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选项

　　第二天果然没下雨，艳阳高照了一整天。课间时分，江景白他们几个真跑到楼下的树丛里翻找，居然找到了两个球！其中一个还高高挂在树杈上，摇摇欲坠，另一个则像凭空消失似的，死活找不着。
　　尹琛硬是把贺淮也拽了过来，美其名曰“人多力量大”。
　　他半蹲在灌木丛边，一边装模作样地拨弄枝叶，一边还不忘为自己正名：“昨天是意外，廊顶太矮了。”
　　贺淮被这辩解逗乐了，随手拨开一根挡路的枝条，侧过头，目光落在尹琛身上。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少年微红的脸颊和倔强的眉梢跳跃，那份理直气壮的无辜模样，像极了阳光下蓬松炸毛的小动物，纯粹又生动。
　　可爱。贺淮心底悄然滑过一丝柔软的涟漪，觉得眼前这鲜活劲儿，大概就是尹琛最耀眼的底色。
　　曾经也是如此，真是一点没变。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语调故意拖得又慢又长，像逗弄小猫的尾巴尖：“是是是，意外而已。”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尹琛脸上那“我很无辜”的表情，才慢悠悠地，用一种近乎哄人的口吻补上后半句：“毕竟能把球打到那种‘前无古人’高度的奇才，怎么可能会是平凡人士呢？对吧，琛琛？”
　　“琛琛”被加了重音，尾音还带着点上扬的钩子，却又奇异地揉进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尹琛妥协但依旧炸毛：“你他妈上次不是说‘最后一次’吗？出尔反尔？”
　　“什么时候的事？不记得了。”贺淮微微倾身，目光对上尹琛，声音放得更低，带着点安抚又带着点继续作死的意味道：“嗯，很好听的小名。”
　　尹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对着旁边的灌木丛胡乱踢了一脚，没好气地嘟囔：“别叫了，这很幼稚，我不喜欢。”
　　他嘴上嫌弃得不行，可贺淮却没听见，只瞧见了他那微微发红的耳尖和纵容的态度，却像是某种无声的默许。贺淮默认接受。

　　大概真是这周水逆作祟，江景白的五个羽毛球，最终全军覆没。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那两个，也没能逃过被“霍霍”的命运。仅仅一个下午，就被打得羽毛炸裂，光荣退役，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独苗。
　　原本说好就此收手，可少年的玩心哪那么容易按捺？没过多久，那仅存的独苗也在一次激烈的扣杀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挂在了更高更密的树梢上，彻底“阵亡”了。江景白试图用草稿本把它砸下来，结果连草稿本也一去不复返，英勇地殉葬在枝头，仿佛被树枝死死咬住。
　　江景白望着树顶，一脸生无可恋：“下周继续！我就不信了，我一个球还坚持不过一天！
　　经过这“血腥”的一个月洗礼，江景白的羽毛球“弹药库”终于被班里的几个“祸害”彻底清空了。然而当事人却出乎意料地豁达，大手一挥：“没事！为了快乐，这点代价算什么！”
　　尹琛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这就是你们羽毛球人的终极乐观吗？要是陈轩丢了这么多篮球……”他打了个寒颤，“把学校翻个底朝天那都是轻的，都能把篮球馆哭塌。”

　　托贺老师的福，尹琛现在每错一道数学题，都得老老实实把解析步骤写上去，其实“罪魁祸首”还是抽测考考出的那辣眼的分数——107。
　　尹琛犯基础错误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直接睡过了，补都来不及。
　　他只好拧着眉头，认命地写每一道错题的步骤。写完最后一道大题，他的耐心也终于被消耗殆尽，神游了一会突然想起中午听人议论图书馆开放的事情。
　　他百无聊赖地用笔尾划了划题干，敲了敲前桌的凳子问道：“听说今晚图书馆开放，去不去？”眼神里带着点摆脱学习的渴望。
　　贺淮的目光从摊开的笔记本上移开，瞥了一眼尹琛那略带期待又强装随意的表情，又扫了扫自己未完成的习题。
　　几分斟酌后。
　　贺淮道：“去。”

　　图书馆在午休和晚自习时段对外开放。董涵特批了尹琛和贺淮前两节晚自习去图书馆自习。
　　临行前王秉还特意把贺淮叫住，语重心长地叮嘱：“贺淮，你一定要盯紧尹琛！让他把数学的重点和经典例题都抄下来！万一考试就考到了呢？他底子不差，我看你跟他关系不错，你多跟他说说……”
　　一旁的董涵听到此话，看着贺淮点点头。
　　贺淮嘴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行，我盯着。”

　　一进图书馆大门，尹琛就目标明确地直奔化学真题卷而去。让他抄数学笔记？还不如让他多刷几套化学试卷来得痛快。
　　不过话说回来，少了这两位“大佬”坐镇，教室里确实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角落里几个打游戏的家伙偶尔爆出几句压低的“国粹”。

　　贺淮出门前，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尹琛看着他这举动，挑了挑眉，一脸不解：“你带口罩干嘛？图书馆早装修好了，甲醛估计都没了吧？”
　　贺淮抬手，慢条斯理地将口罩边缘的金属条沿着鼻梁捏出服帖的折痕，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看了尹琛一眼，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却带着一丝平常不带有的清冷：“氛围感。”
　　“哦——”尹琛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眼里却闪烁着促狭的光。
　　尹琛想：贺淮今天的人设依旧是“strange”。

