄多年来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却这样不可思议地在一个雨夜实现了。
　　盖聂将面吃完，把筷子放了下来。
　　“师哥，如何？”卫庄开口问道。
　　“小庄的厨艺果然进步不少。”温暖的面汤，让人的身体也舒服起来。盖聂露出了一个笑容。
　　盖聂很少笑，这一笑，好似月光冲破了云层。
　　卫庄愣了一会，才将手放在了盖聂的手上，开口道：“既然师哥喜欢，我不妨日日做给师哥吃。”
　　盖聂试图从卫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却因为卫庄的一句话停住了动作。

　　“师哥，你难道不想知道高月的下落吗？”

　　卫庄轻轻一拍手，就出现了四个人抬着一个轿子。

　　这四人脚步轻盈，轻功身法若放到江湖中，也必然是一流的好手，但是眼下，他们却在抬轿子。

　　卫庄开口道：“师哥，请。”

　　盖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适宜长距离赶路，就顺势坐进了轿子。

　　四人抬起轿子，平稳地走了起来。泥泞的小路上，轿子却没有丝毫的颠簸之感。

　　卫庄更希望的是能抱着师哥回去，不过师哥必然不会答应，所以他才想到了轿子。

　　卫庄带着盖聂去了聚散流沙最近的一个分部据点，就没有继续赶路了。

　　因为盖聂发烧了。

　　盖聂受伤后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
　　遇到卫庄之后，盖聂的心终于开始放松，所有被压制的劳累，就随着高热汹涌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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