　　新装修的图书馆自习室只零星坐着几个学生。白炽灯管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清，贺淮一眼就看见了几个偷偷摸摸玩手机的几人，他目光在其中一人那停留了一会。
　　那人好似察觉到了视线，抬头再看时，贺淮已经在隔道对面刷英语题了。
　　尹琛坐在他的对面写试卷，看见贺淮左耳上塞着的耳机，轻声询问道：“你在听听力？做的哪一套试卷？”还没正经两秒又道：“哪里有插座？”
　　贺淮按顺序回答：“嗯，真题模拟卷第七套，你右边下方有插座。”
　　尹琛点点头，刚给手机插上充电器，没玩一会再抬头时，发现这才没过几分钟，贺淮就已经写完三大道听力题了。
　　写这玩意儿还开倍速听？不怕听串吗？在尹琛质疑的十几秒里，贺淮又解决掉了几道小题。
　　这是人？
　　尹琛决定不再去看贺淮，因为他觉得他有点……贱贱的，欠欠的。

　　图书馆短暂的宁静了十分钟，不远处的一个男生突然爆发的咒骂打破了寂静。
　　值班老师前脚刚去巡视走廊，他们后脚就摸出手机开黑，此刻正把木椅蹬得吱呀作响。
　　“cao.你.妈.会不会玩辅助！”寸头男生猛捶桌面，声音大的很，不想听见都难。
　　尹琛微微皱眉，尽可能装聋。贺淮是纯聋，也不知道耳机音量开了多大。估计拉满了。尹琛这么想着就抬头看去，发现贺淮还在刷听力题。
　　对听力题这么专一？尹琛佩服贺淮的坚持度，要是换自己的话，刷个两套就差不多要去写其他试卷了。
　　“喂！那边两个书呆子！”寸头突然转向图书馆的一侧大声说道：“游戏玩不玩？”
　　他等了两三秒见两人毫无反应，他与旁边其中一人对视一眼后就走了过去，大步走过去，伸手扯过尹琛的试卷，当着他的面撕成片片了，“你他妈聋了是吧！”
　　尹琛此时脑子突然宕机了一下，笔还在手上，试卷就瞬间被一股力扯走。
　　纸张撕裂声像锋利的刀片，他看着自己努力了四十分钟还没写完的试卷在对方手里变成雪片。
　　？
　　两秒过后。
　　反正身高也占优势，就算真打起来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也只会是他。
　　尹琛在脑子里想着，起身刚想爆几句粗口好好问候一下他们家里人，但却被贺淮那刻意的咳嗽声给制止了。
　　值班老师的巡楼路线在贺淮脑子过了一遍，他把口罩往上移了移，平静道：“大概三分二十秒后老师会经过西侧楼梯。”
　　他瞄了一眼寸头沾着泡面油渍的袖口，“需要我帮你预定医务室床位？还是政教处的检讨席？”
　　“你他妈说什么？！”刚刚说话的那人被阴阳的很不爽，正瞪着眼看着贺淮。
　　“脑子安在你脖子上真是浪费。”尹琛很少真的动怒，整年都难得见他情绪波动这么大，此刻他语气冷峭的不带一丝温度，连着眉眼间也带有些许寒风刺骨的气息。
　　挑衅的话扔得掷地有声，却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作。
　　对面寸头男生被激得青筋暴起，抄起木椅就要往前冲，被身后同伴扣住了手腕。
　　人群里忽然走出高个的男生，和贺淮差不了多少。他校服拉链敞着，目光在贺淮脸上逡巡：“还真是你？贺淮。”
　　他歪头笑得痞气，“转学几个月，怎么还这副死样子？”他视线扫过尹琛时故意拖长尾音，“哦——倒是学会交朋友了，稀奇。”
　　尹琛觉得这人眼熟，正回想在哪见过，忽然察觉背后莫名的有一股凉意，他往前半步挡住贺淮半边身子：“要打赶紧的，屁事这么多？难不成还想着打架前叙叙旧好让我们下手轻点？”
　　说这话时他瞄到了高个男生后面的那个穿着不同颜色校服，不太显眼的矮个子。
　　这他妈怎么还有一个高一的？三个人，两个会打，真要动手估计得吃点亏，但输人不输阵，大不了见势不妙拽着贺淮就跑。
　　尹琛想。
　　高个男倒也不生气，他嗤笑出声：“谁找死要跟他动手？”忽然上前一步凑近尹琛，“倒是你，你跟他很熟吗？知道他为什么转学吗？”
　　贺淮闻言眉头一皱，把尹琛往后扯了半步，正常的体温下说出的话的语气却堪比绝对零度：“没事就滚。”
　　“这不关心老同学么。”对方摆摆手，神色夸张道：“时隔多月，看到你往事依旧浮现在眼前，啧啧啧，总想感叹一句牛逼。”
　　贺淮表面没什么波澜：“彼此彼此，你不也活的好好的。”
　　尹琛听了眼神看向贺淮，再怎么不懂，也听出来这针锋相对的气氛了。
　　在相哲结下过梁子？闹过事？干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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